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我和对家互举灯牌

　　如果不是心里有数，我可能会觉得到底在无意间欠了霜月真琴这狗东西多少钱。
　　多到以至于我会被她丢下跟朔间前辈独处。
　　？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丢了她一张黑卡还没法挂失的那种。

　　被丢下之后我们两个面面相觑。

　　“汝接下来……”
　　“前辈准备……”

　　“汝先说吧。”
　　“啊抱歉，前辈先……”

　　瞬间，空气都要凝固了，场面一下陷入了僵局，就连来往的行人都像是片场的绿幕一样。

　　打破僵局的人是朔间前辈。
　　“就先逛逛吧？”
　　“……嗯。”

　　啊啊啊我是不是回答得太冷淡了！！！是不是该完整回答那个句子……啊也不是我觉得那个“嗯”字就够灵性了再加点别的话上去就很累赘可是那可是朔间前辈！
　　令人头疼。
　　而且……我还不知道那一次的话有没有被朔间前辈听见。我记得他听力一直都很不错。虽说当时我和真琴的谈话是关着门进行的……
　　头疼。
　　朔间前辈走在我前面，替我挡住人流。
　　突然想起来，好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画面。
　　是什么时候呢？
　　一下还真回忆不起来。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绝对不会产生这类想法的。
　　什么“也许我喜欢他”，“对方是怎么想的呢”，“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诸如此类。
　　曾经我坚信的只有“人类个体是彼此独立的存在”，“人与人间的关系犹如永远在彼此安全距离公转的恒星”，类似这样的东西。
　　久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我们家刚搬来这的时候吧，不知道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父母盛装打扮好，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拒绝，也不觉得让我感到不适，我只是觉得妈妈打扮我的时候兴致冲冲的，就像是我给人偶换衣服的时候那样。
　　我觉得怪好玩的。
　　可是妈妈好像不这么想，她很担心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头发扎太紧了，还是衣服穿着不舒服？”
　　是我表情太奇怪了吗？
　　我明明只是觉得有趣呀。

　　人与人之间是无法相互理解的，哪怕是亲人。
　　其实我不是那种乖宝宝类型的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其他孩子在一起，就总会被人这么说。
　　大人说过，小孩子也说过。
　　“小奏看起来很乖啊，她是不会玩这种过家家小游戏的吧？”
　　不，恰恰相反。其实我很喜欢过家家，就跟我喜欢给打扮我的人偶那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觉得他们会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算了吧，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道。就这样吧，反正谁也听不见我的声音，谁也没想着听我说话，自顾自就给我下了定义。
　　算了吧。

　　可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头衔的携带者，总是会成为一些不良少年进行娱乐活动的项目。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吧……不过管他呢，反正我觉得他们放学后在学校后门堵我的时候看起来蛮开心的。
　　可能是因为好玩？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过……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经过这里了吧？我会被他们做些什么呢？算了吧，大不了带着伤回去，他们就走着瞧吧。
　　然后视线停留在被棒球棍敲弯的护栏上。
　　我被救了。
　　这么说也不太妥吧……总而言之，那几个不良被赶跑了，我也认识了霜月真琴这个憨批。
　　至于为什么说她憨批呢……
　　我从未见过出场方式如此中二之人。干什么？热血高校大姐头吗？
　　虽然说……蛮有意思的就是了。我觉得她会是个有趣的人。
　　于是我们的接触和交流渐渐多了起来，甚至可以一起玩游戏，飞行棋啊，峡谷什么的。当我知道她给我起了个“起点战神”的外号后，马上给她也起了一个“泉水指挥官”。
　　挺好的，不是吗？
　　只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她要通过别人的认可才能承认自己的价值。
　　人存在的价值又不只是被人认可，她自己也在发光，不是吗？满足自己的追求不也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吗？
　　这一点她总让我感到费解，因为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可是，明明在产生这种想法之后就该渐渐疏远的，可是，她偏偏发着光。
　　令人费解吗？人会发光的这个说法。在我的理解看来，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能自己做到很多事情，可以不在乎他人眼光，又莫名其妙的对人很有吸引力。
　　这正是这类人身上的“光”啊。
　　我很喜欢她的行事风格，说一不二，知道我喜欢人偶之后，女儿节那天送了我足以塞满半个屋子的整套女儿节娃娃，把我爸妈都吓了一跳。
　　也很喜欢她骑着机车载我兜风。平时车速飞快的她，在后座多了个我之后，会特地放慢速度，说是车速太快的话就看不到风景了。
　　那个时候，她在发光。
　　我有些害怕。如果说一个上山伐木的村民突然见到了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稍微用水冲洗过后发现它是块被雕琢了一半的美玉，农夫会想什么呢？他会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的话，会感到害怕。害怕继续清洗下去发现这块玉的成色比我想象中的更好，这样一来我的触碰就成了一种亵渎。又害怕如果将这块被我冲洗过的半成品放回原处，后来的人发现了，不仅继续冲洗干净，还完成了剩下的雕琢。
　　那样的话，我会不甘。
　　直到她出了车祸，我知道她1号紧急拨号放了我的手机号后，才真的下定了决心。
　　她都能迈出那一步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呢？
　　既然这样，那么这块半成品的玉，还不如由我带走。

　　霜月真琴的病房很无聊。
　　来得最多的人，也就只有我和霜月志琉，而且霜月志琉还是进来就陷入沉默，想换个花还被我提前换好只能自己拿着花进来拿着花出去的情况。
　　于是乎，在她病房里，我们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视了。
　　某次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画面，想换台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就像是专注于什么事物一样。然后，我也看向了电视。
　　然后，在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终于要和他人产生共鸣了。
　　电视上的那个人，就是朔间前辈。
　　当时也就只看到了那一眼，真琴很快就换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记住了那个画面。
　　可能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上也有“光”？

　　后来的事情让我感到无比幸运。
　　我觉得真琴之所以转学，是因为听到我说朔间前辈在梦之咲，而且梦之咲又开了制作人科，想一起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学园生活啊……
　　真是和梦一样呢。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太真实。

　　……
　　这也是当然的吧！！！！
　　哪个少女的青春校园梦物语是在无休无止的公主抱里度过的？？！
　　不是被公主抱，是公主抱！！
　　……总而言之，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啦。
　　刚转校没多久，就被出院归来的英智拉拢成为fine的制作人，可是那家伙的情况真是不得不令人担心，明明身体状况都成那样了，还不愿意停下来。
　　是想当个殉道者么？
　　我无法理解。
　　可这跟我公主抱他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去了。
　　每次他下来累得睡着，基本都是我抱他去校医室的，如果我不在的话那才是涉会去做的事。
　　因为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目前为止现在还是我和涉偷偷瞒着他的小秘密。
　　……如果被他本人知道的话，会幻灭的吧，想是什么本来好好护在身后的朋友原来公主抱过他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
　　顺带一提，有些时候是真琴抱过去的。
　　……虽说身高差是有点emmmm。
　　封印。这段记忆必须要封印起来。
　　而且……我也不止公主抱过他一个人啊！
　　……那个，就，很那个吧，但是呢，就。
　　那对欠缺睡眠的吸血鬼兄弟我也……
　　嗯。

　　不过，现在的话呢……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朔间前辈的背影。
　　不论我是否愿意去面对当前的情况，以前发生过的事已成定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高中的时候，我也看过这个背影。
　　而且不止是一两次。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前辈和真琴是邻居，而且关系还不错。可能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有闹矛盾吧，我不太清楚，但她和凛月关系一直都不错。
　　啊好像是转过去梦之咲了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在病房臭骂了她一顿的人就在梦之咲。
　　刚来到那所学校，我和真琴两眼摸瞎，后来朔间前辈让我们去轻音部找他，才和隔壁班阿杏搭上线，她带我们熟悉校园。
　　在那之后，我才知道真琴和朔间前辈，还有同班的凛月和真绪是从小认识的。
　　稍微熟悉环境之后，朔间前辈通过双子让我瞒着真琴私底下跟他会面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我和朔间前辈的距离，才渐渐拉进了。
　　他先是问过我和真琴的关系，然后说起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真琴以前学过唱歌，还学过一些乐器。
　　比如说，他和志琉其实一直有在关注真琴，只是真琴那个胆小鬼一直不愿意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看一眼。
　　还比如说，真琴因为骑机车出车祸之后，志琉还以为是他带坏真琴的，差点打了他一顿，还好后来解除了误会。
　　他说既然选择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们不妨跟着心走吧，大闹一场也无所谓。

　　什么嘛，中心还是围绕着真琴。
　　也许我有一点小小的嫉妒。
　　不过这无伤大雅，我不会忘记她是我重要的朋友这一点。
　　之后，在我自己的私心，和朔间前辈的帮助下。

　　我们成立了【绝对中立者】。

　　那是一段我忘记不了的时光。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努力，我们自己编曲，自己作词，自己编舞，自己设计服装和舞台。
　　这是我在此之前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做到的事。
　　可是我做到了。
　　或者说，我所追逐着的人和事物，让我做到了。
　　甚至在DDD上，我们甚至能够闯到近乎最后的阶段，然后那一场，我们对上了undead。
　　那是一场在我记忆中闪耀了许多年的live。
　　我追逐着的那个人，就在舞台的另一侧，我也有能够与他同台竞技的机会了，我和那个人站上了同一个舞台，和他被同一排灯光照射，有着同一批观众，甚至当时我们组合还未成长起来，连选择的歌曲的风格都和那个人所在组合的风格……那么相似。
　　何其幸运。
　　我感到鼻子有些酸涩，开始live前还被真琴推了一把，她说跟我换个位置。
　　可是换个位置的话……她的台步就会变复杂一些，消耗更多的体力，做更多的位移，而且这样一来，观众的视线也会有所转移。
　　我承认这是我们在这个阶段还不够完善的地方，但是……
　　她又推了我一把。

　　“太作弊了吧，明知道是这个情况，我还一直站C位的话。”她吐槽道，“我就想不太懂，我们这种双人组合到底为什么编出个有C位的舞。”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今天好好打扮了吧，比起之前那几场。”
　　“……”
　　“虽然是戴着面具，但也有好好化妆，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认真地整理碎发。”
　　“……”
　　“为了合理运用资源，你就给我站舞台中间去。”

　　啊啊，看来这个勒得人脸疼的面具还是有点用处的嘛。不然live的时候边唱边跳边哭，可就太丢人了。

　　尤其是，我注意到了，那个一直被我追逐的人。
　　他在台下看我们的演出，他的目光有在看我。

　　他有看到我啊！！

　　突然撞上了什么，让我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走在前面的朔间前辈扶住我。
　　“哦哦，汝无事吧小姑娘？走路还是要好好看路哦。”
　　我后退一步，揉了揉鼻子。
　　问题不大，就是鼻子撞得有点疼。
　　他关切地看着我。
　　这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吗？还是说只是路人之间见到对方有难的普通关心？
　　……抑或是，是他身为“朔间零”这个人的情感流露？

　　我真是喜欢安慰自己。
　　不过……
　　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他又在注视着我，对我来说，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是作为偶像，而是仅仅作为“朔间零”这个人，他有在注视着我，就该足以令我感到满足了。
　　可是偏偏，在我身体的某处，有个声音在说着，不够，还不够，想要更多，要更接近，想要触碰，触碰到那个人——
　　可他扶住了我的肩。
　　“真的没事吗？小姑娘，汝最近好像不在状态啊。”
　　啊，他真的有在关注我。
　　好开心。
　　明明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鼻头一酸。
　　不是刚才撞到的，而是……我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真好啊，我注视着的人，真的也有在注视着我。不是做梦，是现实。
　　这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你在清晨捉住了一缕即将消散的晨雾，然后那缕稀薄的雾不仅没有消失在手心，还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甚至还有了温度，有了声音，有了模模糊糊的画面。
　　只是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了，脸上有什么滑落，然后视线才变得清晰起来。

　　他离我好近。

　　只是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一下子手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小姑娘你在哭什么是我把你撞疼了吗啊别啊回去绝对会被凛月和真琴教训的……”
　　看吧，难得慌乱成这样，连自称都变了。

　　我摇了摇头，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现在问也不为过吧，我想。如果现在再不问的话，也许再过那么多年，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埋藏在心里的问题，也是有时限的。那个时限一过去，就再也找不回那个问题了，就像是糕点的保鲜期一样。

　　“那个，前辈还记得高中时期的DDD吗？”
　　他有些疑惑地，“吾辈的记忆力还是相当好的，当然是记得的哦。”
　　“前辈那个时候，有注视过我吗？”

　　不用全程看着我，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竭尽全力让自己也成为发光体的时候，他有注视过我吗？
　　还是说这只是我的错觉？
　　我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个画面，让我无法忘怀记到如今的画面，我怀有的仅存又只敢偷偷藏在深处的小小的希望，它是真的吗？
　　还是说，这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突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他给出了否认的回答，我要怎么应对？
　　是要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在这里逛下去吗？不我知道我自己，我是做不到的。我做不到被彻底拒绝后还装作无事发生当作一切只是我的幻想，高中时期现场live的时候受到的注视说不定也只是人家在看真琴，我只是顺带被他看看水平如何……
　　算了吧。
　　……
　　还是算了吧。
　　我突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了。

　　“抱歉，要不算了……”
　　“有的哦。”他说。

　　“汝很耀眼。”

　　我看见祭典的烟火在他身后的天幕盛开。

　　是爸爸妈妈在家撒好黄豆了吗？还是说哪位神明大人听见了我的祈祷？

　　“啊啊啊不对你……汝怎么又哭了？？？”

　　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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