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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祝余下山之前,师父曾向她叮嘱,“江湖险恶,人心更是难测,你初次下山,行事切记多留几个心眼。”
彼时祝余沉浸在将要下山的喜悦中,虽是满口应下了,心中却并未当回事。待她在镇上的饭馆吃饱喝足准备掏钱结账时,才发现师父不愧是师父,这江湖果然险恶,她下山不过半日,钱袋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摸了去。
“客官,一共二钱银子”,店小二在她跟前立着。
“呃……小二哥,你们这里兴赊账吗?”
“姑娘,我瞧您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您出了这门我们上哪找去啊,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挣钱也不容易,您可就别为难我们了。”
“那我可以用这个抵吗?”祝余褪下手腕上的镯子放在桌上,这是她14岁生日时师姐送她的生辰礼,也是她当下身上唯一能拿出来的值钱事物了。
那小二拿起镯子掂量着看了看,似乎是不能做主,又走到前台同掌柜耳语了一阵,然后转回来同祝余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祝余起了身,正待走,忽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将桌上未吃完的两个馒头揣上了。
黄昏将至,走出饭馆的祝余此前的好心情所剩无几,眼下身无分文,去桐州的路却还远,日后该怎么办。
是了,祝余此次下山并不是游山玩水来了,她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昨日傍晚,师父收到桐州老友来信,说是有急事要借师父的苍玉一用,人命关天,还请她务必帮忙。祝余此前听师父讲过,这苍玉外形其实与普通的玉并无甚区别,只是对解尸毒却有奇效,师父朋友如此急求,想必也是为了解毒。
而恰逢师姐和师兄都外出不在,师父不得已,才遣了她下山去送玉,她头回下山,师父对她不甚放心,交代了许多望她能一路上机灵些。没成想刚行至附近的小镇,就丢了盘缠。
没钱自然是住不了客栈的,祝余牵了马,向城外走去。
天色渐暗,难以赶路,她在城外的林中生了一堆火,准备今夜就在此度过了。
火光映着少女的脸,祝余想着,这一路估摸着都得在野外露宿了,这倒是没什么,她胆子大,从前在山上的时候也经常夜里偷跑去后山的林子里捉萤火虫玩,只是现下没有钱,包袱里也只有先时在小饭馆吃饭剩下的两个馒头,桐州距此还有近千里,骑马怎么着也得四五天才能到,两个馒头肯定是不够她吃的。不过眼下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但觉得总归不至于饿死的,想通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白日里赶了大半天路,现下困意上涌,靠着树渐渐睡着了。
是日天微亮,祝余醒后挖了土将面前还有些余温的火堆盖住,然后继续朝着桐州方向赶去。
梧州郊外的茶水铺子中,小二正忙着给刚进来的客人上茶,这茶铺位于梧州和桐州两地来往的必经之处,来往多是些赶路人,在此地歇歇脚、解解乏。
“客官,您的茶来了。”那小二将托盘上的四个杯子摆在四方桌上,倒上茶水说了声客官慢用就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这一桌四人,上首坐着的是位年轻公子,看起来约么二十来岁,一身淡紫色袍衫,面容清俊。他旁边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大概是正午天气太热,面色有些潮红,却更显得容色秀丽。另外两位都穿着黑色的衣裳,看打扮,像是护卫。
“店家,可以讨碗水喝吗?”铺子前面停下一位牵着马的青衣少女,脸色惨白,额前的头发沾了汗水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衣衫有些褶皱,裙角甚至还有几个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灌木刮破的,她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和一个包袱,看样子是赶了很久的路。
那老板见她似乎是不大好的样子,倒了一碗凉水让她到旁边喝。
祝余端着那碗水走到铺子旁的阴凉处,一口气全灌了下去才觉得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她这几天一路行过来,因身上无钱,饿了只能在林子里摘些野果之类的东西果腹,前两日,她在路边发现一棵结满了果子的李子树,于是摘了一些带在身上,这两日都是靠着吃李子充饥,但那李子实在太酸,她吃多了反胃,但不吃又饿,总之是吃也难受不吃也难受。
“姑娘,进来坐会吧,我请你喝茶。”祝余端着空碗正准备还给老板然后继续赶路,忽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抬头望过去,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朝她招了下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男子又朝她喊“进来歇一会吧,这外面日头那么烈,呆久了可是要中暑的。”
祝余这几天赶路确实是很累了,虽然送玉关乎人命是要紧事,但自己要真的体力不支热晕了,反倒耽误了。思及此,祝余将马系到一旁的树上,然后进了茶铺。
祝余刚才隔远看以为招呼她的是位年轻公子,待落了座,才看清原来是位做男子打扮的女子。
“姑娘是要去桐州吗?”那女公子拿茶杯给祝余倒了杯茶,笑盈盈的问她。
“是,公子怎么知道。”祝余想着她一身男子打扮,应是有自己的考量,于是也并不拆穿。
“我猜的,这里是梧州和桐州两地的交界处,你又是从梧州方向来,所以我猜你应是要到桐州去。”说话间隙,她又招呼着小二要了两屉包子“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我看你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应该也饿了吧。”
祝余确实是饿了一路了,这女公子如此体贴令她心生感激。
“我也是去桐州,这茶铺中这么些人,多数都是往桐州去的,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今年在桐州举行,江湖中人可是都想去看看热闹呢。”
“什么武林大会?”
“你没听说过吗”女公子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惊讶,但还是给她解释起来“这武林大会顾名思义就是武林中人的集会了,每三年一次,由江湖上一些有名望的大门派轮流主办,今年正好是在桐州的藏剑山庄。”
“听起来倒是一场盛会,只是这么多武林中人聚在一起干什么?”祝余有些不解。
那女公子却笑了起来“武林中人自然是以武会友了,说白了,就是切磋武艺,看谁艺不如人,谁又能技压群雄。”
“原是这样,”祝余想江湖中还有这等盛事,竟然没有听师父他们说过。
“你知道吗,这胜者除了能拿走主办方提供的大把金银外,也有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机会,现今江湖上很多声名赫赫的大侠,当初都是在这武林大会一战成名的。”
“这大会对参加的人有什么限制吗?”祝余将口子的包子咽下,眼中突然泛起一阵光。
“对参加的人好像是没什么限制,怎么,你也想去试试吗,我看你随身带着剑,应也是习武之人吧。”女公子看着她。
祝余又咽了一口包子“我还有事要办,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她这一路风餐露宿,行得十分艰苦,回去的路上要是还这样,估摸着是受不了了,原打算等送完玉之后向师父的朋友借些银两,但从古自今借钱似乎都不是个什么好开口的事,要是她自己能挣到钱的话那就不用发愁了。
祝余正想着,忽听到旁边一阵笑声,她转头看去,见旁边桌上的白衣女子正盯着她,那笑声似乎是她发出的,祝余不以为意,正待回头,却听见那女子开口,“这位姑娘,我看你应是初出江湖,这武林大会呢,我听说虽是人人可以上台比试,说好的也是点到即止,但刀剑无眼,伤了胳膊少了腿那也是常有的事,你年纪轻轻,要是落下个什么伤或是残疾,可就不好了。”这白衣女子话中似乎是为她着想,却隐有些刻薄之意,笼中的包子已吃至最后一个,祝余也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于是转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表哥,你看这丫头,我好意提醒她她却装作没听见,真是没教养。”那女子见祝余没回应,向她身边的紫衣公子抱怨到。
“你说谁没教养呢,你那是好心提醒吗,我怎么听着是讽刺?我看你才是没教养。”祝余没做声,那女公子却是忍不住替她争辩到。
“你……”那白衣女子正要还嘴,她旁边的紫衣公子抬头看了她一眼,隐有告诫之意,似乎是叫她不要多事,她方才忍着没出声。
祝余此时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起身,“谢谢你的茶水还有包子,这些是我前几日在路边摘的李子,有点酸,不过现下我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能够送你,日后等我有钱了,定请你吃一顿好的。”祝余从包袱中掏出一把李子来放在桌上“我还有要紧事在身,得赶紧上路,我叫祝余,祝福的祝,年年有余的余”
“不必客气,相逢即是有缘嘛,我叫陆英,后会有期啦!”女公子拱手笑道。
道别过后,祝余将包袱和剑重新背在身上,出门去树下取了马,又一路朝着桐州方向急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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