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黑弥撒

　　傍晚，Doctor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下着小雨，天色昏暗，他撑着黑色的伞，防止雨水淋湿他的皮革手提包，那里面装着工作文件，他不喜欢这糟糕的天气。
　　路上只有几个行人，急匆匆地走着，大家都打算赶紧回去，完全不会分出精力看周围的情况。
　　风很大，Doctor的裤腿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他觉得有点冷，加快了脚步，回家得洗个热水澡。
　　走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他注意到那里的积水是浅棕色的，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从地面上流过的水是透明的，由刚落下的雨水汇聚而成的细小水流，怎么说都不该是那种颜色。
　　本着好奇心，他走进去一探究竟。里面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看不清楚，站定了一会儿才逐渐分辨出情形。

　　一具尸体。
　　Doctor吓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脚沉重得无法挪动，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凄惨的场景。
　　显然，是一位小孩子的尸体，被用残忍的手段虐杀。
　　他还睁着眼睛，瞳孔却已经完全失焦，白色的头发浸泡在泥、血、雨混杂的液体中，沾染上肮脏的颜色，脸部溅上血液，禁抿着嘴，神色平静，看来死前没有尖叫或者被恐惧扭曲掉表情。
　　神色太平静了，像是博物馆里刻画神的雕塑，如果忽视掉周围的尸块，完全不会想象出这是尸体的头。
　　但他只有头部是完好的，四肢被从关节处劈开，杂乱地散落在周围，切面整齐，每个断面都有少量血液扩散在积水中，把周围的地面染成一个个红色的小水坑。内脏外翻，肠子从肚子中间开的洞出来，被扯出很远，连同其余的器官一起，让Doctor想起处理鱼时，把不能食用的内脏扯出来丢进垃圾桶的情形。
　　墙上也有杂乱无章的血迹，张狂地彰显这里的惨状。
　　可怜的孩子，被当做一个玩具尽情地发泄残暴的欲望，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小巷里。
　　看他的五官就知道，他曾经是个漂亮的孩子，即使是成为现在的恐怖样子，Doctor也不得不称赞那张脸依旧很好看。

　　伞掉在地上，冰冷的雨水让他终于回过神来，本能地迈开脚步，用尽全力跑回家，全然不顾自己狼狈的样子，大脑处于一片空白。
　　回家后，在温暖的浴缸里泡了好久，他才稍微冷静一些，手还在不停颤抖，晚饭还没有吃，但他一点都不饿。
　　他应该报警，但是如果和警察扯上关系，他们会逼着Doctor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他实在不想回想刚才的场面，反正有路过的人看到一定会替他做吧。
　　按理说这种恶性事件能让全城轰动，奇怪的是，第二天他没有在电视上看到相关新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太平。

　　这时响起了门铃声。
　　奇怪？我没买东西啊，虽说今天是休息日，但完全想不出好友中会有谁来拜访。
　　Doctor抱着疑问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孩子，脸和昨天看到的那具尸体一模一样，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怀里紧紧抱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是Doctor丢失的那把。
　　他差点吓得坐到地上。
　　现在这个孩子是完好的，白色的外套也是完整的，没有血，也没有被分尸的迹象。
　　他的身上漂浮着小小的黑色光环和结晶状光翼，萨科塔？这里可不是萨科塔的定居点。
　　Doctor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也没有说话，用清澈的湛蓝眼睛与面前的人对视，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额，小朋友，请问有什么事吗？”Doctor率先打破了沉默。
　　白发的小萨科塔缓缓地用双手把伞举到他眼前。
　　“您的伞。”声音很小，勉强能听清。

　　红颜美少年。
　　Doctor在心里这么形容他，最后他还是决定让这个孩子进到家里，不能放着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不管，而且他的脸实在太好看了。
　　他把这个孩子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拿去洗，伞放在角落里，小萨科塔乖乖地配合Doctor，任凭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只能拿自己的衬衫代替，衣服非常不合适，衬衫垂到他的膝盖处，宽大的袖子盖住他的手，袖口垂到地上。
　　Doctor把他抱到沙发上，收拾妥当后坐在他旁边。
　　“你的父母呢？”
　　没有回应，他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依然没有回复。
　　这就难办了。
　　“不介意的话，我能叫你...”
　　叫什么好呢？
　　“...送葬人。”一说出来Doctor就后悔了，不该叫他这个名字，就算他们真的很像。

　　送葬人，和面前的孩子一样，也曾是一位白发的萨科塔。Doctor和他没有太大的交集，只是在某次任务中，送葬人曾经向刚好路过的他询问过一些问题。
　　因为长得很帅，Doctor就记住了他。报纸上偶尔会出现他的身影，年轻，前途不可估量，能力卓越的执行者精英，与身为平凡人的Doctor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不久后他卷入某个事件，失踪了很久。
　　公证所的同伴再次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场面极其凄惨，他的眼珠被挖出来，犯人非常有耐心地把骨头一根一根敲成块，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昂贵的双铳放在已经被锤碎的头骨旁，血肉被切成631片，整整齐齐地摆满整片地板。
　　现场没有找到他的员工证，公证所通过DNA检测技术才验明身份。

　　小萨科塔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这个名字。
　　“好吧，那么...送葬人，你可以住几天，我会发布你的消息，然后把你送去托管机构，不用担心，你的监护人一定能找到你。”
　　“不要。”他终于开口，伸出一只手，捏住Doctor的衣角。
　　“如果“他们”找到我，我...会死。”送葬人看起来有些害怕，紧紧地抓住。
　　Doctor脑海中浮现出昨天看到的那具尸体。
　　他看起来不希望被人找到。但“他们”是谁？
　　送葬人又陷入了沉默，Doctor没有问出来。

　　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抱着膝盖，安静地缩在沙发上，Doctor平时要上班，没有时间陪他，只能在临走的时候准备好饭，告诉他加热的方法。有时他要加班，下班回到家后，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打开灯，送葬人还是保持缩在沙发上的姿势。
　　Doctor得承认自己无法照顾好他，但如果想要把他送到托管机构，小萨科塔会少有得表示抗拒，甚至是恐惧，在所有的事情上他都听从Doctor的安排，唯独这点不行。
　　“请让我呆在这里，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先生。”
　　为了证明他的价值，送葬人在Doctor不在家的时间里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原本凌乱的屋子终于变得整洁。
　　“好吧，你可以住在这，多久都可以。”Doctor叹了口气。
　　“还有，不用特意讨好我，我留你在这不是为了让你做家务，孩子。”
　　说实话他不在意屋子乱不乱，反正不影响自己找到需要的东西，但让一个小孩子这样做会有负罪感的，好像自己是个逼迫童工的黑心老板。
　　他更担心送葬人的心理问题。

　　虽然有给他收拾出来睡觉的地方，但小萨科塔总是要求和Doctor睡在一起。每当他拒绝的时候，送葬人眼睛中流露出的不安总是让他没法贯彻到行动上。
　　“好吧，就这一次。”他每次都这样说。
　　Doctor知道，虽然从来没有直接表现出来，送葬人一直非常没有安全感，睡觉时会紧紧抓住他的睡衣，缩在他的怀里，好像松开手，自己就会消失。
　　到了白天，那个孩子又会伪装起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自己一个人呆着。

　　“要不要去美术馆。”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总不能一直让他闷在家里。
　　“你口中提到的“他们”，不会发现你吧？”
　　“不会。”送葬人终于不是面无表情，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我很乐意，先生。”

　　美术馆的人不多，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欣赏艺术。
　　“您很喜欢这里吗？”送葬人难得主动发起话题。
　　“我喜欢看艺术家们又整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我完全欣赏不来。”这是实话，他从来没有对哪一幅作品有过赞叹之情。
　　大厅展出了新的作品，是一尊奇异的雕像，名字是《人》。
　　雕像被做成普通人类的大小，外形和站着的人一模一样，外层用半透明的橘红色物质来模拟肌肉，看起来像橡皮软糖，在灯光下晶莹可爱，包裹住中间白色的像骨骼一样的东西，胸腔内部有些深红色的块，应该是模拟的内脏。
　　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作品的肌肉部分还有流畅的纹理回路，骨骼在创造时也完全按照真实的人体来做。作者显然深通相关知识，并在创作时下了大功夫。
　　“不错嘛，这究竟是什么材质？”Doctor又不是材料学专家，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来发表感想。
　　“脱脂剂。”送葬人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将人浸泡在里面一个月，拿出来时会是这样。”
　　有时候他会突然说一些不符合年龄的话。
　　Doctor看着他，愣了几秒钟，拉着他的手匆匆离开。他觉得背脊发凉，却无法指责送葬人，因为小时候，他看到朋友玩弄一只老鼠，将它丢进脱脂剂中浸泡，拿出来时确实与雕像的样子相似。
　　他没有再追究这件事，也不想追究。

　　“我回来了。”他今晚又加班，回来时已经是深夜，送葬人还没有睡，在等他，蹲在地上看电视，像往常一样，没有开灯，整间屋子只有电视发出刺眼的光。
　　Doctor敏锐地察觉到屋子里有奇怪的味道。
　　“不要坐在地上。”他打开灯，发现送葬人的白色外套沾满了喷溅上的血液，脸上和头发上也有，显然不是属于他的。而他本人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那里盯着电视。
　　“你还好吧？”Doctor确认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损伤。
　　送葬人没有说话，默默地张开嘴，舌头上有什么东西，Doctor把手指伸进去。
　　“你的嘴里有什么？”

　　电视在播放新闻。
　　“连续杀人分尸案又有新进展，公园找到一具新的尸体，被发现时，场面惨不忍睹，死者为一名女性，已婚，经检查，尸块中缺少右手无名指，公证所将其视为线索，目前案件正在调查，还不能确定罪犯为同一人。”
　　他从中拿出一枚金色的戒指，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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