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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敖丙觉得,和哪吒的见面只是一场意外,以后就不会再有了,顶多就是在多年后,可能会在某个瞬间回想起曾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对他说“我叫哪吒,哪吒的哪,哪吒的吒,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敖府夜晚,一向安静得过于死气,敖府主人敖广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能被他留在府里的人并不多,除了必要的仆人,和他们父子俩,剩下的也只有不间断地来回巡视的侍卫,偌大的府,人少本来就显得冷清,因着敖丙的特意要求,除了必要的起居服侍和巡逻,鲜少有人靠近敖丙住的地方。
府里的人都对此见怪不怪,只道是他们的少爷喜欢一个人,喜欢清静。
这夜,仆人照常退下。敖丙看着天色已晚,正要合上书,吹了灯,准备就寝。突然一道黑影从窗户外一跃而进并绊倒了放在窗台上的花盆。花盆落地,在寂静的夜晚发出清脆而已响亮的声音。
敖丙第一反应是府里遭刺客,下意识想张口呼救却被来人急忙打断,“哎哎哎!不要叫,我是哪吒啊。”
“哪吒?”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敖丙冷静了下来。伸手点亮了刚灭不就得灯。灯一亮,果不其然,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咧嘴笑的小少年。
“嘿嘿,想不到吧,敖丙,我来找你玩了。”哪吒弓起食指擦擦鼻尖。“你们家真难找,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一路摸过来的。”
敖丙蹙眉“敖府戒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哪吒很自然的就走到桌子边随便找了个凳子就坐下,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道,“戒备很严吗?没觉得啊,这种程度的跟我家比起来差远了,我连我家都逃得出来,区区几个巡逻兵就想挡住小爷我的去路吗?哼,笑话。”在经过无数次成功的偷逃出府之后,哪吒表示,该怎么藏,还怎么走,简直像写自己名字一样简单。
“怎么?你不欢迎我啊。”哪吒看着敖丙只是站在一旁没接自己的话,有些生气。
“没有。”敖丙摇摇头。他确实没有不欢迎哪吒,但是眼前这种事他还从来没有处理过,因为在这之前,没人敢这样光明正大的闯自己的房间还觉得理所当然。他应该和他说‘你不应该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进别人的房间’?还是说‘和第一次见面就如此自来熟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他有感觉,他面前的这位少年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所有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深思熟虑了一番,敖丙开口道“哪……哪吒,如今天色已晚,再晚一些你父母该担心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嗳~没事,我是偷跑出来的,他们已经习惯了。”哪吒无所谓的摆摆手“其实我来是想借住你家的。之前本来找了个客栈,结果这客栈和白天那家黑店一样黑,贵死了住不起。本来呢,想着随便找颗树也能将就一下。但是一想呢,小爷我也是在这里交了你这个朋友的,不麻烦朋友还麻烦谁,你说是不是?”说着拿手肘戳了戳敖丙的肩膀。
“……”敖丙已经被哪吒清奇的逻辑给整蒙了,过了一会才道“你是和谁第一次见面都这样吗?”
“怎么会!能入小爷我眼的人一只手都没有。我当时看到你就觉得那什么,那个什么成语来着?哦,对,相见恨晚。感觉咱俩应该早就认识的。”毕竟像你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太少见了。哪吒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未说出口的话。
“怎么?不愿意让我留下来吗?唉,那既然这样,一个可怜的十岁小孩子要在这么冷的天里睡大树咯。”说着,缓慢起身,佯装要走,看到对方有点动容的样子,又叹“唉!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明天。”
“等等。”敖丙伸手抓住哪吒的衣角,道“要留宿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父亲不允许我和别人过分接触,所以你只能待在这个房间并且不能让我父亲他们知道。”
哪吒察觉自己的小伎俩已经成功了不由得偷偷一笑,但又想再逗逗敖丙“唉,算了吧,这样好像会给你造成很大的麻烦,算了算了,我还是自生自灭吧。”说着,手推了推对方抓着衣角的手,其实根本没有用力。
但敖丙不知道,怕对方真走然后冻死在某个地方,这会让他愧疚不已,抓衣角的手紧了紧“不麻烦,我的床很大,可以分你一半。”
敖丙这个样子,让哪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坏。
这他娘的也太天真善良了吧,出去怕不是被卖了还觉得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可不行,这世界坏蛋这么多,碰到一个敖丙就分分钟没了。既然这样,那他只好勉为其难的保护一下他咯,谁叫他们是朋友呢。
因为两个人离得近,此时敖丙的衣领也不是竖着的,哪吒隐隐约约的看见他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敖丙,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啊。”
敖丙一听,吓得直接低下头,赶紧把衣领竖起来“没……没什么。”
“难不成是一块有点丑的疤?”敖丙听了又一抖让哪吒觉得他猜对了,不然为什么他总是竖起衣领,原来是嫌丑。嗐,多大点事,好看的公子哥果然都对自己的样貌很在意。就不能像他一样自信点吗?
“这有什么,给你看看我的。”哪吒说着就扯下遮着胎记的长布。奇怪符号的胎记就这样暴露在敖丙眼前,让敖丙怔在原地。
这个和他有相似胎记的人难道就是父亲说的当年被定罪的李家之子吗?
“怎么啦,真的很不能见人吗?”见对方愣愣的盯着自己的额头,哪吒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难道他也觉得他这玩意很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是不正常的。
敖丙摇摇头“没有,第一次看到,有点好奇罢了。”
“早说嘛。”哪吒松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今天逛了一天了,累死我了。”说着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那我就先睡啦。”说完,光速扒光自己的衣服只剩一件内衣直接滚进了大床。
敖丙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熄了灯,慢慢的上了床睡在外侧。这时候他也不确定哪吒睡了没,问了句“哪吒的父亲是李靖李大人吗?”
“嗯?对啊,你怎么知道那个臭老头的?”哪吒转身过来。
“嗯,听长辈们提过。”
“哦?是怎么样说我爹的?”
“嗯……说李大人是一名很出色的将军。”也是一个不顾大局的私心父亲。
“嘿嘿,评价这么高吗?臭老头还是挺厉害的嘛。”虽然在黑暗里看不清哪吒的表情,但是轻快的声音早已出卖了他有些自豪的心情。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哪吒单方面吹他爹有多么多么厉害。吹完他爹又吹他自己多么多么厉害。
敖丙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配合着笑一笑。
“那你住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破地方,嗯……一开始挺差的,后来在我爹的管理下感觉变得还不错。但没办法和京城比,京城好东西真的是太多了,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不过逛得时候我就有种感觉,这边太不自在了。怎么说呢,至少在我们那边很自由。谁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点我还是挺喜欢的。”
自由啊……
敖丙想了想,好像他从来没有过。
两个少年又聊了一会,聊着聊着,一个睡着了,贼香,是哪吒;另一个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当初那个预示和他骗来的安宁,是敖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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