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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操。
伊莎贝尔刚升起的那点八卦心思和慈母情节彻底他妈的被粉碎掉了，面对着达米安平静的目光，她在自己心里痛苦的捂住了脸。
伊莎贝尔，我操/你妈，真的，我操/你妈。
你怎么就这么好运气，赶上了小恶魔想要找个人聊一聊呢？
去你妈的。
伊莎贝尔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她不费任何力气就能听出达米安说的动心并不是人们以为的爱情意义，当然，也不是她所指的意义。
但是毫无疑问，迪克·格雷森确实打动了达米安，他让达米安感觉自己不是一件武器，而是被家人爱着的，于是他也尝试去爱迪克，去融入这个家庭。
即使这个家的家庭关系一团他妈的乱糟。
拙劣的偷换概念，或者他就是想让她听出来。
这可真是耍赖。
伊莎贝尔想。
达米安·真他妈是个恶魔·韦恩蛮不讲理的把这个话题甩到了她脸上，强硬的逼着她沿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她现在应该不动声色的继续对话，顺着达米安的想法聊下去，尽力舒缓一点他的心结，就像蝙蝠侠希望她做的那样，伊莎贝尔非常明白这一点。
她向来认为谎言是一项优势，它可以让她活着，并且拼出希望，而她确实是个中高手，面不改色的说谎和掩盖情绪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但是现在伊莎贝尔却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她心里升起了一些迷茫的，苦涩的东西，就像是提姆在凌晨递给她的咖啡，像是输液时嘴里的苦味。
她应该这么做。
张嘴，伊莎贝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和他聊聊迪克·格雷森的死。
张嘴，伊莎贝尔，你应该这么做。
但是伊莎贝尔·布莱克不喜欢这个话题。
她不想和达米安·韦恩聊迪克·格雷森。
就只是，别是达米安·韦恩。
伊莎贝尔其实非常想不明白，达米安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聊迪克·格雷森。
他可以选择红头罩，选择红罗宾，甚至是绿灯侠，他可以选择他曾经的战友——他绝对有这玩意，或者是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说自话。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选择伊莎贝尔·布莱克。
一个曾经让他轻蔑对待的美丽废物，一个迪克·格雷森死亡的原因之一。
两个罪魁祸首有什么可以聊的？
聊聊谁应该占更多责任？还是聊聊达米安继承夜翼名号的心得和伊莎贝尔杀死无辜之人的体会？
那还不如让他们两个在这场暴雨里打上一架，直到一方头破血流一方开肠破肚，然后让他们躺在雨里等死。
当然，达米安·韦恩会凭着自己的毅力爬回去活着，而伊莎贝尔只会随他妈便的躺尸。
这算是什么呢？
伊莎贝尔想。
达米安·韦恩憎恨自己，也憎恨伊莎贝尔·布莱克。
他不应该和她聊起迪克·格雷森。
太疯狂了。
但她又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他确实应该选择和自己聊那场死亡，因为她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并不算太熟，也不算陌生，他信任她也质疑她，他也许以为他们互相憎恨——这就再好不过，因为他们都是罪魁祸首，即使在谈论中愤怒的大打出手也无需顾忌，更不需要担心家人的目光和朋友的声音。
因为伊莎贝尔·布莱克和他一样有错，所以不需要顾忌什么。
她真是一个棒极了的选择。
伊莎贝尔几乎是嘲讽的想到。
但是达米安绝对想不到她不恨他。
或者说，曾经恨过，但是早已放弃。
她确实曾经无法控制的去厌恶达米安·韦恩，在迪克·格雷森死后。
他们都是害死他的凶手，他们都应该不得安宁。
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然后她放弃了，她不再去厌恶达米安，或者说，她懒得去恨他了。
她没必要一定要去找个人恨，把所有过错死死的安在别人身上，妄图去找到一点虚假的安慰。
那不是达米安的错，她知道这点。
她真的没必要去恨他，那样太卑劣，太缺少艺术美感。
更何况错的是她。
所以她什么都不会做，即使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保持着礼仪和修养，她不会回应达米安流露出的试探的谈话邀请，她只会轻描淡写的掠过。
就这样得了。
伊莎贝尔一直都这么想。
把他放在那里放在，不去遗忘他，也不去铭记他。
只是把他放在那，在空闲的时间抬头去看一眼，然后告诉自己，啊，他还在那里。
以后他们见面只需要点头权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这辈子除了战争都老死不相往来，直到有一方进入坟墓，另一个人才会在很久之后轻描淡写的用一两句带过对方。
这就够了。
然而现实总是喜欢和伊莎贝尔·布莱克作对，它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然后让她明白达米安就是选择和她去聊迪克·格雷森。
伊莎贝尔冷眼看着伦敦的暴雨，轻快的开口：“我以为是渡鸦，毕竟她看起来喜欢你。”
“渡鸦？”达米安皱了皱眉，“她是个不错的战士，但我并不喜欢她。”
“哦。”伊莎贝尔眨了眨眼，“但是我看见过她吻你的照片。”
“……德雷克拍的？”
“你觉得呢？”
“他妈的。”
又是一阵寂静，然后达米安才开口：“你很奇怪？”
“并不，但确实有点惊讶。”伊莎贝尔摇摇头，回答道。
达米安反问她：“那么你呢？”
“什么？”
“心动对象。”
伊莎贝尔顿了一下，压下了舌下的叹息：“迪克·格雷森。”
……
这他妈的跟什么奇怪的情敌见面现场一样。
所幸是达米安的接受程度非常高，或者说是对迪克·格雷森的魅力影响程度习以为常，他只是很淡然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一针见血指出一个事实：“格雷森更喜欢红发姑娘，如果不是他死了，你染个头发可以试试。”
你非要自/虐一样的提他吗？
伊莎贝尔几乎要叹息了。
蝙蝠家的自毁倾向。
达米安迫切的想要向谁倾诉一下，去说一说他有多后悔，去告诉别人他真的很疼。但他还没做好撕开伤疤的准备，因为他太骄傲了，他没办法把自己最大的过错生生的暴露在空气里，然后让眼泪去宣判自己罪行。
但是没关系。
伊莎贝尔把目光从达米安身上移开，看向废墟外的暴雨，与从地面升起的白烟。
伊莎贝尔·布莱克一生都乐于与疼痛和苦难为邻。
她擅长把那些腐烂的伤疤撕开，挤去脓水，然后让它在太阳的暴晒下疼痛，直到麻木。他们这样便会愈合，即使会留下丑陋的疤，像蜈蚣般爬据在心口。
这没什么——过去的注定过去，但是他们总会留下什么，无论是美好的，还是悲伤的。
“…那天死的应该是我。”伊莎贝尔说，“那天迪克他们是去接应我和我的小队。”
“我刚加入战争时，没和布鲁斯联系过，就是自己单干，那支小队是我从他们手里救下来的俘虏，有些人选择跟我一起，慢慢的自发成一个小队。”伊莎贝尔搓了搓手指，轻描淡写的说，“运气还行，磕磕绊绊的活了两年，意外有了点名头。”
“然后在一次行动里，我意外联系到了迪克，那时候我的一个队员急需治疗，于是在迪克邀请我们加入的时候，我同意了。”
……
【我能带他们加入反抗军吗？我的队员需要更好的治疗。】伊莎贝尔询问夜翼。
【你们做的很好。】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青年欲言又止，【伊莎贝尔…】
【你不希望我参与战争。】伊莎贝尔直接指出了迪克的所想，【为什么？】
【…伊莎，这太危险了。】迪克疲惫的揉了揉眉，【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也不是指责你什么…就是，你以前从来不在意这些，只是一心投入在文学和艺术里，现在继续保持这些不好吗？】
【你知道只要你继续保持这些，无论发生什么，火都不会烧到你身上，对吧？】迪克看向伊莎贝尔，【你为什么要参加战争？】
这几乎像是质问了。
伊莎贝尔去看迪克的眼睛，她试图去找怀疑和偏见，但是没有，深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忧虑。
【因为我知道这是错了，是不正确的，它应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她避重就轻的说，【我可以带他们加入反抗军了吗？我的队员需要更好的治疗。】
迪克看着冷漠的漂亮姑娘无声叹气，然后点了点头：【我会带着人到这里接你们，你的人需要多久？】
【夜长梦多，三个小时就够了。】
……
“我们约好三小时后见面。”她感觉到达米安的视线，她知道那双绿眼睛应该注视着她。
“然后你们意外遇到了追捕队。”达米安低声说。
“对。”伊莎贝尔扭过头，浅绿色的眼睛对上碧绿色的，“我们遇到了追捕队。”
……
【该死，他们找到这里了。】迪克狼狈的躲到掩体后面，【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人太多了，要跑就得分开跑。】伊莎贝尔低头给自己手上的枪填好子弹，对迪克说，【你带着他们从临时地道走，然后炸毁地道，我带几个人从那面那个夹角走，到时候再碰面。】
迪克扫了一眼伊莎贝尔口中的那个角落，果断否决：【不行，你去太危险了，我带几个人去，你和他们…】
【闭嘴，格雷森。】伊莎贝尔瞥了迪克一眼，【你应该庆幸他们大概想要活捉，但是再磨蹭狙击手就来了。】
……
“最后的决定是让他们从临时地道撤离，我和迪克从那个夹角突围。”她突然很想抽烟，因为这件事情太愚蠢，也太疼了。
……
【告诉我，迪克，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不是用你的翘臀思考的！】伊莎贝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一个人送死就够了，搭伴见上帝难道还有投胎优惠吗？】
【你都说了他们想要活捉，所以八成不能杀我们，而且两个人总会机会大一点。】迪克回答。
伊莎贝尔冷嘲热讽：【0.01%和0.02%有什么区别吗？】
【还是有的——喏，机会来了。】迪克对着一个方向快速一指，【暂时甩掉他们了，那里有一个B留下的逃生通道。】
他推了推伊莎贝尔：【你先过去，我帮你看着。】
【我怎么知道在哪？你先过去，我给你看着。】她拒绝了迪克，说。
他们拼命把最大的生面留给对方，但不知道先出去就意味着死亡。
【砰！】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炸开一样，世界被放慢，变成了黑白的，断续的，然后突然回归彩色。
迪克·格雷森在她五步远处被击杀。
……
“……然后他被狙击手打死了。”达米安接过了后半句话，他的声音可能在颤抖，但是外面的雨很大，遮盖住了那些不对，“那天是我带的队。”
“死的应该是我的。”伊莎贝尔说，“我本来也不太想活。”
“是我害死了他。”达米安低声说。
“我曾经以为，那个人是正确的，追求和平与秩序的路上不可能不铺就鲜血与生命，而父亲的理念和原则简直天真到愚蠢。”他有些茫然的看向手里的武士/刀，“我曾努力的向父亲靠拢，但我认为那不适合我，刺客联盟和那个人的方式才是最合适的。”
“然后…格雷森死了。”达米安攥紧手指，“他和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不会再有……我被调离了前线，开始处理其他地方的事务，在那之后确实没有意外，而罪恶的确是被减少，于是我想，他的理念依然是对的，这是个意外，当我选择跟随他的时候，就注定会有这种时候。”
我注定和我的家人刀剑相向，甚至杀死一方，这只是有些提前。
但是这不代表着不会疼，不会难过，不会质疑。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我看到应该失踪的你出现在瞭望塔。”
伊莎贝尔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断断续续的疼痛从大脑延伸到脊椎，她拼死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狼狈的逃开，然后她移开目光，不再看达米安。
“我才知道他疯了。”
“伊莎贝尔，你说过，原生家庭会影响一个人一生，人们会永远带着最初的烙印挥之不去，即使你再怎么想摆脱也是无用之举，因为那已经形成了你的劣根性，它会折磨你直到死亡。”
“你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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