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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杰森慢悠悠的端出两碗鸡肉粥走出厨房，他第一眼就看见已经换好衣服的伊莎贝尔坐在餐桌旁捧着台电脑，攥着鼠标的指尖发白。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衬衫挽了好几下，下摆在腰上系了个结，牛仔裤看起来像是刚刚从某个角落掏出来，干干净净但是皱皱巴巴。
她左臂的衬衫下露出绷带的一角，乱七八糟的交缠在一起，显然是胡乱绑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伤的。她脸色惨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病态，看着不像应该坐在那看电脑的人，倒像是刚从ICU里逃出来的病号。
伊莎贝尔·布莱克不愧是老蝙蝠的学生，有几百种方法气死他。
他略重的把两碗粥“碰”地放在桌面，心平气和的对新出炉的“电脑狂人”伊莎贝尔说：“吃饭。”
伊莎贝尔乖顺的放下鼠标，把其中一碗粥搂到身前，杰森也在她对面坐下，慢吞吞的喝起了粥。
空气里维持着一股寂静的古怪气氛。
不知道是谁先变相服软的开口，展开了一次清晨的早餐谈话——
杰森：“……什么时候来的？”
伊莎贝尔慢条斯理的搅着粥：“半年前中东，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解决了就立刻带走你了。”
“你没杀死小丑。”杰森说，这是一个陈述句。
“显然。”伊莎贝尔平淡的说，“虽然我差点杀死他，但是，只是差点。”
差的大概是头皮屑的那种差点。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谢谢。”杰森懒洋洋的说，“谢谢你把他留给我。”
“我知道你不会杀死他。”伊莎贝尔回答，“介于我们都知道这个后果。”
“蝙蝠式控制狂。”杰森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该我问了吗？”伊莎贝尔说。
杰森拖长了音调来嘲讽伊莎贝尔的沉不住气：“女士优先？好吧——”
“你什么时候醒的？”伊莎贝尔现在非常非常的想知道，她自己究竟要社死到哪一步。
估计昨晚的迷幻行为已经没有救了，希望之前还能抢救一下。
“你说这个？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是在今天零点，至于意识的话。”杰森给了伊莎贝尔一个明确的回应，“拉撒路之池后，我隐约记得一点你和塔利亚的对话。”
也就是没救了。
杰森顺利的欣赏到了伊莎贝尔变色的全过程。
伊莎贝尔：“也就是说，你啊了半天的那一天，你清醒着？”
杰森快速的对应上了那一天，斩钉截铁的：“对。”
“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伊莎贝尔抛出了提问，她的表情完全被震惊和尴尬所占据，“方法非常多。”
“我没办法掌控身体的行为。”杰森翻了一个白眼，鬼知道他才是那个接受了伊莎贝尔半年精神污染的人，“说话只能是没有意义的叫声。”
显然，就算是杰森·陶德也没办法判断，伊莎贝尔的脑子到底是什么玩意造的。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提出：“你可以给我啊出摩斯电码啊？！”
……
很好，这世界上除了伊莎贝尔的脑子是什么玩意造的以外，又多出了一个不解之谜——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没把粥扣到她脸上？
“您他娘的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个主意的？”杰森礼貌的询问道。
伊莎贝尔：“你不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性很高吗？”
杰森诚恳道：“除了傻逼以外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唯一能和这个方案相比的事情，是你与黑魔法诅咒不得不说的故事。”
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我们聊聊关于夜翼和少年泰坦的事情吧。”
杰森抬头，看向伊莎贝尔的眼睛里明晃晃着写着“咱俩有的是功夫算账”，伊莎贝尔假装没看见，若无其事的继续解释道：“他昨晚和渡鸦钻空子进到我脑子里，我见到他，骗他你被人劫走了。”
杰森决定暂时放她一马，先处理正事：“然后？”
“然后就是看你有什么打算了。”伊莎贝尔说道，“你要是打算套迪克麻袋我下次就告诉他是红头罩劫走的人。”
“要是没这个打算的话。”伊莎贝尔沧桑的说道，“我就自己打劫自己了。”
“……你很少会这样把事情做麻烦。”杰森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伊莎贝尔没有说出来，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又干出什么蠢事了？”
伊莎贝尔不是乐于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就算迪克真的到了她脑子里，她发现后会立刻把他踢出去，而不是解释，并且说一个很麻烦的谎。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你说的是两个月前我路过中心城的时候和巴里打了一架的话。”伊莎贝尔这时候倒老神在在的喝起了粥，“相信我，这不是最蠢的那件。”
杰森脑子转的很快，他冰冷的说：“你胳膊上那道是神速力伤的？”
神速力造成的伤不容易养好，但是两个月的时间未免还是太久了一点，更何况以伊莎贝尔拥有的力量来说，愈合并不是难事。
“显然——”而伤患拉长了声音，不以为然，“但现在的他想要把我留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闪电侠没那么容易留下伊莎贝尔，可不代表伊莎贝尔从极速者手里抽身就简单。
“没那么严重。”伊莎贝尔平静的说，“留着也没事。”
“严不严重不是你说的算。”杰森气乐了，“想要一道伤去再找巴里打一架，留着神速力在你体内两个月，你那只胳膊是想废掉吗？你的能力呢？用它不能痊愈？”
“现实的力量不是能滥用的，”伊莎贝尔越来越从容了，她甚至还有心思在杰森的怒火下再去盛一碗粥，“太麻烦了。”
“那六块石头都蛮不讲理，而现实宝石脾气最大。”伊莎贝尔说道，“你看过《在缅甸寻找乔治·奥威尔》吗？”
“没有。”杰森对这个书名并不耳熟。
“没有就算了。”伊莎贝尔无所谓的说道，“总之，用这种力量消耗很大，所以我尽力节省它。放心，我能解决这个。”
杰森知道伊莎贝尔隐瞒了些什么，但是并不是每一件事情她都会给他答案，伊莎贝尔极少对杰森说谎，但是一旦隐瞒或者说谎就代表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原因，杰森只能暂时寄希望于伊莎贝尔真的能解决这个，然后再从其他方面来调查。
“这和迪克有什么关系？”杰森问道。
伊莎贝尔长吐出一口气：“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杰森说道。
“盲猜正义联盟和少年泰坦都秘密通缉夜枭了，再加上和闪电侠的那一架，大概夜枭的危险等级已经和阿卡姆画上等号了。”伊莎贝尔说道，“当然这还不算糟，毕竟我有意识这么做的。”
“糟糕的是迪克看到了我的噩梦，更糟糕的是我不知道是哪一段。”她撂下勺子，拉过电脑，“我猜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对我的态度，我猜是他把我在某一层面上划成同一立场了。”
她当然可能弄不清是哪一段。
杰森一顿。
因为她的噩梦可不止二十三年。
对于她来说，每一天都能是噩梦。
即使是他和小红，也没有这么长。
“而事实确实是这样。”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发涩，“我们是同一立场。”
“所以，现在夜枭的人设更加麻烦了。”伊莎贝尔耸肩，“就看你的打算了。”
“再见到就告诉他是红头罩劫的人。”杰森佯装无事，“反正都得打一架，也不差这点帐。”
“确定？”伊莎贝尔半开玩笑道，“我能解决这个的。”
他嗤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烟，蓝绿色的眼睛看着伊莎贝尔，比他自己想像的还温柔。
他含糊不清的说：“算了吧，这么搞你迟早得精神分裂。”
淡青色的天光渗透窗帘，点亮了室内的灯，年轻的姑娘和青年面对面坐着，那张灼热的年轻皮囊下是两个成熟而沉重的灵魂。
“你有什么打算？”杰森问道。
“我打算弄个漂亮的明面身份，至少要能和斯塔克或者韦恩对话的那种。”伊莎贝尔说道，她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我得先见一位曾经威震欧洲的黑魔王陛下。”
“和一群老狐狸打交道，可怜的布莱克小姐。”杰森幸灾乐祸道。
伊莎贝尔没有理会杰森的幸灾乐祸，而是温和的看着他：“你呢，Jay？”
你有什么打算？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你知道你可以回家的，对吗？
杰森搓了搓手指，把烟放到嘴边：“我打算先去一趟大种姓，得先把那池子的后作用控制一下。”
“至少下次我不会冲你开枪了？”他玩笑道。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
杰森：“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会回去了，杰伊，你知道的。”伊莎贝尔摇了摇头，“除非罗伊拉着我，不然我基本不会回去了。”
“伊兹？”杰森试探道，“……你知道奥利弗他很爱你对吧？”
“我知道。”伊莎贝尔把电脑转向杰森，“你看看这是什么？”
杰森眯着眼，盯着电脑上过于清晰的画面看了一会，没明白伊莎贝尔是什么意思。
“监控，卫星监控？”他伸手比划了两下，“你是说奥利弗用卫星监控你？顺便问一下，你黑的谁家卫星？”
虽然挺过分的，但是他鞋底一般至少有五个定位，分别来自他亲爱的家人。
这个卫星可别是老蝙蝠的，那就麻烦了。
“不，这是我的。”伊莎贝尔说道。
杰森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我的，而不是，我家的。
“……对不起我没听明白？”杰森说，“你这半年还买了个卫星？”
“不。”伊莎贝尔看了他一眼，重复道，“这是奥利弗给我的十五岁的生日礼物。”
杰森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样的家庭会在普通人小女儿十五岁的时候送她一颗卫星？
杰森艰难的：“你十五岁生日礼物是颗卫星？”
“很难想象吗？”伊莎贝尔把目光移回到电脑屏幕上，“我收到的时候也很难相信，实际上，我差点直接裂开。”
“因为我只想去天然桥保护区观星，显而易见，没有去成。”她耸耸肩，“我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等到第二天，奥利弗送了我一颗卫星。”伊莎贝尔平静的说，她看起来想把那碗粥扣到奥利弗头上，“这就是我在四个月后离家出走并且至今也没回去的起因。”
“他拒绝我加入家族，所有人都在千方百计的敷衍我，我也没必要在星城讨嫌，我在那里谁都不自在，还不如不回去。”她耸了耸肩，关掉了那个页面。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杰森想。
你跑得再远，也改变不了你想回家的事实。
而伊莎贝尔就像是知道杰森想说什么一样，微笑着说：“事实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想过回家了。”
不是所有想要的都有结果，不是所有的念念不忘都有回想。
伊莎贝尔从她十五岁那年用环游世界的借口离开星城开始，每一年都在更深的领会这个。
“所以不回去也没有关系。”
她确实会有点伤心，毕竟她真的很爱她的父亲。
但也只是伤心，可以接受对吧？
“你知道他们不是敷衍你，只是没有时间，对吧？”杰森说道。
伊莎贝尔没有立刻回答。
我不知道。
她想。
我不知道为什么奥利弗能参加罗伊的家长会，而总是错过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米娅能拥有一场全家旅行，而我只有不会兑现的承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守在康纳床边一个月，而我逃出生天的时候孤立无援。
我不知道我差在哪里，我是奥利弗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是被集团和媒体称赞的优雅名姝与最佳继承人，我从来没有让奥利弗为难过，即使优秀如康纳也曾活在我的阴影下。
但我永远都不被允许加入家族，连了解的机会都没有。
我永远都是，这个家族的局外人。
永远都要被他们规避着说话，永远都听不懂他们的内部笑话，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某一刻心照不宣，永远都和他们格格不入，永远都要被隐瞒欺骗，永远都像一个客人一样的活着。
我的爱意永远都在被不知所谓的挥霍，他们的回答永远都是对不起和下次一定。
于是我不再期待被家族接受了。
他们有时间，只是没有时间花在我身上。
我认清了这个事实。
我放弃了。
她不是十七岁的伊莎贝尔，即使离开了星城，也一门心思想要认可。
有些东西不再那么重要了。
于是她微笑，起身把她和杰森的碗都放进厨房的水槽，在她出来的时候，杰森依然注视着她，她知道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曾经有和她相差无几的咆哮。
她走过去，弯腰，将手臂搭在杰森的肩上，他们离的很近，仿佛任何一个人靠近就能分享一个吻一样，但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没有暧昧的情愫。
两双相似的绿色眼眸隔着一支香烟，穿过家族和命运，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到了某一刻的枪声和狂笑。
“你知道我们情同姐弟，你就像我的兄弟一样。”伊莎贝尔低声说道，“对吧？”
杰森差点拿不稳那只香烟，他把烟盒放到桌面，压下声音里的动容和颤抖：“当然。”
“那么在我这里未成年就不能抽烟。”伊莎贝尔毫不留情的抽身，顺带拽走了他唇上的烟和桌上的烟盒，“我亲爱的兄弟，你想都不要想。”
他唇上的那支烟栽进了壁炉上的鱼缸里，而那个烟盒揣进了某人的口袋，站在门口的年轻姑娘在瞬息之间变成了俊美阴郁的青年，他两指并在太阳穴，冲杰森扬起，懒洋洋的男声在大门打开的一刻响起——
“记得回家，老弟。”
“嘭。”
飞去的抱枕撞上了关上的大门。
杰森知道伊莎贝尔前去赴约，是给他留出离开的时间，伊莎贝尔也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女贞路3号可能会空无一人。
但是没关系。
你知道我们亲如姐弟，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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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28修
我好喜欢伊莎贝尔和杰森的相处方式
嬉笑怒骂下是隐晦的关心
太他妈的蝙蝠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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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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