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游戏[下部]

　　“这次的案件很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凶手要怎么指认？”康文闻问道。

　　杜谦林抬手划出指认面板，这两天在城里认识的人的名片都在上面，杜谦林随手点了高仙人再去点王茂实，却无法勾选。
　　“看来是只有一个凶手的。”杜谦林道。

　　康文闻也打开指认面板看着。
　　“所以这就是公平？不过也是...”康文闻冷笑着。
　　“真正杀死那些人的只有一个，其他人只不过是太过于愚昧了。法不责众...”

　　张登进看看杜谦林又看看康文闻，不知道要如何插嘴。

　　“咯哒！”房间外的门被人推开，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正才！”
　　康文闻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做了什么好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张正德一手提着五花肉，一手抱着酒坛子骂骂咧咧的冲进康文闻的房间。

　　不用问，康文闻知道他定是在气愤昨晚的事。

　　“我自然是想好好活着的。”康文闻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张正德抬手就把手里的油腻腻的肉摔在康文闻房间里用来看书写字的矮几上。
　　康文闻看着那些被肉压住的书籍纸张，微微皱起眉头。
　　“你干嘛？”

　　张正德才不在乎那些书和自己弟弟的脸色，用那提过肉还泛着油光的手一把将康文闻从凳子上提起来。
　　“你说我干嘛，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活腻了要我们全城人一起去送死？”张正德怼着康文闻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康文闻微微偏过头，懒得张嘴说话。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杜谦林上前将张正德拉开。

　　康文闻这才从物品栏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你这不还没死呢嘛，还有闲心闲钱吃肉喝酒。”
　　对于这种人康文闻也不会嘴下留情的。

　　“你小子胆子肥了！”张正才平时哪敢和张正德这般说话，就是生气都是抿着嘴角怒不敢言。
　　张正德被康文闻这讥讽的语气气得脸色发青，但平时只会大吼大叫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反击回去。
　　瞟到桌上的砚台，想也没想一把抓起就朝康文闻扔去。

　　杜谦林阻拦不及，只得转身挡在康文闻身前。
　　康文闻早在张正德看向那砚台时就已经心有提防了，虽然杜谦林冲到自己面前吓了他一跳，但还是眼疾手快的猛力推开杜谦林，自己也右侧一步堪堪躲开了飞来的砚台。

　　“嘭！”一声闷响，砚台砸在了床脚边。

　　康文闻还没来得及说杜谦林莽撞，杜谦林就一个箭步抓起张正德就痛扁了他一顿。

　　张正德一开始还想还手“你敢打老子！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

　　后来就只能抱着头嚎叫“救命啊！衙门捕快杀人啊！”
　　嚎得比过年杀的猪还难听。

　　可能是周围太过于吵闹了，段乞竟皱起眉头不舒适的扭了扭脑袋。

　　“嘘！”康文闻赶紧抬手让那边两人噤声。
　　“段乞要醒了。”

　　闻言杜谦林当即挥手，和张登进两人合力把张正德扔了出去。

　　“我的肉！我的肉！”张正德在屋外拍门大叫。
　　杜谦林额角青筋直跳，张登进见状赶忙提着肉和酒一并塞了出去。

　　果然没一会儿，段乞就呻.吟着睁开了眼。

　　“你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康文闻微微躬身问道。

　　段乞只觉得自己浑身无一处不疼，眼前直发黑耳鸣，虽然能看见身旁站了一个人，但是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用说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康文闻问了两遍，都没得到回应。无奈转头看着杜谦林。
　　“他现在好像还没完全清醒。”

　　杜谦林看了段乞一会，抬手从物品栏里拿出药瓶，倒出一个黑溜溜的小药丸试探的递到段乞的面前。
　　原本会跳出来的红色警告框现在也没了，杜谦林抬手塞进了段乞嘴里。

　　三个人就站在光线昏暗，狭窄逼仄的房间里盯着床上一个病气恹恹的男人。
　　屋外渐渐飘进煮肉的香味，接着房间里就响起了吸口水的声音。

　　“呃...嘿嘿。我这都两天没吃饭了，有些饿了嘛。”张登进尴尬笑道。

　　杜谦林瞪了一眼张登进，没拆穿他今早喝了两碗粥的事。

　　康文闻没理会他俩，见段乞不像刚才那样皱眉呻.吟了，便又上前问道“你叫段乞是吧？”

　　段乞虽然感觉身上不疼了，但神智还是有些恍惚。
　　神情呆滞的看着康文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是段乞，你是...？”

　　“我叫张正才，这位是吕天干是衙门捕快，这个是...”康文闻转头看向张登进，他还不知道张登进在游戏里的身份。

　　“我叫王兴德，无业游民。”张登进对着段乞友好挥手。

　　段乞木木地点点头，但是眼神却似有似无的瞟着杜谦林。

　　康文闻坐在床边的小矮凳上，和段乞相视而坐。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段乞先是一愣接着眼眶大睁“花...花儿！”

　　康文闻垂下了眼眸，淡淡道“花儿已经死了，被那些人扔下城墙了。”

　　“什么？”段乞微微张着嘴难以置信。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相信...咳咳...相信献祭就能救我们的命吗！”段乞突然情绪激动的抬手用力捶打着床板。

　　杜谦林开始见段乞抬手就一步跨到了康文闻身边，随时准备着保护康文闻。

　　康文闻偏头看了眼杜谦林，没说什么。

　　“听说你的妻子和孩子都是食人鬼害死的？”见段乞又低着头不说话了，康文闻又问道。

　　段乞听到这个问题，猛地抬头瞪着康文闻。眼睛里的红血丝布满了眼眶，即使周遭光线昏暗但是康文闻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段乞眼里的愤恨，怨恨还有悔恨。

　　眼泪就从那猩红干涩的眼眶里留下。
　　“芳红....靖儿....”

　　看着段乞泣不成声，康文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他。
　　芳红和靖儿应该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害死他们的不是食人鬼！是王茂实！”
　　段乞突然咬牙切齿道，只见段乞伸长着脖子咬着牙鼓着眼睛瞪着床脚，似乎王茂实就站在那。

　　“你看见王茂实杀...行凶了？”康文闻问道。

　　“不是他杀的也是他害死的！”段乞一把抓住康文闻的手臂。
　　杜谦林也同时按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康文闻的手上扯下来。

　　段乞看了眼杜谦林，也没再激动反倒冷静了下来。
　　声音轻缓的说道“那天傍晚，太阳快下山了。王茂实在路上遇到我便请我去他家，说他收了一副字画却不懂欣赏，请我去看看。”

　　“我去了，那也不是什么名画。我不感兴趣就说要回来，但是那天王茂实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拉着我不让我走。”段乞说着懊恼的捶了一拳床板。
　　“要是当时我没有留下，严词谢绝我的妻儿就不会....”段乞深吸了一口气。

　　“待我回来时院子里房门大开着，屋内烛火还点着。但是我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孩子却不在家中。”
　　段乞瞪了眼杜谦林“我当时就去了衙门，但是你们这些衙役却以太晚了县令不在把我推出出来。”

　　杜谦林被瞪得莫名其妙，但也无话反驳。

　　“那时候虽然有食人鬼的传说，但是并没有这么多人受害，大家晚上还是敢出门的周围邻居都出来替我找。但是....”段乞摇了摇头。
　　“但是，第二天早上才在东边的城墙脚找到了我的儿子，他...他已经被冻死在那了...”段乞哽咽着艰难一字一字咬字清晰的说完。

　　“而我的妻子，却是在十天之后在城门外被发现的....她的尸体.....”段乞已然泣不成声。

　　康文闻拍了拍段乞的肩膀，又从外面倒了碗水给他。给杜谦林使了个眼色便走到了屋外院子里。

　　“不太好问啊。”康文闻看着屋内坐在床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有些难受。

　　杜谦林捏了捏他的手。

　　“那啥，我在这也没用，我去看看他哥哥啊。”张登进对着杜谦林摆摆手就顺着香味跑了。

　　杜谦林笑骂道“我看你不是去看哥哥是去看肉煮熟没。”

　　转头看见康文闻盯着张登进离开的方向看得出神，抬手在康文闻眼前晃了晃“闻文？”

　　“嗯？怎么了？”康文闻回神看向杜谦林。

　　杜谦林撇嘴道“还怎么了？你干嘛要盯着灯泡看，要是不是我自信那死灯泡没我帅气，我都要以为你看上他了。”

　　康文闻叹气道“你脑袋里一天只会想这些吗？”

　　“不想这些想什么？”杜谦林笑问道“难道要把那些没皮的尸体时时放在脑袋里吗？”

　　康文闻拍了他一巴掌，转头看向屋内确定段乞没听到，瞪着眼把杜谦林拉到一边。
　　“虽然这里是游戏，但是对于这些NPC来说都是真实的，那些死去的亲人都是挚爱。”

　　杜谦林看着康文闻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拍康文闻的后背。
　　“我知道，文闻向来容易共情，我也不是想拿死者开玩笑。我只是想让你不要这么紧绷着，现在才第三天我们还有十天的时间，你别这么紧张。”

　　康文闻撇过头不想看着杜谦林“你总是把他们当做数据，当成程序操控的NPC。如果是现实，每隔十几天甚至是几天就会死一个人，你能安心睡着吗？”

　　杜谦林知道自己把康文闻惹炸毛了，赶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一直都把这当游戏。”
　　“我只是转不过这个弯。我、张登进还有顾波和秦达，我们以前也做过一些小游戏，虽然口口声声说那都是我们的心血，但是就像你说的，我始终只是把他们当成一推数据。”杜谦林走到康文闻面前，弯着腰和康文闻对视着。

　　“我以后一定改，不是，我现在就开始改好不好？别生气了。”杜谦林轻抵着康文闻的额头，一脸的真诚。

　　康文闻也知道很多人都不把NPC当人的，自己确实是太敏感矫情了。
　　知道自己乱生气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在自己才生了气就和杜谦林道歉，只能点点头，任由杜谦林揉乱自己的脑袋。

　　杜谦林笑着揉揉捏捏的。
　　他这样说也只不过是哄哄康文闻，他不会把游戏当现实的。文闻就是这样分不清现实和游戏才会越陷越深的，只是现在他不能再刺激文闻，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得顺着他来。

　　想来很多人也和文闻一样，被《71》模糊了认知，对这个游戏产生了感情，无法脱离。

　　杜谦林想起了那个总是笑盈盈，但却看不清看不懂的人

　　顾波。
　　作为《71》的建造者，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就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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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俩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张登进扯着假笑瞪着两人。
　　“别以为我是单身狗就可以随便塞我狗粮啊。”

　　杜谦林看着张登进来了更是变本加厉，一把把康文闻搂进怀里，挑衅道“我强迫你吃了吗？爱吃不吃。”

　　张登进白眼翻上天。

　　因为康文闻不知道怎么对待段乞这种哭哭啼啼的男人，之后等段乞情绪稍有好转后就换杜谦林去询问了。
　　虽然中途也断断续续、磨磨蹭蹭到了傍晚，但是还是问出不少东西。

　　“他说他的妻子芳红的尸体找到时已经有些腐烂了。而且脸上、身上还有很多刀痕。”杜谦林说道。

　　和杜谦林坐在院子里，康文闻低头又开始啃手指。
　　杜谦林无奈捉住他的手“你不啃手就磨牙，哪来这么多的坏习惯。”说着指腹轻轻磨拭着康文闻的指甲，都咬得快见肉了。

　　康文闻挣了挣手，没挣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很小的时候吧。”

　　杜谦林一听来了兴趣“文闻小时候...”

　　“芳红的尸体和最近的几具不同，你怎么看？”康文闻打断他的话说道。

　　杜谦林知道康文闻是不想说，忍不住撇嘴道“要不就是凶手换人了，要不就是凶手熟练了。还能怎么看？”

　　康文闻下意识想抬手但是手还被杜谦林按着，只好抿了抿嘴唇“说不定是现在的材料多了，不需要储存了凶手杀人弃的尸就新鲜了。”

　　张登进在一旁听着康文闻的形容，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一面说杜谦林不把NPC当人看，另一面自己还不是没把死者当人看，双标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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