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

　　刚跑下了山，就看骆永宁在那儿满世界地找他俩哥哥。

　　一看俩人身上那个样子，小孩儿还有点儿好奇，拉着他哥就问上哪儿去了。

　　他哥哪儿说得出话呀！脸还是红的，一看陈扬就更红。

　　他们刚刚是打算在野外做点儿什么坏事儿来着？还差点儿被人捉了现行，太不要脸了。

　　陈扬就揉着骆永宁的头，“我和你哥去抓兔子了！诶嘿！没抓着！”

　　“抓兔子？扬哥哥你怎么不叫我？”骆永宁好奇极了。

　　“那兔子跑得快哪儿能让你这小孩儿抓到啊，只有大人抓的到！等你长大了再说。”陈扬边说边牵着他往家去。“等你长大了，你想干什么扬哥哥就带你去干什么！”

　　三人快到家的时候，就看周子安提溜着他妹妹的辫子在路上走着，走近一看，周子乐那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

　　陈扬就不乐意了，“不是，周子安你怎么还欺负小姑娘啊！”说着上去解下周子乐的头发。

　　“我哪儿欺负她啊！她跟别的小孩儿打架，没打赢才哭，我是去救她！”周子安在一边儿站着，感叹着，“哎，这世道！小姑娘都成野小子了。”

　　“我不是！我没有！”周子乐一听就对着她哥吼，吼完接着哭。

　　陈扬就笑了，蹲下去看她，移开她擦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和哥哥说，怎么了？怎么和别的伙伴打架啦！哭成这样，都不像平日里的小美女了。”

　　周子乐一看到面前的陈扬就不好意思咧着嘴嚎了，别别扭扭地垂下了脑袋，“他们，他们说陈扬哥哥的坏话，我和他们吵起来，他们还骂陈扬哥哥，我们就打起来了。”

　　陈扬听了，心说哦吼？这事儿还是因他而起，这下更好奇了，“说了什么话，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周子乐咬着嘴唇，哼哼着，忍不住冒了一个鼻涕泡，她楞了一下。

　　众人都尴尬了，小姑娘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声就扑进了陈扬怀里，再也没脸见人了。

　　周子安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直拍肚子，“哎不是我说，她怎么见着陈哥你哭得更厉害了？”

　　陈扬也想笑，怎么就这样儿了呢？他拍着周子乐的后背，“哎呀，没事儿！你这不是没忍住吗！”

　　周子乐嚎得更加要死要活，把一边的骆永宁看着都吓坏了。

　　陈扬这下都忍不住了，他尽量轻声笑，笑过才摸着她的后背说，“别哭了别哭了！冒鼻涕泡也很可爱啊，我有一个侄子，像你这么大每天还流口水呢！我还是很喜欢他，也很喜欢你。”

　　小姑娘支着耳朵听她紧紧抱着的人轻声安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一张小脸儿成了猫咪，额上的刘海儿都被汗水浸湿了。

　　陈扬掏出口袋里的餐巾纸给她擦。

　　周子乐打着哭嗝儿，小胸膛一起一伏，湿润的大眼睛看着陈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他们，嗝，说陈扬哥哥，嗝，留着辫子，不男不女，嗝，我就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他们就骂陈扬哥哥，嗝，是妖精，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你，你是女妖精变的，要害骆开宇哥哥。”

　　陈扬噗呲一乐，“我怎么害他了？”

　　“说有人看见你咬他！”

　　陈扬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他咬骆开宇？啊是，他是“咬”过骆开宇，这怎么出现在小孩儿嘴里了，这地方认识他的人又不多。

　　他安慰着小姑娘，拿着纸巾给她的小手掌也擦干净，“没事儿，我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不管别人说了什么，我不都好好的吗？以后听到这样的话，你不要轻易和他们打架，你打了他们又有人找你麻烦，和他们打了，打不过就跑，大不了下次再报仇嘛，你说是不是？”

　　周子乐看着他，还一抽一抽的，点着小脑袋。

　　周子安抱臂在一旁，“哭完了吧，哭完该回去了，咱妈还叫我出来找你回去吃饭呢！搞得我都饿了！”

　　周子乐狠狠瞪了他哥一眼。

　　陈扬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回去吧，你们家那儿，天黑路就难走了。”

　　小姑娘这才走到他哥旁边，小手塞进她哥的大手里，挥着巴掌说再见。

　　陈扬还在想着刚刚的事，他咬骆开宇，难道他和骆开宇之间，有人看见了吗？挺糟糕的，他自己倒不在意，只是骆家扎根在这儿，给他们家带来闲言碎语就不好。

　　毕竟这种事儿，他觉得在大部分的农村都是不被人接受的，毕竟在他们家还算开放的情况下，之前爷爷一个老友家的小孙子出了柜，家人每每谈论起这件事都颇有微词。

　　陈扬不愿再想。

　　骆开宇是初九到校报到，陈扬决定也在那一天离开，如此，初八下午，他们就要回到市内。

　　这一消息俩人还没对骆叔叔说，他们也在思考着，骆老爷子该怎么办，来来去去的交通都是一个大问题。

　　住在乡村诸多不便，这也是很烦人的一件事了。

　　第二天一早，骆开宇打电话和他爸说了这事儿，没想骆叔叔在那头哈哈笑了两声。

　　“这有什么，我原本就打算带你爷爷去市内住一段时间，也去中心医院好好检查。只是这边的医生说还要观察三天，就将日期往后延了。你将我们的行李收拾一下送到医院来，给永宁也带过来，到时候我们直接从这边坐车回去。你和小陈，想什么时候离开就离开吧，你们的事儿要紧，给老家房子锁好了就行。”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一下子事儿都好解决了。

　　陈扬乐颠颠地开车再跑医院，就是骆永宁知道他们要分开了，有点儿舍不得。陈扬哄了好一阵子，最后约定每个月给他打电话才让小孩儿高兴起来。

　　见到骆叔叔后，陈扬又说了些场面话，大致是这么多天谢谢照顾之类。

　　骆叔叔人向来和善，拉着他的手就说下次还来玩儿啊！

　　陈扬满口答应，心中又忐忑着。下次来玩儿，要是知道了他和骆开宇之间的关系，还能这么说说笑笑就奇怪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偷偷往陈爸爸口袋里塞了两千块钱，顺带到缴费处给骆老爷子的住院费也给续了。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就一直悬着，没个踏实劲儿真真让人不爽。但是一想着后面两天和骆开宇二人世界，又兴奋地加快了速度。

　　刚进村子，他就感觉要发生点儿什么事，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路线往前走。直到他将车停在骆家门口，听到从院子里传出吵闹声。

　　“老子从小就喜欢你，守着候着你十几年了，你当我的心意和等待一文不值？你看谁不是人呢！你和一个男的不清不楚，还践踏我的真心，骆开宇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听声儿像是一个年轻女孩儿，陈扬心中一惊，想立马进去，又听到了骆开宇在说话。

　　他的声音极其压抑，“我说，放开我。”

　　“不放！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就不放！你哪儿也别想去！”女孩儿尖叫着。

　　一个女孩儿能这么粗犷霸道也是难得，陈扬冷笑，打消了进去的念头，而是在墙边儿默默蹲下了。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骆开宇说：“我不想陪你闹，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听什么？”

　　女孩儿怒喝：“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同性恋！”

　　陈扬扭紧了眉毛，刚想伸手咬自己指关节，又生生忍住。

　　骆开宇冷淡反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女孩儿见骆开宇是这反应貌似是气急了，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转了个声调儿又苦苦哀求，“骆开宇你是不是傻了？你觉得你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你爸爸，你爷爷会答应吗？他就是和你玩玩儿！你就是脑子有病才会去喜欢他！你放了自己吧，没结果的！”

　　骆开宇没说话，说实话这个事儿，他就算能一口认定自己和陈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儿忐忑。

　　毕竟，在感情面前，他无法不去考虑长远，考虑到俩人之间的差距，还是说陈扬甘愿跟着他受苦？他心中也不会好受。

　　有时候他就想，如果陈扬想走，想回到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他不会多说一句话，只会默默放手。

　　骆开宇的默不作声让门外墙角处的陈扬心中一揪，顿时就有点儿发涩。他砸了砸嘴巴觉得真没意思，站起身，拍了裤子膝盖上的褶皱就准备进去。

　　进到院子，看见了那头红毛，陈扬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是谁，便礼貌地问：“你好，你是——谁啊？”

　　骆雅菲一看见他，眼睛都像在喷火，她翻着白眼儿，“骆雅菲！”

　　“哦——”陈扬才记起几天前，有这么一个人在他洗头的时候骚扰了他一下，他笑着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骆雅菲嗤笑一声，“装什么装啊！像你们这种人都会玩儿，一个个演的像真的似的，还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无聊了就随便找个人消遣，玩儿过了一扔，怪不得那么多得病……”

　　“骆雅菲！”骆开宇一声怒吼打断了她说话，他指着门口，尽量克制着声音，“你回去。”

　　骆雅菲抓着他的手臂，“我……”

　　“回去。”骆开宇再次强调。

　　“我不回去！”骆雅菲尖叫，转而将怒气矛头指向陈扬。

　　她怒气冲冲地朝陈扬过来，指着他朝骆开宇吼，“你才认识他几天啊！你除了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连他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他是狐狸精还是怎么着就把你迷住了！骆开宇你就是傻B，还说什么就喜欢他！你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你呢，他玩儿完了一甩手就走，指不定还在心里说你蠢！活该被骗！就这你还愿意喜欢他！他能给你什么？他会给你什么！他们这种人就是风流成性的贱人……”

　　骆开宇一张脸阴沉的可怕，眼睛红似充血，扬起手似要揍人，却被陈扬抢先一步上前，抬手就扣住了骆雅菲的手腕，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刚刚听到那话，他的眉毛就扭一块儿了，这年头还真是，两片儿嘴唇一张一合，什么猜测诋毁就出来了，他陈扬何尝被人这样说过。

　　他用力一扯将人拉到自己正面儿，笑着说：“有什么事儿直接和我说就好，我人就站在这儿，肆意诋毁不合适吧！”

　　骆雅菲冷哼一声，“我骂变态有什么不合适的！”说着就挣脱他的手，反扯着他的袖子将人拉到了院子外，一手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翻了几页，将一张照片贴到陈扬眼前。

　　陈扬认真一看，竟是一张他和骆开宇亲吻的照片。

　　照片貌似是两天前他和骆开宇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拍的。画面中能看到俩人并排坐着，头部只能看到骆开宇的后脑勺，他举着一只手给他遮日光，头也贴向了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在亲他。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好吧，确实是在亲他。他看着自己那个状态，应该是在睡梦中。

　　没想到啊，骆开宇那小子！都敢趁他睡着了亲他！

　　骆雅菲看着她极厌恶的男人竟然还在笑，怒火蹭蹭往上窜。她用力推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陈扬低头缓了一会儿，“没什么，你说。”

　　“我说。”骆雅菲收了手机，“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东西从这里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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