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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这上京城里,最容易被拿来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地方,不外乎就是那尊贵华丽的皇城了。毕竟那里住着东丹国最最尊贵的人,作为城中的百姓,最喜欢做的也就是畅想一下那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每日都在做些什么。高大的宫墙,隔断了人们好奇的目光,但是却遮不住人们好奇的心思。因而,无论宫城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以另外一种形势出现在人们的口中。除此之外,作为人们好奇探究的第二个地方便是曾经的丹阳宫,因为曾经的丹阳宫是东丹国人们心里的圣地,因为他们的守护者,折丹神使就住在丹阳宫内。折丹神使太过于尊贵崇高,使得人们对于她的向往和尊重一同投射到了丹阳宫上。除了皇城和丹阳宫,人们最喜欢谈论的第三处地方,便是江临怀江丞相的府邸。倒不是因为江府是有多么的华丽多么的显赫,恰恰相反,作为曾经的天子帝师,现在的朝廷肱骨之臣。江临怀的府邸低调的有些过分,它甚至处于上京城较为偏僻之处,而且门庭也十分简朴,并没有寻常贵人们喜欢在府邸外装饰的雕塑,黑色的门匾上也没有描金彩绘,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江府”二字。而且,江临怀除了出现在朝堂之上,私下里甚少与其他朝臣有所接触,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江府的大门也是常年紧闭。因此,作为这上京城内数一数二的权贵,却有着最为低调的行径,这便大大提升了人们对于江府的好奇心。因此,针对江府的种种猜测便是众说纷纭。有人猜测,这江府不过是江丞相在城内的一处住宅之一,除此之外江丞相定还有别处更为富丽堂皇的宅邸;还有人猜测,这江宅不要看外面是十分简朴,实际上内里却是金尊玉贵,就连那花园里的凉亭都是琉璃做瓦呢!
邢明跟随着带路的丫鬟,穿过白墙乌木的抄手回廊,看着廊脚处翠绿欲滴的芭蕉,心里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兰香居喝茶时听到人们谈论的内有乾坤的江府,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吧,位极人臣的江丞相的府邸,就是如同它质朴的匾额一样,古朴素雅。邢明心想,等到下次有机会再去兰香居,定是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众说纷纭的江宅。
“大人,书房已经到了,老爷正在里面候着大人呢。”丫鬟清脆的声音唤回了邢明已经飘远了的思绪。他连忙回过神来,对着丫鬟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姑娘。”
那丫鬟也是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俯身福了一福便侧身离开了。看着丫鬟笔挺的背影,邢明不禁暗暗赞叹,江府就连这样一位丫鬟,都能如此端庄沉稳,可见这府内的规矩必定是极为严格。他转头看了看眼前紧闭的书房的门,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虽说这江丞相因着与自己祖父邢王爷是年少时的故交,所以平常对于自己也颇有照拂,但是却从来没有在私下与自己有过直接地接触。今天自己原本在家里认认真真地挑选寻到的能工巧匠们,突然接到了江府的拜帖,说是江丞相邀自己过府一聚,邢明自然是不敢怠慢,忧心忡忡地随人来到了这里。无论如何,江丞相平日里也对自己有诸多照拂,应该不会为难自己。这么一想,邢明便壮了壮胆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与自己想象中的严肃气氛不同,这书房里用的是翠竹编制而成的书架,配上好闻的白梨香,真是入目皆是满眼青翠,入鼻皆是清雅梨香,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邢明绕过层层书架,在一道碧绿色的纱幕前驻足停下,不管纱幕后的人是否看见,都恭恭敬敬地深深拜了一拜:“敏之见过江大人。”
“敏之不必多礼,老夫恭候多时啦,快请进来坐坐。”帘幕里响起了江临怀一贯沉稳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闻的白梨香,竟让他的声音也带上了梨香般的柔和。
邢明再次拜了一拜:“是。”
他轻轻向前踏了一步,抬手缓缓挑起一边的帘幕,走入了书房的里间。与外间一样,这里所有的书案、座椅,临窗榻都是由翠竹编织而成,书案上一只深褐色古拙香炉正燃着丝丝白梨香。整个里间真真是风雅清贵。就连生在锦绣堆里的邢明也要暗暗赞叹一番好品味。江临怀正身着一身素白色常服端坐于书案之后,手中还持有一卷半开的书本,一看便知刚刚是正在一边看书一边等待邢明。从这悠闲的姿态来看,今天应该不是什么严肃重要的事情。这样一想,邢明心里便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必拘礼,敏之快坐吧。”江临怀看着站在原地垂着头,却又偷偷抬眼打量自己的邢明,不觉得又柔和了几分。
邢明闻言又向江临怀拜了一拜:“谢谢江大人。”然后便寻了个离书案较远的位置坐下了。
江临怀见状微微一笑:“敏之不必紧张,江某今日请敏之过来,并不是什么大事。敏之手边是刚刚泡到好的碧螺春,尝尝看。”
看着笑得和善的江临怀,邢明内心仅剩的一点不安也开始慢慢散去。他拿起手边的清茶,略微尝了一口,是碧螺春清雅的口感,但是苦涩之感十分轻微,应该是第一批发出来的新芽。江大人果然清贵。因为与寻常金贵的茶有些不同的趣味,邢明便又喝了一口,然后对江临怀说道:“真是好喝,江大人果然好品味。”
江临怀闻言便微微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好品味,只不过是粗茶而已。倒是敏之,才是真正的锦绣心肠。”
这话说的也没错,作为上京城里最出名的纨绔,邢明仗着祖上的荫蔽,从小到大都是什么精致吃什么,什么精致玩儿什么,被金玉环绕着长大,自然养成了一副刁钻的眼光。要是论享受,只怕是这满城的权贵都比不上邢明精通。
但是此时并不是显摆的场合,邢明谦虚道:“没有没有,江大人过谦了。”
江临怀闻言笑容更是明显:“敏之不必过谦。敏之广发布告招徕能工巧匠修缮后花园的事情,现在可是满城皆知,人们都津津乐道呢。”
原来是要问这件事,邢明心里略微有了底:“修缮后花园,不过是因为前几日风雨太大,竟然刮断了院子里敏之最喜欢,开的最好的两棵海棠。敏之实在是心痛,这才想遍寻能工巧匠,一来是看看能不能把这两株海棠救回来,二来则是想将被树枝压倒的凉亭楼阁给修缮修缮。”
江临怀闻言,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敏之如此大张旗鼓地招徕能人,不过是因为府内的两株海棠?看来敏之确为风雅之士。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海棠竟然能让敏之如此伤心,想来势必不是凡品。”
邢明想起那日晨起看到的情境,心里还是一痛:“不瞒江大人,那两株海棠并非什么名贵品种,但是却是敏之亲手所植。一直以来也都是敏之亲自照看,每年海棠花开之际,便是敏之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现在它们被风雨摧残,敏之真真心痛难忍。故而,无论花费多少精力,敏之也要尽力一试。”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就连眼眶都开始有些泛红。江临怀看着邢明的神态,想起了辰耀帝曾经说过的:“没有什么比亲手打破自己的信念,更残忍有趣了。”眼前的少年,所说的又何尝只是两株海棠,他诉说的也是自己从前少时就一直精心呵护的思慕。江临怀微微叹了一口气,对邢明说道:“敏之心慈至此,真是让人动容。且放宽心,江某府上负责照看园林之人虽不敢称巧匠,但是也颇有几分能耐,敏之可带回去,让其看看那可怜的海棠。”
闻言,邢明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江大人家的园艺师必定是手艺超群,只是敏之实在是不忍夺人之宝,便不敢麻烦江大人了。”
“敏之不必挂怀,能成全敏之一番惜花之心,江某也心有宽慰。”江临怀的声音还是那般沉稳,只是那柔和之感此时已经撤去大半,听得让邢明出了些冷汗。
这是不容拒绝的意思了。若是再拒绝,只怕是会惹得他生气,如果继续追问,只怕自己也没有办法招架。邢明略微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暂时将那园艺师带回府上,之后再作安排。于是,邢明便向江临怀深深地拜了一拜:“敏之多谢江大人。”
兰香居内。
折丹和慎林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折丹用自己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笑脸成功融入了这人声鼎沸之中,一脸兴致勃勃地听着周围的客人谈论这城中的轶事奇谈。从这些人口中,折丹大致知晓了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举国通缉的谋逆重犯,而丹阳宫真正成为了禁闭之地,比之前自己预料到的情形还要再糟糕一些。而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安慰的是,听这些人的语气,似乎并不相信折丹会如同檄文上所说的那般谋逆,毕竟当年是她保护了这个国家。她还知晓了现下不仅仅是王尚书府在招徕能工巧匠,邢王府也在重金招徕能人。而且这两家都是只要前去报名,就可以入府备选,一时间上京城内的匠人们都跃跃欲试。只是奇怪的是,听了这么久,折丹都没有听到关于林维叶的一丝一毫闲谈。这让折丹心里的困惑越发的浓重。终于,她向前来添茶的店小二问道:“小哥儿,我这听了许久,怎么都没有听到有关林元帅征战的奇事了呀?父亲之前还和我讲过当年破釜之战时林元帅的灼灼战绩呢!”
那店小二闻言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一桌的客人便说道:“看来小姐却是久未进城了,竟是连林元帅于五年前战殁之事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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