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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琉璃神社背后的竹林雾霭重重,细叶托起朝阳,晨风卷着一串串绵软、破碎的光。信天翁的鸣叫婉转、悠长,从远处海湾而来,搅扰了石缝间紫牵牛的梦乡。
“我怎么回来了?刚才不是还在学校吗?”Wendy站在林子入口的栅门前,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的是校袍,心中疑惑不觉增添一层。往里走了约莫八十米,不远处出现一高一低两个模糊的人影,面对面,好像在争论什么。其中一人,长着及腰的棕色长发,头戴青色琉璃王冠,嗓音柔和。
“是母亲。”Wendy自语道,“那旁边的是谁呢?”
另一人显然是男子,体型颀长,同样身着洁白、宽大的长袍,黑发,王冠无色透明。Wendy莫名觉得他很熟悉。随着谈话的进行,男子变得愈加烦躁。片晌,他转身离开,却让对方拽住了衣袖。他不耐地甩开,往竹林深处去了,完全不顾在原地掩面而泣的女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到母亲头上!”Wendy飞速向前奔去。男子似乎有所察觉,停下来,侧过头看她。这时,一股坚实的气流朝她袭来。她尝试抵御,但发觉自己竟使不出半点力量,只能惊叫着被气团撞出几百米远。即将触地的瞬间,四周景象变为一片漆黑……
“啊!”她猛地坐起,额头冷汗滑过眉梢。定睛一瞧,原来自己在宿舍的床上,方才那些不过是场梦。她努力回想梦境中男子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因为是周六,室友尚在安睡。Wendy突然的喊声惊动了所有人,她们纷纷嘟囔着宣泄小小的不满。“又做噩梦了吗,Wendy?”Amy拨开帷幔,探出头,半睁着眼,关切地问。
“嗯,还是之前那个人,可一醒来就忘了他的样子……”
“布谷,布谷,布谷……”一只木质的鸟踩着节拍,从柜子上的闹钟里弹出,再缩回。钟面显示:七点整。Wendy倒吸一口凉气,急忙翻身下床,嘴里不停碎碎念,“完了完了该迟到了,Wood肯定生气了……唉?他今天怎么没来叫我?”
为节约时间,Wendy找到塔楼的某个角落,确定附近无人后,小声颂念了一段咒语。她化作一缕风,钻过山毛榉的团团青翠,吻过蔷薇丛的簇蔟嫣红,调皮地掀起路人的衣角,翻乱他们手中的书页。不一会儿,她飘进球场的一间更衣室,恢复原形。
进入训练场地,一抬头,身穿红衣的六人正在空中和三只球展开“激战”。坚守在高杆顶部圆环旁的男孩儿很快注意到了她。和队员打声招呼后,他握紧扫柄,调转方向,径直飞落在她跟前。“你身子还未好全,暂时歇着吧,没关系的。”
Wendy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每次都早早地把拽她来参训的人,说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符合他的作风。莫非他是在试探她对魁地奇的忠心?一根筋的“木头”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
“不不不,”她连连摆手,“如此重要的事怎么能耽误呢?再说,我现在壮得很,丝毫不减当年!”说着她拍了拍胸脯,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Wood毫不犹豫地丢下扫帚,一手扶着她,一手上下摸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不行就别逞能。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待得起。”
后背传来的温和触感直达心脏,暖洋洋的,好似被日光下的薄云包裹着。她转过头,发觉二人的脸几乎只隔两、三公分的距离,男孩儿眼中的紧张无比清晰。恍惚间,她仿佛再次尝到了名为“喜欢”的味道。
费了一番口舌,Wendy最终获准留在观众席看他们集训。她难得有机会认真欣赏守门员的风采,不禁乐得有些坐不住。高空中的他身披太阳,斗篷随风鼓荡,使Wendy联想到《希腊神话》插图中的阿波罗。她伸出右掌置于眼前,指尖勾勒着那微小身影,自言自语道:“好耀眼……”
季节好比四位表现欲极强演员,一个尚未谢幕,后一个已经迫不及待地登场。秋来夏往,冬去春归,不知不觉,复活节的脚步临近了。今年,学院破天荒地召集有意向的师生、家长共同到加利福尼亚州度假。
经过几个小时漫长的航行,飞机平稳着陆。舱门一打开,成群的小脑袋争先恐后涌出,把焦急的亲人甩在了后面。他们来到旧金山渔人码头。那里,海平面与天空交相辉映,连成一片;几只灰白相间的海鸥落在围栏上,不时歪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新面孔;上百艘渔船停靠在堤坝前,随波浪缓慢起伏……一派安宁、悠然的景象。
可能是刚结束长途跋涉的缘故,孩子们的心思不在美景上,而是被空气中烤面包的甜香吸引了去。他们闻着味儿找到一家烘焙屋,里面摆满法棍、裸麦面包、百吉饼、甜甜圈等等。“哇哦~我是上天堂了吗?”Wendy两眼放光地扫过面前各色美食,并从每一种类里挑一件收入篮中。转眼,篮子就满满当当了。
“这么多,吃得完吗?”Wood问。“悠着点儿,小心长胖。”
Wendy横了他一眼,“又不花你的钱,凭什么管我!对吧,哲也哥哥?”她对身旁那位二十出头、西装革履、亚洲面孔的年轻人说。
“小姐,恕我直言,摄入过多淀粉类食物的确不益健康。”他俯下身,一本正经、毕恭毕敬地回答。Wood一听这话,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动。
“你,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她恼得鼻子直喷气儿,活像头小牛,摔了东西就走。骂骂咧咧,独自路过第八家商铺时,她忽然折返到那家店附近的巷口,只见Wood呆站在那儿,跟被石化了似的。再看前面,是条黑乎乎的小蛇,正跟他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你胆儿还挺小。”Wendy揶揄地说。随后她转向小蛇,“别吓我朋友了,快回家吧。”
开玩笑呢吧,它能听懂人话?Wood心想。然而,现实马上给了他一记耳光。蛇竟然真的乖乖爬走了?!她以前说能与一切生命体沟通,还是真的不成?哦,还有一个问题……“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感应到了你的恐惧。”
哈?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啊。
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Wendy满脸认真地将手覆上左胸口,“因为,你的名字在这里啊。如今在,以后,也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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