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脸弹响

　　何栗回家快有一个星期了，刁安和何梏对她的宝贝程度也逐渐下降，这不，何栗在刁安的催促下便开始了拖地洗碗等一系列家务活。何栗还跟刁安开玩笑，说：“妈，你是不是想着我明天就开学。”

　　朱嘉灵有个亲戚是驾校教练，两人也好久没见面了，朱嘉灵拉着何栗一起去驾校报名，正好每个假期还能有机会一起碰面玩。

　　朱嘉灵家住在小城郊区，像逛街这种长时间的体力活对她来说是种摧残，在外面跟朋友玩一天，之后回家还要走好远的路，公车到点儿就停运了。所以，两人每天约好时间一起练车，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就各回各家，也不再粘在一起。

　　两人高中关系好是有一个契机的，那时候何栗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朱嘉灵就一直陪在何栗身边，何栗一直都特别感谢她。

　　也只有朱嘉灵愿意陪何栗干她想干得所有事情，听她的胡思乱想。最让何栗感动的是朱嘉灵是那个只要她开口，便永远会陪她上厕所的人！高中的时候，何栗就觉得她是天使，是同龄人里最愿意去理解她的人，两人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毕业之后，朱嘉灵喊她去学车她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不咋协调的四肢，只要有机会可以让俩人黏在一起，她便在所不辞！

　　两人好久没见，何栗突然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尴尬，毕竟不似当初在学校日日形影不离，当然，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无法解决的事情，慢慢地气氛也就熟络了起来，见到了教练，报了名，时间还算早，便一起在路上闲逛，顺着学校后面的公园走了走，回忆了一下刚逝去的青春，呀！时间过得真快啊！原来高中毕业都已经半年了。

　　何栗一回到家，便感到一丝紧张的气氛，假装没事儿似的跟刁安打了个招呼，看了刁安一眼，见刁安面无表情，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

　　何梏正在阳台上抽烟，纱窗开着，正趴在窗台上对着窗外吐烟，何栗拍了一下何梏的肩膀，打趣道：“咋了？你们两口子咋都不说话？你这烟咋抽得有一丝忧伤的味道。”何梏头也没抬，眼睛还是盯着窗外，拿烟的手举了举，说道：“你妈妈，还是那么犟。”

　　何栗没接话，径直走开。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何栗知道是为啥事，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过年回奶奶家的事情，刁安不愿意回去。两人拌嘴了。

　　刁安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中年女性，其实内心还是挺在乎细节的。跟何梏的妈也就是何栗的奶奶之间是长年累月的矛盾了，也就是在去年，刁安生了一场小病，何梏及时赶了回来，但时间有限没能请到太长的假期。

　　那时何栗马上就要升高三了，刁安想让婆婆过来帮忙照顾一下，说到底还是自家人，如果婆婆愿意帮忙，刁安是会打心眼里感激她的。可等何梏走后，老太太马上翻脸，这可不是个愿意伺候人的人，本来还等着刁安上门尽孝呢！刁安在这受了气，人又在病床上，自然大闹一场，老太太又仿佛受了委屈一般。何栗亲身经历了这些个闹剧，这是她上高中之后第一次面对如此激励的矛盾，看着奶奶那般说着刁安的不是，何栗怒发冲冠！一气之下把奶奶赶了出去。让何栗难受的没别的，就是觉得自己妈妈都在床上动弹不得了，还要听着老太太翻旧账数落她和她妈妈，她马上就高三了，自己奶奶这样闹着实让人寒心。

　　从这以后，何栗独自照顾生病在床的母亲，还好有姨妈会来帮帮忙，买上几天的菜放冰箱里，早上出门何栗便把饭做上，每天中午下课后早些回家，学着炒一两个小菜吃吃就罢了。

　　刁安的病不算严重，何梏回来的一个星期住院治疗，后来便回家疗养。也就是这次小风波让本就不咋样的婆媳关系雪上加霜，闹到最后刁安又和何梏吵闹起来，每每打电话说起婆婆就是一顿吵闹，刁安觉得就是这些年何梏不维护自己才让婆婆欺负了这些年，总之那段时间家里一团乱麻。

　　就是这个时候朱嘉灵一直陪在何栗身边，听着她诉说着家里的长短故事。刁安忙着为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讨说法，何梏远在千里，好像所有人都暂时忽略了何栗受到影响，刚步入高三的何栗，面对家人间的互相伤害，是有些无法消解的。朱嘉灵的陪伴在她看来特别宝贵，往后几年，每当何栗回想当时的自己，想感谢的人也只有这个默默陪着她的朱嘉灵。

　　餐桌上，何栗故作轻松地谈起自己报考驾校的经过，想打破那个无形的压力。刁安装作没事一样，给何栗夹菜，问了何栗之后的安排也就再没后话了。

　　这时，一直闷头吃饭的何梏突然开口，说：“我明天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这放假回来之后还没回去过。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这话不用猜就是问何栗的，何栗看了一眼刁安，见刁安一直在吃饭。何栗扒拉了一口饭，回道：“我这才报的驾校，跟同学一起约了练车，我就先不回去了吧，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就行了。”

　　何梏大概是猜到了何栗会这样说，立马接话说：“行吧，说好了你过年回去啊！到时候给爷爷奶奶看一看大学生是啥样！”何栗不接话自顾自地吃着饭，她不想掺和也懒得管这些可预见的矛盾，顺其自然吧！何栗心想。

　　刁安收拾碗筷，何梏和何栗都在沙发上看电视，刁安从厨房出来，看了何栗一眼，说道：“板栗，你跟你爸过年回去就行，我就在家一个人过年，正好落得个清净。”何栗听完看了一眼何梏，见何梏忍着还没发作，便说：“哎呀，过年阖家团圆的时候咋会把你一个人扔家里不管呢！”

　　刁安一下坐在沙发上，脸朝着电视机，说：“你们老何家想咋玩咋玩，我一个外人还是不凑热闹的好。”
　　何梏一听来了气，：“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本来就是一家人，干嘛要这样说，你这样做总是这样犟有替我考虑吗？”
　　“我就说替你顾虑得太多才让我在你们家这样受欺负，这个年我铁定是不会回去过了，免得你妈看我心烦，我是光明正大嫁到你们家的，不是你们坑蒙拐骗买来的，我可没那么下贱，热脸贴冷屁股！”
　　刁安说了这么多，何梏也不原在跟她继续吵下去，有些不甘的看了一眼何栗，说：“到时候你回去哈，不管你妈!”

　　何栗有些无奈，一家人团聚的快乐时光总是很短暂。自从去年刁安生病以后，刁安和婆婆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连带着何梏，只要不提家里的老太太，一家人自然相处融洽，但只要一提起回老家看老人的事，刁安就像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刺扎人。

　　本来刁安这个年纪就步入了更年期，加上生病时留下的“后遗症”，两人相隔两地，仿佛就在对面似的，一提起老太太就变了一个人，随时准备战斗了。

　　何栗不想管这些，因为大人只管做着那些斗争，可以毫无顾虑的攻击保护自己，而她，左右都是自家人，在父母之间做选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何栗有些困了，起身说：“行了，你们也别为了这件事争来争去，这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呢。”
　　拍了一下刁安，说：“我跟我爸回来也没多久，你也别太生气，别太较真啦！”
　　转身看了一眼何梏，撑了个懒腰，说道：“你也别没事找事，知道我妈不愿意就先不要提这事，你要回去看奶奶就回去，自然没人说你啥。我去洗澡了，你俩也别再为这事吵架，不值当！”

　　何栗挺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夹在父母的矛盾中间，并且她也不愿意回想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抵逃不过沮丧压抑的情绪。刁安的心结无法解开，隐隐埋藏在温馨下的矛盾不知何时会点燃，唉，生活不过如此，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找到一个善待自己的好婆家。胡思乱想了一阵儿，何栗洗漱完，擦完脸，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找到最新更新的综艺节目看了起来。

　　何栗不喜欢熬夜，困意上头，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父母也将自己房间的房门关上，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争执。刁安说白了，立场很坚决，只要何梏不要再提任何与他家老太太有关的事情，他们自己的小家自然能好好过下去，何梏的要求她做不到，一点让步也没有，回家过年是不可能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何梏觉得自己在外奔波辛苦一年，回来了还不能看到家宅和平，希望刁安能解开心结，哪怕只是回去吃一个团圆饭也行，这样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至于拂了面子，亲戚朋友那边也不会说不过去。

　　何梏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但在何栗看来有点和稀泥，软弱不强势，自己媳妇被欺负了也不能做出一点反抗。跟着刁安经历这些，何栗总能吸取一些生活经验，但她又有点无法想象自己以后将要面对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家庭。大概就是磕磕绊绊生活到了刁安这个年纪也算成长吧！

　　刁安何梏两人吵得声音不大，何栗晚上迷糊醒了一次，听见有人说话但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何栗起床，发现刁安还在床上躺着，何梏早已经穿戴整齐，收拾了一些买回老家的东西，见何栗起床了，便冲着何栗说：“我这就回去了，你下点面条等会喊你妈起床吃早饭。”
　　走到门口，还是对何栗说了一句“还是劝劝你妈，不要太较真了。唉，这闹得都不愉快。”

　　送走何梏，何栗跑到父母房间，趴在刁安身上，看到了刁安肿成核桃的眼睛，打趣道：“我爸走啦！开心点嘛，快起来，我下面给你吃，给你煎个荷包蛋哈！快起床，别玩手机了。”

　　就这样，母女俩人又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小世界里。
　　在何栗眼中，刁安是她的母亲又像是她的朋友，何栗可以理解刁安的不愉快，在生活习惯上两人又特别相似。她愿意陪着刁安，大概就是因为何梏常年不在家，她和刁安成为了彼此生活中的习惯。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回老家，那就不回去吧！我在家陪着你，免得回去了不愉快，要是吵架了还得难受。”
　　“恩，跟你爸说了，没事儿，你也不要太放在心里。”

　　看着碗里快见底的面，何栗隐约感觉到了昨天他们的争吵，以及她即将要面对的矛盾。
　　“过年不回去！”何栗吃完面，把碗放在了桌子上，声音略高了几度，对空气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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