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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到乾清宫,秀容等了多时,也不见康熙回来,手里撰着玉坠子,每每想到胤祥那一脸的鼻青眼肿,就不由的担心,看样子她还是得借还坠子去看看才行。
打定主意后,秀容跑去平时多有接触的李御医处,一番甜言蜜语下来讨了一瓶擦伤的药,收拾妥当后耐心的等着月黑风高夜的到来。
阿哥所离乾清宫不算远,虽一次没有去过,秀容倒也问过端华路线,脚下踩着青石小路,脑中回想着端华说过的路线,亦步亦趋的前行。想好的台词已经备在嘴边,遇到巡视的侍卫便可毫不惊慌的脱口而出。
一路无惊无险顺畅的到达阿哥所,秀容却泛起愁来,阿哥所里各门各院大抵相同,要找对胤祥住的地方,还需问人才行。不然乱闯的下场恐怕不只是被杖责受皮肉之苦这么简单了事。
恰巧一宫女踩着莲花小步迎着秀容走了过来,秀容堆满笑容前去询问,那宫女还算客气,只是上下别有用意的打量了她几眼,便指了个方向,爱搭不理的离去。
当秀容顺着方向走来,面前出现如同生死选择的两道拱门。
一边从房屋里透出明亮的光亮,照着前院犹如黎明。一边昏暗的仿佛只燃了一只烛灯,忽明忽暗,打眼一看令人怯步。
无论无何都已走到这一步,没理由在临门一脚时退缩,秀容紧了紧衣襟,一头扎进那边昏暗的院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事事低调的胤祥绝不会让自己的屋子引人注意。
院子萧瑟的干净,颇有点秋风扫落叶的天然景象,不似人为的打扫,尤其还未到人定,竟然不见宫婢来往服侍的身影。
秀容紧步走到门前,轻敲门框,柔声道:“十三阿哥。”
“滚,不用伺候。”熟悉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秀容不怒反喜,她果然选对了。不顾胤祥的怒喝,她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后小心看了眼左右再反手关上。
“十三阿哥吉祥。”秀容做了个万福,借势就想走近完全躲在角落里胤祥。
黑暗里的胤祥,看不到表情,只瞧得见他抱着膝,靠着犄角旮旯坐着一动不动。
秀容正欲靠近,胤祥霍地起身,浑身戒备的气势一涌而出,声音里多了一种哭后的沙哑,听得秀容心上一阵痉挛,“你来做什么?”
“奴婢找到一个坠子,不知是否是十三阿哥遗失之物。”说着摊开手掌,昏暗的光线下诱着淡淡荧光。
胤祥直直的盯着秀容手中的绿色坠子,怔然的跨出步子,离开黑暗的角落,暗淡的光线打在他已有些肿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找到了。”胤祥似喃喃自语又似对着空气说话的接过坠子,心海却翻江倒海的一浪拍打一浪,狠狠的摔打在岸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是失而复得的欣喜更是剪不断的思念、哀伤以及难以置信的惊讶。
秀容僵在一旁,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胤祥,摸了摸袖子里的药瓶,嘴张了半天,愣是忍住了没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半响见他宝贝的收好坠子,藏好内心纷乱的惊涛骇浪,疏离的眸子对上被他凉在一边的秀容,“我说过,我没有可以赏赐你的东西。”
秀容忍不住翻滚出一个白眼,她等这半天不是为了要赏赐的好嘛,龙生九子虽各不相同,但到底是一个DNA,张嘴不是赏赐,就是责罚,真是好心没好报,没一句谢谢就罢了,还撵她走。心理不痛快的腹诽,嘴边上没把门就这么溜了出来,“我没有捡了东西就要赏赐的习惯,请不要把我和别人相提并论。”说着气呼呼的把摸了好一会的药瓶拿了出来,也不递给十三,直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用不用随你,脸长在你身上,痛也是自己痛,别人替不得,自己不对自己好点,别指望别人会可怜你、爱惜你,更别巴望着能得到别人的另眼相看,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努力必定有回报,只是时间的早晚。”话锋一顿,想起眼前这位就算再没地位好歹也是阿哥,发泄一通后赶紧把话兜回来,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命可不是自己做主啊。“奴婢粗俗,言语冒犯,请十三阿哥不要怪罪。”
秀容的话没惊到胤祥,反而震到了他,他拿起还存有余温的药瓶,收缩的瞳孔里全是她刚刚义愤填膺的神采奕奕模样,强悍的撼动着他坚固城墙,如同当年四哥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线一般,他竟动摇了,难以忽略的动摇。
“这药用了不会毁容吧?”胤祥将药瓶递给秀容,鼻青眼肿的脸上终于卸下一丝防备,轻描淡写的露出一抹孩童该有的神态,促狭的看着她。
秀容努努嘴,又好气又好笑的还是接过药瓶,忍着给他一个弹脑壳的冲动,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揭开瓶盖,顿时一股刺鼻的药味传来。沾着棉布,多少有些报复的涂在胤祥的伤口上,见他皱眉,快感氤氲而生的一发不可收拾,下手更重了些。
听到胤祥发出哎呀的叫声,这才放轻手上的力道,脸上却笑的无比奸诈。
“十三阿哥还知道疼啊!奴婢还以为给个木头上药呢?奴婢这会子还担心这药不起作用,真毁了爷的容,奴婢就算有十张脸也赔不起啊。”
本就面目全非的胤祥,再加上呲牙咧嘴的疼,不看就罢了,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笑,如果他肯嗷嗷喊疼的话,秀容保证现在不是撇嘴偷笑,而是哈哈大笑。
胤祥气鼓鼓的瞪她一眼,除了说她一句,“大胆,放肆。”全被她直接忽略掉外,他竟找不到别的词汇反唇。只能眼巴巴的瞄着她一脸得逞的笑意。
“十三爷这时看起来才像12岁。”秀容嫣然一笑,全然没发现胤祥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她只顾着将药瓶盖好,沾了药的棉布包好放到袖子里,想着离开的时候再丢掉。
“你多大?”胤祥有些别扭的扭过头。
“15啊,要是在寻常百姓家,你得叫我一声姐姐呢。”
“才大三岁。”胤祥孩子气的回嘴。
“就算大一天也是大,何况是三年?”秀容笑眯眯的看着他,此时的胤祥更像是刚刚脱掉外衣的刺猬,让人忍不住想接近,要是他现在不是满脸的伤痕,那该多完美——她和拼命十三郎胤祥改善关系的第一天,也许她该记下这个日子。
胤祥哼了她一声,没说话。
“哎呀,十三爷看在奴婢拿药,又给十三爷上药的份上可不准生气,奴婢不图十三爷能说句道谢的话,十三爷只要给奴婢个笑脸,奴婢就知足了。”秀容摆了大大的笑容,试图去感染他。
他看着这个一会称自己为我,一会叫自己奴婢的宫女,不但帮他找到了额娘留给他的玉坠,又拿药给自己上药,换一句简单的感谢并不过分,可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如同鱼刺卡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着实别扭的紧。索性……
期待中的笑容没有出现也就算了,还被赶了出去,胤祥又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主,这股气也只好秀容自己忍下,心想着他真是个别扭到家的小鬼。没走两步一道干瘪身影忽然晃至,冷不防的把秀容吓个实诚,待回过神时,耳边只有那尖细的声音回荡,“姑娘跟来我,我们爷找你。”
那抹干瘪的身影已经离她十步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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