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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之后的两个多小时,就如两年那么漫长。Wood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的,只记得当时手脚凉如冰,冷汗滑过额角、脸颊,痒酥酥的,一路流到下巴。
产房的门再次开启,医生边摘口罩边往外走,面带倦容,神情复杂。
“大夫,怎么样?顺利吗?”Holly紧张地搓着手问。
“孩子很健康,是个小男孩儿。可Wood夫人她失血较多,暂时陷入昏迷。但你们不必太担心,过两三个钟头应该就能醒过来。”
Wood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不少,这“过山车式”的情绪波动令他涕泪交颐,不能自已。
产后观察期结束,Wendy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遂被转移至普通病房,可是仍未苏醒。看到一向活泼、爱闹腾的她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面色惨白、眉头痛苦地蹙在一起,Wood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
他愤愤不平地想,老天怎能如此有失公允,单单让女人承受这等艰难困苦?如果可以,他愿意为爱妻分担,甚至替她抗下所有。
夜已深,Holly夫妇劝儿子早些回家休息,而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半步。两位长辈年事已高,精力欠佳,只得先行归去。
黑暗中,Wood趴在床沿,与妻子十指相扣。一汪溶溶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耀着他们手上的钻戒,使其闪烁微弱的晶辉。
半梦半醒间,Wood隐约觉得有人在轻抚他的后脑。一转头,发现Wendy正侧着身,眼带笑意地凝望他。
“你终于醒了!”他喜不自胜,起身在她的额上深深落下一吻。若不是在医院,恐让人瞧见,他真想将沉甸甸的爱通过双唇传达给她。
接着,他忽地回忆起Quellen所说的话,因而不禁心生疑惑,“神诞人子,需承担一半风险,你不知道吗?”
她哑着嗓子,若无其事地回答:“知道啊。”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同间熟睡的产妇在梦中发出不悦的嘟囔,于是他连忙压低声音,可目光依旧透着怨气:“从认识到现在,你一次次对我隐瞒,究竟为什么?!我真有那么不值得信任吗?!早知你会有危险,我宁可不要孩子!”
“你干嘛又凶我?!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Wendy一把拽过身上的蚕丝被,蒙住头,表示强烈抗议。
元气大伤的她,手劲不及以往的十分之一。Wood轻轻一拉,便让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暴露在外。
他瞬间着了慌,暗骂自己说话不懂分寸。他可以接受她发脾气、使小性子,却唯独见不得她伤心落泪。“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无心的……”他温柔地拍着Wendy的肩膀说道。
Wendy握住他的手,泪水不听话地逃出眼眶,在洁白的软枕上晕开“Oliver……那时候我真的好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原来,神明也并非坚不可摧、无所畏惧。在她面前,Wood常感觉自己渺小。但此刻,她好似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揽入怀中,小心呵护。
他俯下身,手轻柔地伸到爱人背后,将她拥住,“不怕,都过去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
二人的伤怀之意不久即被刚到来的小可爱给融化了。他们给他起名为Wilson, 有“认真负责、
稳定可靠、热爱家庭”的含义。Wilson继承了父亲的深棕色头发,瞳色则与母亲相同,是宝石绿。虽说他只是个小婴儿,但那浓眉大眼、含笑春风的模样,早已俘获万千老少妇孺的心。
养育儿子的过程诚然艰辛,可有至深的骨肉亲缘作支柱,那些苦难反叫这对伉俪日渐情深。
然而,上天似乎比村头巷尾的妇人还要善妒,偏就容不下这份宁静的美好。
98年5月2日,第二次巫师战争即将全面打响的消息传遍千家万户。身为霍格沃茨的一份子,他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把Wilson托付给他的外祖母以后,Wood一家准备出发前往母校参战。临行前,只听“硴啦”一声响,玻璃杯从Wendy手中滑落,摔得稀碎。
“这是怎么了?”Wood见她愣在当场,脸色铁青,赶忙走到她跟前问。
Wendy仰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恐惧和绝望,“O...Oliver, 我们,非去不可吗?……”
好生奇怪,这人刚才不是还斗志昂扬,声称要力挽狂澜,救大家于危难之间吗?看来,她其实一直在逞强吧……
“你要实在害怕,就留在家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赴险!……好吧,那我们同去同归。”
踏上霍格沃茨城堡外的小路时,Wendy突然停住脚步,扑进Wood怀里,“答应我,不管结果怎样,你都会好好活下去。”
“这话什么意思?”
“别问了,现在就跟我保证!”
Wood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情况紧急,哪有时间细细思量。“好,我保证。”
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牵起他的手继续向前。
很快,一众食死徒合力摧毁了结界,大举进犯。偌大的战场上,到处是电光火石、硝烟弥漫。厮杀声、呼喊声在灰暗的空中回荡。
打斗过程中,Wendy始终留心跟紧Wood,不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可是人多混杂,他们还是失散了。
“Oliver你在哪儿?!”Wendy崩溃大喊。她已经顾不上隐藏身份,迅速化成清风,在校园内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最终,她在礼堂地上的众多伤员和死者中找到了Wood,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身旁是掩面哀哭的父母亲。
正当她要幻化人形时,那个无数次闯入她梦境的白衣男子出现了。他厉声道:“住手!你真要为了一个人类放弃自己吗?!”
“你是何人?凭什么干涉我?!”
“我是你父神Ventus啊。”
他就是那个对母亲始乱终弃,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的混蛋?!Wendy气得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你也配自称神明,受人供奉?!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Ventus预料到女儿会是这个反应,他也自知罪孽深重,无法弥补,因此只能无奈地消失在她眼前。
Wendy费了好大的劲才平复心神,她显出身形,站在Wood身边说:“别担心,我来救你了。”
她牵引出左心房内的风铃,将里面总共七缕幽蓝的精魂全部送入他体内。
风铃宛如一盏熄灭的小灯,失去了光芒。它从半空倏然坠落,碎成大小不一的薄片。那上面画着的勿忘我,变成了一捧实实在在的蓝色花朵,和写有Wood姓名的友禅纸一起,随风翻飞……
Wendy的身体从双脚开始,渐渐变成萤火虫似的晶亮光点。在上身消失之前,她用颤抖的手举起魔杖,指向Wood.
“Obliviate.”(一忘皆空)
咒语刚念完,魔杖“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Wood缓缓睁开双目,惊奇而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从那眼神中,Wendy不难看出,他不认得她了……
“如此便好……Oliver, 保重……”她微笑着,做了最后的道别。
语毕,Wendy全然消散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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