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你

　　待小姑娘被召上来时已恢复了冷静，面对端木时（龚厦）的提问，小姑娘若有所思。
　　一开始小姑娘还有些吱吱呜呜的不想说，待瞄了几眼主座上的慕容流兮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颇有义无反顾的壮烈感。慕容流兮自是瞅出了小姑娘的不安，感觉有一丝好笑，但当听完小姑娘的坦白后，慕容流兮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的原话是这样的：
　　“小弟这几天唯一与奴婢吃的不一样的，是，”小姑娘说着，抬眼又瞄了一下慕容流兮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苏糕。没错，就是苏糕！”小姑娘说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苏糕？”慕容流兮表示疑惑。
　　“回侯爷，正是苏糕。是正君的苏糕。小弟在三天前吃过本该是正君食用的苏糕。奴婢知道偷盗上位者的东西是大过，不求侯爷能宽恕，但求侯爷能大发慈悲，救小弟一命。那个苏糕是正君剩下的，奴婢只是觉得丢了浪费，加之小弟肠胃不好，几天都没吃下东西了，才斗胆从后厨偷了几块苏糕。想着正君反正也不吃了，正君的点心一定比较精细，这才带给小弟的。小弟什么也不清楚，还请侯爷莫要责怪他，要罚就罚奴婢吧。”小姑娘像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说个不停，生怕说慢了自己就被拖下去领罚了。话毕，又连忙磕了几下头，额头已然发红了，再磕几下想必就破了。
　　慕容流兮道：“行了，别磕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芍药。”芍药听及此，停下磕头的动作回答道。
　　“行，芍药是吧，你先退下自行去行正堂领罚，念及你是初犯，又是为了幼弟，抄三遍慕容家规。至于你弟弟，自有人来看护。”
　　芍药有些不敢相信，侯爷真的愿意派人医治她的弟弟，喜不自胜，忙谢了恩去行正堂领罚了。
　　慕容流兮见芍药已经远去，示意端木时表态。
　　“启禀侯爷，草民私以为，若芍药姑娘所言不虚，那一定是那个苏糕有问题了。根据芍药姑娘的意思，她的幼弟唯一不同的便是比她多食用了苏糕。当务之急是检验苏糕的成分。草民斗胆猜测，司空大人没有出现如芍药姑娘的弟弟如此激烈的症状原因有二——一是，司空大人业已成年，肠胃远没有小孩子敏感；二是，司空大人服用的剂量不大，而那男孩一下子吃了好几块，所以反应更为激烈。”
　　“草民日前诊断，确认那是一种致幻之毒，少量服用会对服用人的大脑产生影响。症状为：敏感多思，心绪不宁，容易焦躁。而大量服用则会使服用人心烦意乱，恶心腹痛。不过，都不会危及性命。草民猜测，司空大人的食用量一定很小，这下毒之人应该很清楚司空大人的生活习性。”言及此，端木时便住嘴了。
　　慕容流兮若有所思，“可有根除之法？”
　　“这还需要察验苏糕是否真的载有此毒，然后分析其成分再来找针对的药物。”
　　“嗯，你先下去看顾一下芍药的弟弟。苏糕本侯自有办法。”
　　端木时自是退下了。
　　“浮生，查！”
　　“属下领命。”浮生早就从别庄赶了回来，听了老半天的墙角了。她从暗处现身，回答后便又隐入了黑暗。也就天真的浮梦认为影卫可以离开主人老半天了。

　　【青竹苑】
　　“郎主，郎主。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弦音都唤了您好几次了。”
　　“是吗？”司空琰从走神中醒来，心不在焉的回答。
　　“是啊是啊，郎主，是在侯爷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之前因为涉及后院私密，侍从们都被拦在院外，所以弦音并不清楚，几家郎主差点就面临“肾功能衰竭”的风波。
　　“没，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司空琰回避道。
　　“好吧，郎主。弦音先退下了。不过郎主，侯爷这都回府第四天了，您可得想想办法把妻主留下来过夜啊。弦音也是为您着想，要知道，侯爷的长女都快五岁了。”弦音说到这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头也不回的溜了。溜走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司空琰倒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来了。
　　“是啊，侯爷的长女都五岁了，虽说是庶女，虽说一直住在别庄，可是谁知这是不是另一种保护呢？侯府后院，可真是没有谁有这份荣幸让妻主有自己的血脉啊。侯爷，原来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吗？”想着后院众人一干人等都“默契十足”的没有喝那个所谓“调养身体的药”，一时有些淡然，随后又是释怀。大家都一样，也就没什么了，不是吗？
　　司空琰内心苦涩，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梳妆台前一坐，抬眼便扫到了自家妻主送给自己的簪子。内心突然雀跃：不一样，还是不一样了，妻主送给自己可以调动影卫的簪子了！不过，谁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转而又是无奈，紧张。
　　“春回。”鬼使神差，司空琰又道出了召唤影卫的词，这回，窗子是打开的。
　　“影卫浮回，请正君令。”
　　同样的话，眼前之景似乎和昨夜重合了。
　　司空琰终于确定，昨夜那不是一场梦。妻主真地赠予了自己可以调动影卫的簪子。
　　“我，我没什么事，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司空琰有些兴奋，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属下定当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浮回表示，他作为一个话痨本痨，因为影卫这项终生职业，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话痨属性。每日“装”深层，他也很累好不。也只有同组的浮春可以听他吹吹。不过浮春作为异性，常年驻扎在外院，两人的工作性质也截然不同，一年到头听他倒苦水的时间也不多，浮回再次表示，心好累。所以当司空琰提出是否可以询问几个问题时。浮回感觉自己简直看见了小太阳，恨不得当即“以下犯上”抓着司空琰的胳膊晃，然后疯狂点头，甚至还想再来一句“您问，别说几个，就是几百个属下也乐意回答。”
　　浮回是谁，是过五关斩六将，慕容流兮的母亲慕容妩亲自挑选出来的影卫之一。浮回当然还是拥有一个杰出职业操守的清明人，他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知道侯爷为什么允许我调动你吗？”
　　“正君的本职。”浮·表面高冷的一批·内里话多可刷屏·回“简明扼要”回答。内心：正君，您这是问的什么问题？凡是慕容氏的正君难道不都可以自由调动春回组影卫吗？侯爷给你簪子时没说吗？只有侯爷心里承认了您是正君，您才会有这簪子啊。属下一开始还以为您用不着春回组呢！四年了，您一次都没传唤过，感情是您还不知道啊。侯爷在搞啥啊。
　　浮回内心如是吐槽，表面却依然面色不改。想来，也是个表情管理大师。
　　不过从侧面也可以看出，我们的洛定侯，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到位，就连影卫都认为自家侯爷早就承认了司空琰为己正君。
　　“你和 浮春是一个组的？”
　　“是，浮春主外院，属下主后院。”浮回内心有点崩溃，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正君您就不能问点答案很长的问题吗？
　　司空琰倒是不知道浮回再想什么，暗自盘算，所以昨晚他召出的是浮回，通过浮回联系外院的浮春，影卫之间自有消息互通的渠道。浮春在外院行走更为方便，联系到了妻主的私人影卫后，偷偷将在别庄的“龚医师”带了回来，然后，吴总管再来扫平痕迹。此过程，理论上是不会惊动任何事外之人的。
　　司空琰自发忽略了端木时为什么在别庄这一问题，又忘记了自家妻主之前承诺带他去别庄散心的事，因为眼下，他还有更想知道的事。
　　“浮回，把你能告诉慕容一族正君的所有事都跟我说说。”
　　“是。”浮回简直喜出望外，对他来说，对于一个话痨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影卫在工作时间痛快说话更令人高兴的事呢？虽然他不能像跟同组的浮春说话时那么随意，但好歹，咱能说话了，不是吗？司空大人，您真是个好人，难怪妻主叫我们组服从您的命令。这样的问题请给我来一打！
　　接下来，便是浮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解说之旅。
　　接下来，浮回内心只有两个字霸屏——真爽。

　　【拂晓苑】——慕容流兮的庭院
　　浮生的效率非常之高，没过多久就找出来苏糕——的残渣。毕竟过去三天了，还能有残渣就不错了。
　　端木时给芍药的弟弟开了一方安定药后也没闲着，从自己庞大的大脑医库里搜寻着致幻之毒和应解之药。随后便得到了消息——侯爷传召。
　　“禀侯爷，确实是苏糕的问题。”
　　慕容流兮巴掌一拍，桌子抖了抖。她的手移开后，桌面甚至能看出一个浅浅的手掌印。
　　“好好好，都当本侯是个死人是吧！医师先下去吧，解药一事就交给你了。”
　　端木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冲动。他本来想问慕容流兮，为什么如此信任他这个“外人”，为什么对他这一手医术没有丝毫质疑。端木时知道自己漏出了很多破绽，只要慕容流兮稍微一想，派人一查，说不定就能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到时候，小侯爷你还会如此信任我吗？
　　待到端木时离开后，慕容流兮才道。
　　“冬未。”
　　“影卫浮冬，浮未，请主上令。”
　　“该查的查，该清的清，该杀的杀！”
　　“属下领命。”
　　太阳西斜，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慕容流兮抬起头，眯起双眼，她一半脸沐浴在橙红的光影下，另一半在黑暗里，已然看不清轮廓了，突然，她笑了。窗叶轻摇，原来是青竹苑的风吹来了。慕容流兮侧过身，整张脸都在光辉里，她的瞳孔在暮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慕容流兮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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