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命养你

　　姜仪难得没有被记不清的梦魇侵扰，踏踏实实竟一觉到了下午，可是真的睡饱了。姜仪打着哈欠推开客卧的门，瞥了一眼客厅。

　　阳光大把大把地洒进客厅，靠墙摆着的高高低低的花草在阳光里伸着懒腰，姜仪看着花花草草今天心情不错，这才想起来，客厅的窗子破了大半扇，阳光直接照进了室内，这些小东西今天才这么精神……

　　昨晚忙着照顾嵇成，所以自己就暂且先没处理客厅散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想着第二天直接找家政和物业来收拾，顺便再定一个新窗户。

　　可现在一看，本应一片狼藉的地上竟然一片整洁，满地的碎玻璃被细心捡了起来，仔细一看，捡得干净，明显是细心一寸一寸打扫过的。

　　估计是嵇成。姜仪边拨了物业的电话边敲了敲主卧的门，心里一阵烦，前两天卧室窗子破了刚和物业解释了好一通，这次不知该编个什么理由了……

　　“嗯，对，我这里是三单元1901……今天我都在家，看你们方便就好。”姜仪挂了电话，等了好久嵇成也没来开门，他又敲了几下之后推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姜仪不知该作何反应了。他真的想一个电话再给灵监所打过去，去查查嵇成这家伙的物种到底有没有登记错，他到底是鸡还是白眼狼。

　　主卧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几双被褥被叠得整齐，昨天地上的没收拾的杂物和水渍等也被一一整理好，整洁得让姜仪这个微型洁癖都自愧不如。

　　嵇成这样其实还算有良心。这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房间空空荡荡——嵇成人没了。

　　不是吧？干嘛？这是干嘛？收拾好了一切，然后妄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辞而别想要搞潇洒？还真就说了谢谢就跑？他姜仪是什么魑魅魍魉吗，还能生吞活剥了他那个破野鸡不成？姜仪忍不住在心里使劲翻了个白眼，他真的是要被这个破野鸡气死了。

　　姜仪拿着喷壶一边给花浇水一边暗自难受——难得的周末，姜仪睡过去了大半天，剩下的小半天也只顾着赌气了，完全打乱了他的日程。

　　本来打算用这一天死磕研究报告来的……算了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干脆也放飞自我吧。

　　窗户大开，傍晚的小风悠悠地吹进来，不开空调也不是很热，竟然还有点舒服。姜仪躺在沙发上晃着腿玩着手机，bgm的音量开得老大，当门铃突然响起来的时候陡然一惊，赶快扔下手机正色坐好，又咳嗽了一下，才去开门。

　　他以为来的会是物业，结果一开门，是拎着大包小裹回来的的嵇成，还穿着自己早上丢给他的衣服。

　　“你……没走啊？”姜仪有点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淡淡问出这一句话。

　　嵇成换了换手，把几个袋子换成一个手拎着：“我……还可以进去吧？”嵇成有点懵，听姜仪刚才这话的意思，自己好像不该再回来，这话是在赶自己走吗？

　　嵇成早上醒了就没再睡，虽然身上还是一动就钻心般地痛，但经历了早上的一切，显然再睡不着了，于是他索性起身，把房间轻手轻脚的打扫了一遍，害怕弄出声音吵醒姜仪。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嵇成看已经接近中午，姜仪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他又不敢擅自动厨房，于是决定出去走走，顺便买些吃的回来。

　　可惜他前几日在城市不小心弄丢了钱包，加上他这些年闭关调理修为，已经十多年没来过城市，现在上街不管买什么都有人拿着一个个亮亮的屏幕扫着一个个布满小黑点的黑色小方块，只要照一下，就是交完钱了。

　　嵇成看得云里雾里，深感自己与社会真的完全脱节了，奈何自己确实没见过也不会用这奇怪东西，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人类银行里存过些钱，到了银行又发现自己十几年前办人类身份证早已经过期了，又只好折回灵监所再补办一张。

　　这前前后后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买好了想买的东西，再回到姜仪的小区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没，进来吧，我刚还以为是物业来了。”姜仪向后退了半步，把玄关让出来，示意嵇成进门，又低着头伸出手接过嵇成手上的大包小裹：“换鞋吧，我帮你放在这。”

　　姜仪拿着那些袋子的时候没忍住往里瞟了几眼，有些好奇嵇成买了什么。

　　嵇成换好鞋，看见姜仪正偷偷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开口道：“没什么，我就出去买了几件能换洗的衣服，还去了超市买了点吃的……这段时间我也不能白在你这蹭饭不是。”

　　进了门，嵇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住了姜仪，掏掏口袋：“姜仪等等……我还给你买了这个……”

　　姜仪回头，看着嵇成手上拿着一盒创可贴正递给自己，有点疑惑，细细想了想，自己最近除了嗜睡算个毛病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啊？

　　嵇成咽了咽口水，慢慢低头看着姜仪的脚下：“你在家好像不爱穿拖鞋，喜欢光脚走，今早我看到你脚上有被碎玻璃划伤……”

　　姜仪恍然大悟，顺着他的视线看看自己踩在地毯上确实正赤着的脚，不自在地缩了缩脚趾，看了看，上面确实被玻璃划破了好几道，只是昨晚太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只是突然被人这么一说，登时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早上他自己把地上的碎玻璃都收了起来，估计也是害怕自己受伤。姜仪低着头没看嵇成的眼睛，接过他递过来的创可贴：“谢，谢谢。”

　　靠完了完了，自己喜欢光脚的习惯竟然被发现了，怎么突然感觉有点丢人呢……嵇成这边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姜仪的反应，还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当成喜欢盯别人脚的变态。

　　“那这些东西我先收拾到冰箱里去了……一会有工人要来换窗户，所以今晚可能没法做饭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定个外卖？”姜仪提着袋子往厨房走去。

　　物业派来的工人动作很利索，敲敲打打，赶在天还没黑干净的时候把窗户换好了。

　　只是这次来的人和上次换卧室窗户的人恰好是一批人，他们进门的时候还抬头看了好几次门牌号，特意和姜仪确认了好几遍到底有没有走错。

　　窗户破的人家本来就少，一周之内破了两次的，他们从业以来还真的就没有见过。

　　姜仪站在嵇成身后，不想面对工人们像看大熊猫一样看自己的目光，一直黑着脸，心里暗自说：没错，又破了，就是破了，别问我为什么，问他。

　　嵇成：哈哈！我是谁我在哪！

　　“你这病是旧疾了？那有多长时间了？”二人坐在餐桌上，灯光晃在姜仪的脸上。两个人最后定了些清淡的小炒当晚饭。

　　“有段时间了，大概五六百年前我没来由地重病了一场，我身上的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从那时候起就时常会有这种情况。有的时候会持续数十天，有的时候就像昨天一样，只一晚挺一挺就捱过去了。”嵇成认认真真吃着眼前的那道清炒虾仁，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这病。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如火焚身的感觉到底有多痛苦。

　　几百年来，每每身体出现异样，他都会把自己关在山门里，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咬着木条硬扛着，太痛苦的时候他便会在自己身上割下一条条深深的口子，让皮肉伤的痛感强制自己保持意志清醒。

　　不是因为别的，每当旧疾复发的时候，他的神经就像被麻痹般只留下一个循环往复的念头——毁掉钩吻珠——因为只有钩吻珠强大的镇定力才能和体内的伤痛抗衡。

　　病发时的嵇成如果没有钩吻珠在身旁的守护，他在痛苦中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就极大。但只要钩吻珠在他身旁运转，就会魔障般只想把珠子完全毁掉以解决眼下的痛苦。

　　但他不能。

　　他知道自己和族里别的妖不同。他被捡到的时候只是一个没了修为没了灵力的空壳肉身，看不出本相，他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

　　搁平常妖类，找不回原形的肉身只是一坨长得像样的肉罢了，原形被毁等于失了原神，早已是死路一条，不过他却拖着这副不知来由的空壳肉身苟活了约莫两百年，后来是在一场雷劫中找回来了自己的原神。

　　自己能活下来又重新找回本相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这颗钩吻珠。

　　那颗珠子是他与之前种种的唯一联系，也是无数次在自己身边救自己于水火的东西，所以他是死是活怎样都可以，唯独他也要像珠子护着他一样，护住他的钩吻珠。

　　“你昨天也看到那颗钩吻珠了吧，在我身体有异的时候，都是有了它在我身边我才能捱下来的。”嵇成接着说道，“你不是也恰好有颗赤鸣珠，应该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些个珠子的事吧？”

　　“我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多灾多难的，被族里发现捡回来的时候原神就已经散了个感觉，也没了修为，看不出是人是鬼还是妖，当时就是个废人，好在一直有钩吻珠在身边。直到后来遇了七七八八的大劫小难，才慢慢找回了修为。”

　　姜仪点点头：“那钩吻珠毕竟是没有来由的神物，出现在你身边也定是你和它有些渊源。”

　　其实他在听着嵇成与钩吻珠的种种时，也暗自想起了自己的那颗赤鸣珠。

　　不像嵇成一般对这珠子了解甚多，他之前虽然从别处听说过这珠子的不寻常之处，但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半吊子没什么能耐的灵界人士。

　　他刚开始是不太信自己的赤珠真的是传说中的神物赤鸣珠的，直到嵇成的出现，还有那天黑衣人见到赤鸣珠的反应，才真的知道这东西真的不寻常。

　　毕竟传闻中这赤鸣珠与钩吻珠是一对，想必嵇成肯定会知晓些什么。

　　半晌后，姜仪琢磨着开口，不知该从何问起，半天只问出来了一句不尴不尬的话：

　　“你知道，我们的珠子，好像是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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