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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先帝在抉择太子人选时,自然不是单纯的感情用事,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若单论才智谋略、胸襟抱负,萧阆是在萧晏之上的。可萧阆打小便很有野心,自视甚高,当年天启皇帝出兵讨伐狄人后,狄人便向北魏称了臣,年年进贡,两国暂且相安无事。萧阆那时年龄尚幼,可他少年老成,又初学了兵法,不知天高地厚,一直对此举颇有不满,耿耿于怀。若真令他做了一国之君,日后定要大肆发动对狄人的战争。天启皇帝深知兵役于民生之苦,眼见自己天下国泰民安,四海无事,实在不忍将这些百姓又推回如同北齐末年战乱的水深火热之中。
“我只要个忠守之君便足矣。”天启皇帝这样对自己默念道。
既立了萧晏为太子,日后萧阆会谋反的问题他也想到了。要绝此患,唯有赶尽杀绝最为可靠,可萧阆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膝下又仅有两子,实在令他下不去狠手。思前想后,还是将萧阆封于江南,一来萧阆虽懂兵法,可自己并不擅带兵打仗,而江南相对安定,手握重兵的大将基本不在江南驻留,萧阆便没有机会与这帮人勾结,他就无法作乱;二来江南是滋养自己的故乡,他希望这地能代替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慰藉被抛弃的孩子,算是一名帝王对孩子最后的温柔。
而后六年,此计看似平平稳稳地实施了。天启皇帝曾命人暗访,那人回来后说梁王并无异动,在江南过着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还收养了一个孤儿作伴读……
天启皇帝满意地捋须微笑,自己的计划果真没错,阆儿聪颖,明白父皇的苦心,还温和了不少,知道体恤他人了。
但是……那人似有些什么难以启齿。
天启皇帝皱了皱眉,有什么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小人只是在听街坊聊些闲散家常时,偶然听得的,还请陛下万万不要怪罪。”那人说完便拼命磕头,砸得地面“砰砰”响。
“朕不治你的罪,你直说便是。”天启皇帝有些不耐。
那人得了应允,还是不敢站起来,跪着说道:“街坊中有传闻,梁王殿下收养的伴读生的清秀可爱,两人日日如胶似漆,关系着实不一般……他们,他们说,梁王殿下是看上了那人的样貌,便收来做了自己的娈童……”
天启皇帝一时间脸色气得煞白,可先前又允诺了不治那人的罪,只好压下心底的怒气,吩咐了那人不许外传,不许追查,便让他退下了。
当晚,金銮殿便传了太医,说皇帝急火攻心,一时间竟病倒了。太子萧晏即刻进宫服侍父皇,代理朝政。
一月过去,天启皇帝不见好转,反而逐渐加重,直至病入膏肓,性命垂危。萧阆在江南急得团团转,虽说他痛恨父皇抛弃了自己,可毕竟是他生父,而且一向健硕的父皇突然病倒,着实让人生疑。而江南正直梅雨季,日日大雨如注,水灾泛滥,无路可出,他还需协助江南镇抚治理水灾,实在是左支右绌,无计可施。
天启三十三年,六月廿五,皇帝驾崩。太子萧晏即位,改年号为靖安。
这靖安皇帝即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的亲弟弟下了诏令:
“皇帝诏曰:近日江南阴雨连绵,水灾泛滥,民不聊生,又逢国丧,更添悲凉,心碎不已,兹封梁王萧阆为镇梁王,踞守江南,平定水患,与百姓同忧共喜。
九原有知,钦承无数。
敕命靖安元年六月廿五”
萧阆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竟这样沉不住气,急于将自己囿于江南,却正好,遂了萧阆的心意。
是的,他怎会不知道天启皇帝为何将他安置在江南——尽管只是一半——他承认这计划确实天衣无缝。可是关安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成为让他破开这死局的唯一变数。他不擅带兵,那又何妨呢?有人擅长就行,更何况那人现在对他如此忠心耿耿。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最后那一关。
先帝立太子的那番苦心,从他生前便无人懂,无人问,除了在萧阆心中埋下了永远的仇恨的种子,而先帝在四海树立的威信,也随着他的薨逝烟消云散。
靖安二年,狄人侵犯北疆边境。靖安皇帝虽为“忠守之君”,可北魏毕竟国力雄厚,大将沈鹤行带兵出征,集北魏之精良兵力反击狄人,一时间打得他们节节败退。不料这时,沉寂已久的梁王竟集结了一班兵马起兵造反。当是时北魏朝廷的精兵皆于北疆迎击狄人,只剩一批批戍守各地的地方军与皇宫中的禁卫军。
许是太平了太久,又或许是关安,现今的熹宁将军实在骁勇,叛军势如破竹,地方军节节败退。
一时间北魏内忧外患,百姓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可萧阆现下看不见在线,他只看到,自己,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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