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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
市郊。
摄影棚里,邬烨刚拍完最后一场打戏,正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喘息。
忽然,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接收到了一条短息。
邬烨打开一看,内容是:“今天你生日,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发信人:中国联通。
如果不是这条短息,邬烨都不知道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好像是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吧,邬烨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从妈妈去世那天起,生日对邬烨来说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甚至想尽力抹除的日子。
微博上也有一些粉丝发来的生日祝福,不过更多的还是黑粉辱骂的话语。他们自以为躲在屏幕后面就可以无所顾忌,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仿佛所辱骂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地狱里的恶魔。
邬烨早已看惯了这些言论,本以为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了。可是当看到有人带上他家人一起辱骂时,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邬烨放下手机,非常想将刚才的那些言论遗忘,可是这些话就像有魔力一般,转化为声音立体环绕在他的脑海中。
“你妈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这一天把你给生了下来。”
“你妈si了你还在这过生日,趁早滚出娱乐圈!!!”
“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出生!”
……
人人都觉得娱乐圈是一块香饽饽,多少人疯狂地挤破头颅也想进。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个圈到底是个多么不是人呆的地方。
从邬烨的脚踏进这个圈开始,他就要不停地努力、不断地工作,不能有一丝的松懈,因为后面还有一队的人等着替代他的位置。
邬烨原本以为公司会是他背后的依靠,可公司只是想尽办法榨干他的剩余价值;他以为经纪人会是他的亲人,可是只要他稍微不听杜霞的话,就会被剥夺资源甚至被完全抛弃;邬烨以为粉丝会永远支持他,可是粉转黑后他们骂的比谁都狠。
世态炎凉在这个圈子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能呆下去,邬烨已经学会了有时必须卑躬屈膝,低人一等。
而且经纪团队不仅要求邬烨在片场会演戏,在生活中更要会演。要立好公司给的人设,演的纹丝合缝,滴水不漏,比真的还要真。有时,邬烨甚至都分不清楚人们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只喜欢他的人设而已。
可是纵然邬烨万般小心,还是有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在网上用所谓的“黑料”肆意的抹黑他。而喜欢吃瓜的网友也不管真假也不听解释,捕风捉影就开始跟风黑他,指责他,甚至是辱骂他。
从进圈到现在邬烨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被诬陷了多少次,被全网黑了多少次,只知道收到的辱骂的话比他吃过的盐还要多。
邬烨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活着,和行尸走肉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门缝中探出了上半身,不好意思地说:
“烨哥…霞姐让我待会儿…去帮忙接待一个…要在这拍MV的歌星。今天…您能…”
邬烨看到小助理刘阳吞吞吐吐的,猜到肯定是经纪人杜霞又逼迫他去干些杂事了,不免一阵心疼。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车钥匙给我吧。”邬烨温柔地说。
小助理脸上恢复了笑容,走进来将车钥匙和咖啡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烨哥,咖啡趁热喝。”
“嗯。”
说完小助理就准备出去干活了,刚走到门口,邬烨突然开口说:“这两年辛苦你了,都怪我能力不够,让你受尽了杜霞的支配。我联系了圈内的一个老友,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去他那里,福利待遇都比我这儿好。”
因为小助理背对着邬烨,所以邬烨也不清楚刘阳此时是何表情,只听到他丢下一句“回去的路上有一段路不好走,多注意安全”的话,就溜走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邬烨百无聊赖,正好想起今天在热搜上看到了歌手祁寒发行了新的单曲《丑陋的我》,便连忙搜索来听。
歌手祁寒真的算是娱乐圈里的一朵奇葩,邬烨刚进圈时就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
祁寒这个人对音乐的偏执近乎疯魔,他的每一首歌基本都是学我者生,似我者亡的类型,传唱度很低。公司要他暂且放下歌曲去拍戏,他直接硬刚不去;公司通过经纪人向他施压,他直接和经纪人闹翻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还没站稳脚跟就反抗公司是很需要勇气的。因为没有公司的资源助力,一般人很难在圈里立足,慢慢就会被大众遗忘,可奇怪的是,祁寒的工作室却在脱离公司后活的风声水起,比之前的资源还要好,有小道消息称祁寒的家庭背景非常不一般。
而祁寒也因为自己过硬的词曲能力和独特的唱腔,很快站上了华语乐坛新生代top级的位置。
不过他的歌很挑人,不喜欢的人会认为他只不过是在鬼哭狼嚎,毫无音乐性可言,而喜欢的人就会爱惨了他,认为他简直就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天才歌者。
而邬烨就是属于爱惨了他的那批人。从学生时代开始,邬烨就一直喜欢听他的歌,总感觉他唱的每一句都恰好唱进了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很大的共鸣。
现在这首《丑陋的我》也是如此,邬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歌声里。现在或许也只有祁寒的歌,能让邬烨的心里产生一丝对世界的留恋吧。
突然,邬烨就被上下的颠簸感从音乐里拉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到了小助理所说的那段路了。这条泥路坑坑洼洼的,右边是小山丘,左边是个很深的山坡,看上去还有点危险。
幸好只是颠簸了些,路还算宽,所以只要邬烨控制好车速,就不至于翻车或者冲到山坡下去。
正当邬烨放下心来时,看到前面拐角处出现了一辆车,邬烨便小心的将车靠到最里边行驶,给它让出路来。
因为道路崎岖,所以大家都开的很慢,当邬烨与第一辆车擦肩时,还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对方或许是想呼吸郊外的新鲜空气,所以把车窗摇了下来。
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坐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人,从侧脸就能看出他的五官很立体锋利。当邬烨望向他的时候,那个人也刚好把头偏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邬烨。
那一瞬间,邬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停了一拍。车里的《丑陋的我》还在放着,而唱歌的人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这是什么惊喜画面啊!是的,这个戴墨镜的人正是那个天才歌者--祁寒。一副墨镜完全无法封印他逆天的容颜。
慢慢地,直到邬烨的余光再也撇不见祁寒了,才舍得将目光收回。邬烨定了定心神,全神贯注地开车向前。内心叹息,就这样与祁寒错过了。
忽然,拐角处又来了一辆车,和前面那辆是同样的款式,邬烨猜测这两应该一起来的。但邬烨望着这辆车,总感觉它有点不太对劲。
直到它的车身全部显现出来时,邬烨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它太快了!
不像前一辆的小心驾驶,这辆完全就是以高速上的速度向前袭来。此时车道已经被邬烨和祁寒的车占了,以这辆车的速度,祁寒那辆车很大几率会被它撞下山坡。
邬烨根本来不及思考,想都没想就转动方向盘准备横插在两辆车中间,希望能缓冲一下这辆车来势汹汹的冲击力。
可谁知还没等邬烨完全调转过来,那辆车就冲了过来。那辆车上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人不怕死还横插一脚,所以赶紧扭转车头,但一切都太晚了......
两辆车就这样一起快速地冲出了道路,顺着山坡掉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包围着邬烨,邬烨感觉自己随着车在不停地旋转,旋转。转过了好久,邬烨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四肢也要裂解了,胃里还在翻江倒海。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邬烨竟然还能听到《丑陋的我》在他耳边播放,渐渐地…好像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2020年2月28日,这一天邬烨迎来了自己没有未来的二十五岁。这个年纪虽然对于现代平均死亡年龄来说,是小了点。
可对于邬烨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自从爸爸在他十岁那年去世以后,幸福的生活就已经离他远去了。
可是没想到上天还要跟他开玩笑,十八岁高中毕业那一年妈妈被查出患了癌症。邬烨为了赚医药费进了演艺圈,可是钱还没挣够,妈妈就病危了。
邬烨四处借钱,为了钱他跟现在的公司签订了霸王条款,终于凑满了手术钱。二十岁那年,妈妈的生命还是被无情地夺走了。
之后的这五年,邬烨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任由公司随意地摆布着,每天都堆满了行程,忙到没时间睡觉。
有时一闲下来,邬烨就会感觉到无尽的空虚。
仿佛他所见所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个世界有他无他都是一样的。
很多次他都在想,死了是不是真的一了百了了呢?
可是他没有尝试,因为他的内心还是有隐隐的不甘。
他还没有找到合拍的朋友,还没有尝试过和他们在深夜把酒言欢,还没有去到大江南北的每一个角落,看到世间最美的风景,还没有......
所以邬烨还想苟延残喘一下,他期盼着,期盼着有人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的内心不那么空虚。
不过现在,听着祁寒的歌,带着心中的美好死去,邬烨感觉也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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