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

　　17
　　两个不约而同地醉了酒的人，在房中面对面枯坐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两人的衣衫除了有些褶皱外，都穿着整齐，离风华沉默半晌：“酒醒了就赶紧走罢，天快亮了。”

　　暮雪端坐着，一动不动：“我以为你会说要对我负责。”
　　“我......”离风华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他垂下头低声道，“我们一清二白。”

　　暮雪笑道：“好啦，我开玩笑的。昨夜之事都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喝醉了，你知道的，我脆弱的时候就想来找你。”
　　离风华垂眸道：“对不起。”

　　“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我。”暮雪浅淡地对他笑了一下，起身走了。

　　永安王府的墙她翻过数次，今日翻时却翻到一半直接栽了下去，摔了个大跟头。

　　暮雪揉着脚，却忽觉肩侧更疼。
　　回到自己房内，她脱下衣物察看，便见肩膀处多了一块烧伤的印记，其上的血迹糊成一片，足够她硬生生地掉下一块皮毛。

　　永安王府内。
　　离风华更换着衣物，将昨日母亲赠予他的平安符往衣襟里放时，偶然发现其上多了一小簇绒毛。

　　他轻轻地捻了下来，绒毛已被烧焦了半边，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很像暮雪现在身上的味道。

　　不知从何时起，暮雪身上那阵桃枝香忽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的中药味。
　　她自从染了风寒后，总是在喝药，随身携带的香囊里也改放了药材，却还是掩不住她身上的体香。
　　从前没有的体香。

　　离风华想起昨夜梦中的那只雪兔，觉得巧合，又信了巧合。
　　估计是被褥中掉出来的毛吧，他想。

　　**

　　次日朝中议事，离风华被一封诏书唤去。
　　原来是昨日守着皇城城墙的士兵中，有人再遭妖物杀害，百姓中有人道亲眼目睹妖物吸人精血，其身散发污邪黑气，黑雾散去，余下的身躯似是女子模样。

　　此事愈发蹊跷，案子扑朔迷离，数日查案未果。

　　由于此案涉及到了城内守卫，这些士兵原是从离风华手下被训练出来的，有些交情，正好他近日无事，皇帝便让他跟着一同查案。

　　长街之上，暮炎与他交代近日发生的几场案子以及所查得的东西。

　　包括第一个案子中的那名还存活着的疯女人在内，所有可疑之人皆被暂时关押于大牢之中，而惨案还在继续。
　　且受害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商贾之人亦有朝廷中人，有穷人亦有富人，作案之人目标不定，无从琢磨规律。
　　乃至现下皇城脚下人人自危，他们也还从未真正亲眼得见对方模样。

　　“对方行踪不定、手段极其残忍，死者死后不到半日便尸体干枯，”暮炎轻阖了下眼，道，“种种迹象表明，是妖物无疑。”

　　城墙之上，风大而萧瑟。
　　死去的守卫面色土灰，盔甲之上赫然有齿印，铁甲下的衣衫亦被刺破，露出浓黑如墨的血迹。

　　“看齿印倒像是过长的人齿。”暮炎看到离风华指尖捻着的东西，问，“这是何物？飞絮么？”

　　离风华的指腹不慎沾了其上的黑血，他盯着那物看了片刻，沉声道：“不，是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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