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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鸟拆家2.0
全医院没人知道昨天宋医生经历了什么,但是确实都被宋医生眼底那两道深深的黑眼圈吓到了。
“宋大夫……今天查房你还可以去吗?要不我找实习生代你一下,你趁早上的空档趴桌子上睡一会?”负责排班的小护士满脸担忧地拿着资料夹敲了敲宋子介的门。
她从进医院就没见过平时风光异常的“科宝”宋子介以这种形象现身,可能因为宋子介太帅太可爱,在他们科都是吉祥物般的存在,平时在一众人眼里都有着一层厚厚的滤镜。
虽然他一直都是懵懵傻傻的,但现在他的样子让全科室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他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只有惨白二字能够配得上他此时的脸色。虽然他尽力把自己收拾得整洁,但依旧掩盖不住眼底写满的失魂落魄。
“别,不,不用,还是我去吧……”宋子介把钢笔往口袋里一别,起身要去查房,想了想又问了问小护士:“诶你帮我查查后台,看看今天精神科姜大夫开诊吗?”
“姜大夫,这是刚才内科宋大夫给你送的早餐,你刚不在,他就放在那了。”姜仪抬头,同诊的医生指了指姜仪桌子上的两个塑料袋,对刚查房回来的姜仪说道,“但是我看他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最近天气热热伤风了……”
姜仪坐回自己的办公位,准备开始接诊。
经历了昨晚的一系列事情后,姜仪一宿没有合眼,遇到嵇成嵇越两兄弟的事情让他思绪混乱,加上自己的赤珠总是隐隐不稳定扰乱着自己内在的灵气,他花了一整个晚上来平复。他一直在客厅闭目平复来着,为了不让宋子介起疑,也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若是让他看到了一片狼藉的主卧该如何和他解释,姜仪拿钥匙把主卧的门锁住了。
他回忆,宋子介起床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也没往主卧的方向去,甚至还像平常一样和自己插科打诨……说着自己有早班就先走了,姜仪看着宋子介给自己送过来的早餐,才发现,他最大的不对劲就是他竟然没在自己这蹭顿早餐就先走了。
昨晚的事要是被他看到了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今天是周一,周末攒下来大大小小没处理完的事情不少,整理完已经是午休时间了,姜仪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解决好手头上的工作问题再去找找宋子介。
姜仪在精神科工作。这个科室向来不吃香,在这里的医生不是工作后被不情不愿地调来,就是读本科或考研选方向的时候被调剂来的。但姜仪不一样,他是主动来的。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少年时的自我怀疑和对世界的怀疑,促使他对精神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加上这个专业本来就人丁稀少,选方向的时候学校的老教授看上了姜仪的本事,天天都要去姜仪宿舍门口堵着他献殷勤,结果姜仪一路顺风顺水,在学科方面成了学术界知名的小泰斗。
虽然患者不多,但把事情暂且收尾后,已经是接近下班时间了。
电脑上显示还有几个待诊患者,姜仪呼了一口气,今天状态确实不太对,还好只剩下几个就可以下班了。
“大夫你好……”患者进门小声道。
“你好,请坐在这边……”姜仪翻着病历,熬了一天,脑子好像灌着浆糊,看了好久那个名字愣是没反应过来,听到患者声音才猛然一惊,“不是你这……?”
那个患者不是别人,正是满面愁容像撞了邪一般的宋子介:“姜大夫,救救我……我有一个朋友,昨天在另一个朋友家借宿,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这个朋友苦恼了一整天工作都没做,终于忍不住来看看精神科……姜大夫,你说,我这个朋友还有救吗?”
姜仪: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
周围人声嘈杂,火锅店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二人的脸上,邻桌的食客撞着酒杯好不热闹,面前的火锅呼呼冒着跳动的白气,映出了宋子介毫无血色的但嚼得十分来劲的脸,夹着毛肚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不是……你再说一遍什么玩意……”宋子介突然一脸痛苦,五官皱在了一起,“虽然但是,真的能成精,这是合理的吗?”
是的,姜仪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先告诉宋子介让他先慢慢消化。毕竟他昨晚已经看到了听到了不少,虽然他昨天撞见那一幕之后回去钻到被窝里冷静了一晚上,可他实在没办法装成什么都没看到接着以平常心面对姜仪。毕竟这实在太惊悚了,要是能自己把这件事当成梦来消化,也不会在最后那一刻去找姜仪看脑子了。
“具体我也没办法说清楚,有关灵界也是,有关我自己也是......其实很多人小时候都能看得见这些东西,可能我恰巧长大了也能看得到罢了……”姜仪在咕嘟咕嘟的汤底里涮着筷子,边说边给宋子介捞肉,帮助他尽快重塑世界观。
“不......这不合理,我不能想象......”宋子介依旧摇着头,但筷子上也没落下,丝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姜仪捞给他的肉。
“总之,你就记住,现在在你身边生活的不只有人类就行,现在妖怪类进入人类社会的标准被灵监所卡得很严,分不够完全拿不到准许进不到人类社会,据我现在了解,比我们这边高考上一本都难......”
宋子介:消化,等我消化......
姜仪手敲敲桌子,眼神示意宋子介看左边路过的服务生:“这只......不,这个人,是个两百岁的兔妖。”
这怎么看出来的?宋子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着那个与人类毫无二致的服务生路过,放在平时他可能完全不会多想,但被姜仪这么一点,看着那妖的牙好像确实白得过份,还真挺像兔子的。
“那昨天,昨天那个小朋友也是...?”
“对,他是个小孔雀,可别把人家当成小屁孩,他也有好几百岁了,不过他也奇怪,灵识成得晚,肉身塑得也好像比别的妖要慢,但我看那孩子身上的灵气却比好多千年的妖还要强......”
“那个鸟人也是吗?我看他也挺厉害,也不像是寻常妖吧!嚯!我昨天就是被他那大翅膀扇乎醒的,真的好炫好帅啊!能不能给我也整一个......”宋子介口中突然蹦出“鸟人”二字,给正捧着杯子喝酸梅汤的姜仪直接笑呛了。
“他啊……他貌似是山鸡?但是他和小孔雀一样,看样子完全不像是寻常妖,只在近旁就能感受得到内里强大......山鸡原形就蛮漂亮,他可能给自己氪金买了特效吧。”姜仪回想了一下昨天嵇成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确实帅得紧,又确实张扬得抢眼。
又和宋子介说了好多,把自己贫瘠的异界知识转述给了他大部分,这顿火锅吃下来,同时又强迫自己也重新回顾了一下这近三十年自己的经历。得安抚宋子介,又得重新回忆梳理自己身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稍有些疲劳。
姜仪没说,但他隐隐觉得身体状态不太对劲,并不是简单的不舒服,而是一种超脱于□□的脆弱和空虚。
接下来的几天,姜仪一直都被这种感觉充斥着,出现了从没出现过的嗜睡,往往一做点什么就开始发呆,接着就昏昏欲睡,就算睡着了也时常不安稳,总是被记不住的梦魇扰乱。
他平日身子就弱,对这种状况也没有十分在意,只当是感冒,但咽下去了大大小小不少药片也没起什么作用。
这几天除了他的身体以外没什么异常,只是自从给宋子介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之后,一和姜仪同时出门,必会用一双圆圆的眼睛警惕地扫着左右,疑神疑鬼指着这个指着那个信誓旦旦地悄声问姜仪:“诶诶,那个眼睛挺长的那个!是不是狐狸!我看他长得像!!”
姜仪有点无语:“你冷静,别神神叨叨的,没有这么多异类的……不是随便在街上就能遇到那么多的……灵监所又不是吃白饭的,肯定会控制城市里的异类密度,你不要那么警觉。”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离得越来越远,那个人好像也变得有点不真实。只有当他平时习惯性地下意识抚着自己颈间的赤珠时,才会觉得这一切并不是梦。
直到姜仪在新闻上再次看到了那只尾巴极其张扬的野鸡身影时,才真实感觉到:这事没完。
手机屏幕里的那张新闻图片,一只野鸡翘着尾巴,伸长脖子正做逃跑状,被高清监控无情地拍了下来,那个形态大概可以参考乡野里满地乱跑的老母鸡,新闻标题以黑体打在那图片上方:
“近日我市出现多起野鸡入户事件,暂无伤亡损失,请市民们注意夜晚关牢门窗,当地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积极跟进处理中。”
图片缩成小小的晶莹的一张,映在姜仪的瞳孔里,姜仪拿着手机愣住,慢慢无语。
刚开始他不太确定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嵇成,因为他可能是为了避人耳目,只化成了普通野鸡的样子,并没有开辨识度极高的火焰特效。
但他又想了想嵇成带着嵇越走的那天离现在没几天,时间对得上,又往下扫了扫内容,确认了一下这只“野鸡”活动的范围也确实就在自己周边不远。
最主要的是,仔细再看看图里那鸡一脸得瑟的傻样,姜仪再没花多少时间就确认了,图片里的这位,九成就是嵇成本人了。
这鸟人到底在干嘛?人也找到了珠子也找到了,为什么好几天了还不离开城市回家,还化了初始原形到处乱窜?他从小就听过“溜达鸡”这个形容词,一直觉得这个词就是对禽类动物的歧视,直到今天见了本尊才觉得这个词的广泛流传其实不无道理。难倒这就是传说中的“本性难改”吗……
或者,还是他和嵇越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从早上在医院吃饭时看到那则新闻起,一直到晚上回到家,姜仪的眼皮整整跳了大半天,怎么揉都没有用。
姜仪的第六感准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晚肯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姜仪站在夜色中,单薄的身影叉着腰立在落地窗前,廓形的睡衣穿在身上稍有些松垮,显得他单薄非常。
他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看了看前天才好不容易修好的崭新的窗户,锃亮地在夜色中发着光,又看了看刚换好的书柜,使劲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姜仪看着这锃亮地玻璃,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嵇成的两排大白牙……
求求了,换个窗户真的好贵的,求你别来了,求你放过我。
真的很准,姜仪站在卧室窗前等了一整个晚上,生怕嵇成突然就会打碎玻璃闯进来,于是等着给他开窗让他进。也就还真没白等,夜色中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双赤色燃烧着的巨鸟,歪歪扭扭向自家窗子栽过来。
姜仪头上豆大的汗淌了下来,你这也没别人你开什么火焰特效啊省省力气不好吗……深深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该来的总会来的,上前给他开窗,呼呼的风当即灌了进来,自己的眼神也终于和嵇成交汇了。
然而没想到,那巨鸟看到姜仪后的一秒,凄厉地鸣了一声,像是终于看到姜仪来接他了,心满意足一脸安心地便闭了眼,眼看就错过了面对着他敞开的卧室窗,一头朝向客厅方向撞去。
姜仪一看愣了,稀里糊涂蹦出来好几句脏话:不是吧大哥?!我给你开了卧室窗你倒是进来啊??往我客厅窗撞过去干嘛啊?!!你晕可以,你就不能落了地再晕吗?
接着是熟悉的玻璃破碎声,姜仪想骂人,但看嵇成好像是真的晕倒了,还是忍着怒气尽快去了客厅。
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立在一片玻璃碎屑中,身边点点没熄灭的火焰像星星,周围的风打着转带着火光翻涌,他就站在那些星星点点中间,费尽力气地抬眼看着姜仪,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终于放心似的笑了:“少侠救个命......”,话音刚落随即力气全无,眼看要倒。
姜仪心急着冲上去,于是他就这么倒在了姜仪的怀里。
嵇成躺在姜仪膝盖上,鼻间袭来一阵阵药草香,嵇成在恍惚间总觉得在哪里嗅到过这种安心的味道,于是在昏睡间下意识伸出双手,慢慢环住姜仪和自己相比略显纤细的腰。
他手指抓着姜仪的白衣,用已经没了焦距的浅色瞳孔抬头看着姜仪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又使劲把头埋在姜仪怀里,蹭了蹭,死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翘了翘嘴角,声音嘶哑地闷声道:“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微弱,被堵在了自己怀里,带着笑。
姜仪跪坐在地上有些局促地抱着他,眼看他神智不清地倒在自己怀里,又眼看他认真地睡了过去,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嵇成的呼吸在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挠着痒痒。他不知为何,兀自屏住了呼吸,慢慢伸出指尖圆润的玉节般的手指,抚了抚怀里那人柔软的红发。
灵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被抽空又瞬间被填满,如此往复着,姜仪思绪混乱,心脏一下下重重砸着胸口,呼吸都滞住了。
身边未熄的点点火光在二人身边环绕着、安静地烧着,像在安静地讲述着什么故事,又像在暗自预谋一场汹涌的野火,像是在黑暗中烧了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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