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和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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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促憋的甬道依然没有变宽的趋势。看着前方不发一语的谨思,慎林觉得有些恍惚。自己从小就在丹阳宫长大,自以为已经对于丹阳宫内的布局了如指掌。但是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谨思带着满心疑问的自己来到了丹阳宫最大的藏书之处,经纶殿。谨思带着慎林走过层层满布巾帛卷轴的藏书架,然后在一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博物架前停下了脚步。慎林不由地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博物架,上面放置的不过是丹阳宫内随处可见的青玉摆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稍微有些亮眼的便是博物架正中间摆放一只青玉双耳浮雕壶,壶中插着一枝只有天虞山才有的黄蕊白兰,娇嫩的花瓣,嫩黄的花蕊,在这一片青玉之中,显得格外亭亭玉立。难不成,这花就是帮助折丹大人的关键?
      谨思一回头就看见慎林一脸探究和严肃地盯着博物架上的白兰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看便知,这人的脑子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大概热爱美食的人,想象力都会格外丰富一些吧。谨思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握住了博物架第二层右侧的一座青玉展翅鹤樽。整个鹤樽是由一整块青玉雕刻而成,刻工精致。底座上那只展翅欲飞的鹤,连翅膀上羽毛的纹理都丝丝分明。谨思轻轻握住鹤樽的底座,催动灵力,然后慢慢将鹤樽旋转了半圈。待谨思放开手时,博物架便连带着整块地砖开始缓缓后移,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入口缓缓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慎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丹阳宫内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自己竟从未听说过,这个入口又是通向哪里?看着谨思已经走入了地宫入口,慎林赶紧稳了稳心神,快步跟了上去。一入地宫,慎林就觉得一股湿冷之感扑面而来。等到谨思二人完全进入地下通道之后,地宫入口便立刻自行关闭。一时间,整个通道内部一片漆黑。谨思运起灵力,手掌之内灵光闪现。借着灵光,慎林看清了这通道的模样。
      这条通道在黑暗中一直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跟随着谨思越是向前走,通道就变得越来越狭窄。初始之时,慎林还可以与谨思并排而行,两侧都还留有约半丈的空间。慢慢的,这空间就只剩下了数寸。等到脚底下已经从青玉的地板变成了碎石泥土时,这通道就只能容一人通行。慎林跟在谨思身后,看着明显只是经过粗略施工的通道,心里的疑惑越发强烈。按照刚刚一路所见,此处应该是还未完全修缮完成的一处密道。根据这墙壁上的凿痕来看,施工的年代也应该不会太过久远。六年前自己成为慎门掌使,和其他两门掌使一起与谨思师兄掌管丹阳宫宫内事宜。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谨思提起过这一处密道。但是看谨思的样子,似乎对这条密道并不陌生,看他脚步果断毫不迟疑的样子,甚至称得上是对此处十分熟悉。那就应该是在六年前,折丹大人还在时,这条密道就已经开始秘密修建了。只是,当时的丹阳宫如日中天,大人修这条密道又是在做什么准备呢?慎林深深地沉浸了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前的谨思已经停下了脚步。
      “到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强行拉回了慎林的思绪。他探头绕过谨思向前看去,发现谨思面前的,是一面高约数十丈的白玉门,比起门,慎林觉得这更像是一面垂直嵌入山体内部的白玉璧,因为在它之上看不到一丝裂缝。这分明就是通道的尽头,谨思却为何说已经到了?到了哪里?
      还没等慎林开口,谨思就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通行玉令,轻轻地放置在了玉门之上。一时间,玉门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发出了淡淡的光晕,然后这光晕越来越强,将整个通道照得如同白昼。接着,谨思放开了自己的手,玉令悬空于半空之中,周身同样散发着炫目的光晕。灵光闪烁之间,玉令与玉门倒像是共同呼吸一般,彼此映照,彼此呼应,一呼一吸之间,竟是慢慢融合到了一起。在玉令融入玉门的那一刻,灵光达到至盛,慎林只觉得眼前一片炫目的亮白。待到这白光慢慢散去,慎林再次睁开眼睛,赫然发现眼前的白玉门竟是变成了透明的结界。而谨思的通行玉令也慢慢从半空之中缓缓落回了他的手中。
      “走吧。”说罢,谨思便头也不回地走入了结界之中。看谨思的脸色,慎林不敢耽搁,立刻跟了上去。
      一进入结界,慎林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了。这墨玉地、青玉柱、白玉阶、议事台。这不……这不正是丹阳宫的赤阳殿吗?!在这幽深的地底,竟然复制了与地上一模一样的赤阳殿?!慎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一把抓住谨思的衣袖,严肃地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座赤阳殿建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的?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到最后,竟是喊了出来。
      时隔三年,再次进入这里,谨思也是感慨万千,他看着眼前与地上一模一样的议事台,看向那空无一人的首座,眼前浮现了当时那人端坐在首座之上,告诉自己要在此处秘密修建一座地下宫殿时的样子。当时的自己同样也是不解,忍不住问道:“大人此举是有什么深意吗?”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呢?谨思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竟与七年前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她说:“盛极必衰,月满则亏,给你们多一重庇护总归是好的。”
      也许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自己会有无法庇护丹阳宫的一天。但是,她是丹阳宫的支柱,是整个东丹国的守护者。这样的忧虑,她也只能埋在心底,然后秘密的建起这样一个地方,尽可能久的守护他们一些。所以,刚刚那道强大的结界,并不需要高深的修为,也不需要强大的灵力,只需要丹阳宫的通行玉令,就可以解开。因为,这里,是所有丹阳宫弟子的庇护之所。
      说完,谨思便向后殿走去。慎林没有再问,也没有迟疑,沉默而迅速地跟随着谨思走向后殿。待他走到后殿时,慎林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熟悉的场景在他的面前依次出现:这里是藏书之处经纶殿,这里是习文之处雅文殿,这里是演武之处铸炼场,这里是司徒大人的寝殿拙勉殿,这里是内门弟子居所清雅阁,这里是外门弟子居所听风阁。所有的宫殿都有,唯独没有折丹大人的寝殿。是了,有折丹大人在一天,丹阳宫就一定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她竟是为了丹阳宫做到如此地步!慎林的内心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剑在来回戳刺,痛得让人恨不能猛锤心口。只是他不能再停下自己的脚步,不能再因为自己拖住谨思的时间。从刚刚走入后殿开始,谨思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凝重。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两人沉默地快速穿行在雕梁画栋之间,像是逃离,又像是归去,归向他们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向往。
      终于,谨思在一处暖阁停了下来,他先用灵力试探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使出的灵力被一股巨大的灵力给挡了回来。他微微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正在他迟疑之际,暖阁的门打开了。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阁内传来:“进来。”
      是折丹大人的声音!慎林忍不住看了看谨思,通红的双眼里一下子盛满了笑意,既滑稽又心酸。谨思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步入了暖阁。慎林不敢耽搁,跟在谨思身后,也进入了暖阁之中。
      甫一踏入暖阁,慎林就发现,有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屏风后直扑而来。显然谨思也发现了这股灵力,但是他没有做任何反应,连基础的防御动作都没有做,而是直直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灵力的攻击。只是这股强大的灵力,在快要攻击到二人时,竟是停住了。唯有灵力带过来的风吹动了他们的头发。看来是折丹及时控制住了这股失控的灵力。自己早上离开之时,折丹大人的灵力还被她封在自己的体内,现在也还未到子时,难道折丹大人的灵力就已经失控了吗?
      谨思向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自责地说道:“属下无能,没能早些赶回来,致使大人受此苦痛,谨思罪该万死!”慎林见状,也立刻跪倒在地,要是因为自己拖拖拉拉,而导致折丹大人承受苦痛,自己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不要多说妄言,你和慎林到我面前来”清亮而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谨思二人再不敢怠慢,立刻起身,绕过了屏风,进入了内室。
      看着眼前的景象,谨思二人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只见折丹双目紧闭,嘴唇苍白,眼角和嘴角有鲜血溢出,放置于膝盖之上的手掌,掌心内的禁制发着红光,眼看着竟是要被冲破开来。
      “谨思慎林,速速护法,本座要再入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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