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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着对面闷头委屈的司明渊,余悦登时觉得头很疼,手也很痒。
压着火,余悦尽量好声好气的说:“司明渊,你……”
“我没事的,月牙儿。”司明渊期期艾艾的打断余悦,“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
余悦:“……”
这是戏精又上身了?
“只要你能偶尔想起我,多给家里打打电话,让我经常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我就心满意足了!呜呜呜……”
说着,司明渊也不知道从哪儿抽了个手帕出来,歪过身,摆出一副委屈面孔,不停地抹着眼泪。
那样子,就好似他已经被余悦给抛弃了无数次一样。
余悦登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被什么机关枪给给扫射了,突突突的直跳。
真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司、明、渊——”
伴随着话落一起落下的,是余悦捏紧的拳头。
五秒后,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对着捂头倒地的司明渊,余悦没好气的哼了声,饭也不吃了,转身直接回了房间。
饭厅里没了余悦的影子,司明渊立马扔掉了手里的帕子,表情微凝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番摆弄之后,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喂,是我,有件事,我要你帮忙……”
午后,微风徐徐吹拂,给炙热的夏日平添了几许的凉意。
挂断电话的司明渊逆光而立,视线缓缓落在走廊尽头,那紧闭的房门上,唇角的弧度温柔而又宠溺,好似在说:
傻姑娘。
***
海城,对于余悦来说,并不是个陌生的地方,相反,是她生长的故乡。
更是她梦魇的开始。
余悦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是怎么从海城逃出来的。
脑子里唯一记得的,便是几年前的某个夏夜。
那时,她躲在深山的小木屋里,寂静的深夜突然听见屋外有人声,她拿着屋里仅有的扫把出门察看,正好就撞见一个狼狈不堪,还伤了左腿的青年男人躺在她屋外的草堆上。
眼见她出来,男人大喘着粗气,满是污秽的脸上费力地勾出一抹笑,冲她说道:“哟!我还以为这大山深处里只有糙老汉子呢,没想到,还有个漂亮的傻姑娘啊!”
那是余悦第一次见到司明渊。
出于好心,余悦收留了受伤的司明渊。
但对于这个说话老是油腔滑调,还动不动就调戏她的男人,余悦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纨绔、傻缺、没事干跑深山老林里找乐子的二世祖。
这就是余悦对于那时的司明渊全部的印象。
再后来,救援队找到了他们,司明渊在走的时候,以“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让余悦跟他一起走。
余悦当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也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每晚月亮升起的时候,司明渊抬头望月的表情。
孤独,清冷,还有平静。
那个表情让余悦知道,他们是一类人。
是被抛弃,忽视,孤立的同类。
回忆戛然而止,看着面前空白一片的画板,余悦浅浅的叹了口气。
她放下手里的画笔,起身走到窗台前。
夏日炎炎,窗外的阳光刺眼夺目,成群的知了汇集在树上,发出阵阵刺耳的轰鸣声,让人心烦意乱。
转过身,余悦背对着窗台,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屋内墙角处的一幅画上。
那是一副人物画,画中,人身、背景都已上好了色,独独人脸处一片空白。
人物画被竖着靠在墙角上,面上隐隐的落着一层的灰,显然,已经被余悦搁置很久了。
司明渊进来的时候,余悦正在盯着那副人物画发呆。
开门声惊醒了余悦。
她转过头,看着进门的男人,直接甩出句:“司明渊,你又不敲门进我房间!”
司明渊耸着肩,一脸无辜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门边时,他抬手敲了敲房门,然后又重新走进来,冲余悦笑着问:“这样可以了嘛,月牙儿?”
余悦冷着张小脸:“不可以。”
司明渊“哦”的应该了声,随后就跟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端着水果,走到了余悦的身边。
“月牙儿,我看你画了这么久也累了,来,吃点儿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呀~”
过分灿烂的笑脸。
余悦:“……”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在水果的份上,余悦难得大发慈悲得让司明渊留了下来。
余悦其实有很多的小毛病,除开九月不出门,还有一条,就是讨厌别人进入她的房间。
司明渊和她住一起这么多年,一直遵守着她这个规矩,除开前两次情况特殊,他今天是第三次进入余悦的房间。
“咦,那是什么?”
视线在房间里来回巡视,眼尖的司明渊,一下子就发现了那副未完成的人物画。
他走过去,想要拿起那副画,身后就响起了余悦紧张而又恐慌的声音:“别动!”
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背对着,司明渊视线紧盯下方的那副画,眉头极不可见的皱了皱,等到他再回身,面向余悦,仍旧是那副灿烂之极的笑脸。
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间凝重,只是个错觉。
余悦几乎是冲过来的,“司明渊,你……你别碰它。”
语气十分急促。
司明渊伸手抚着余悦的背脊,帮她顺气:“好,我不碰它。”
哪怕是傻子,此时也看出来了这幅画对余悦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想了想,司明渊轻声的询问了句:“月牙儿,这幅画,画得是谁啊?”
司明渊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那副画画得是个年迈的老妇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老妇人同他家月牙儿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司明渊。”
余悦没有回答司明渊的问话,而是突然喊了声他的名字。
“嗯?”
“你,有害怕什么吗?”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问题。
“我害怕什么啊……”司明渊故意顿一下,摆出思考状,“自然,是害怕月牙儿你离开我啦!”
害怕她……离开么?
余悦听这话,沉默了。
就在司明渊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只见余悦突然抬起头来,视线直直的看着他,道:“那你知道,我害怕什么么?”
***
第二天一早,余悦坐上了回海城的动车。
沿途的风景快速的在窗外倒退,就跟余悦此时的心一样,砰砰砰直跳个不停。
海城,C国最南边的海滨城市,顾名思义,这个城市,有近乎一半的领土,常年被蔚蓝的海水所包围。
很快,动车就到达了海城站点。
余悦走出出站口,一阵夹杂了咸湿腥气的海风就朝她扑了过来。
是她记忆里熟悉的气味儿。
闭上眼,余悦做了个深呼吸,等到翻腾的心绪稍稍平稳了一些后,她脚步一转,直接走进了边侧的汽车站里。
海城,并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她真正要去的,是海城边界处,那个临海的小渔村。
那里,是她余悦儿时成长的地方。
傍晚时分,余悦终于到了这个名叫“落霞”的小渔村。
天色早已变得昏暗,不大的小渔村里,家家户户也都飘出了饭菜香。
很意外的,余悦本以为,她那么多年没回来,落霞村里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来,不曾想,才进村,就碰上曾经邻居家的老婆婆。
“哎,你不是……你不是秀芳家的那个小孙女嘛?好多年没看见你了!哎呀,都长这么大啦!”
许久未见,老人家拉着余悦的手,慈眉善目的说着话。
对于这个邻居婆婆,余悦还算是有些印象,记忆里,她总是做一大堆的小糕点送给她吃,哄着她将来做她的孙媳妇儿。
想到这里,余悦笑了笑,语气温和的回道:“马婆婆,好久不见了。”
“嗯嗯嗯,可不是好久都没见了么!自从你奶奶去世……”
马婆婆蓦然顿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赶忙就改口道:“孩子,吃饭了没呀?要是没吃,就去我家吃,婆婆我今天可做了很多好吃的呢!”
余悦本不想这么打扰人家,但架不住马婆婆再三邀请,盛情难却下,她只得点头答应下来,说回家放了行李就过去吃饭。
得了余悦的再三保证后,马婆婆心满意足的回家准备晚饭去了。
看着马婆婆归家的身影,余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拎起行李,朝一座二层高的红顶小平房走去。
小平房大门紧闭,门上拴着的小铁锁早在时间的侵蚀下,变得锈迹斑斑。
看这样子,这里应该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余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铜色的小钥匙,咔嚓一声,门锁开了。
她轻轻推门而入,首先入眼的,除开满园的杂乱,剩下的,便是那东角一侧生长茂盛的葡萄藤。
此时正值夏末初秋,藤上的葡萄早已成熟泛紫,熟透的果实因无人采摘,便纷纷下落,一个个地砸在了葡萄藤下方的那张藤椅上。
视线落在那藤椅上,余悦静静的看了会儿,随后慢慢的走过去,低眸,轻笑道:“奶奶,月牙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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