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你

作者:谢有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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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衍朝——北界】
      “主上都昏迷三天了,还没有醒,再这样下去,迟早瞒不住了。”
      慕容流兮在昏沉中听到了这句话,脑海里布满迷茫,“昏迷”“三天”“瞒”,但也仅仅一瞬,她便反应过来了。
      这是元安六年,她刚纳了夫侍白湘,就接到边关急报——羯族来犯。
      作为衍朝大将军,她堂也没拜就飞奔上马,日夜兼程赶到边关。
      这一战,羯族早有预谋,衍军损失惨重,她也受了箭伤,她拼着最后的精力,击杀了羯族数名将领,使羯族退却。最后强撑着身体回到军营,因为箭上有毒,幸得军中一医术高超者拼命挽救,才清除毒素。便是如此也还是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
      主将昏迷,军中必乱。她在昏迷前特命影卫浮梦假扮自己,坐镇军中。
      但怕也瞒不了太久。
      慕容流兮想,当然瞒不住。
      军中有叛徒,或者说是细作,泄露了军情,她受箭伤也是遭了暗算。
      但距她“离世”太久,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是朝中人的手笔,想借刀杀人。她们已经顾不上这一战输了会怎样,只想让她消失!
      “还是要多谢龚医师了,要不是她,只怕主上……”
      “好了浮梦,说什么呢,主上福运滔天,自有天佑。”
      浮梦活泼,是她的侍卫;浮生稳重,是她的影卫,二人与她一同长大,情谊非凡。
      至于她们话中的龚医师,其实是男扮女装混进军营的。前世,因为他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后来就纳了他为夫侍,而他也在她死后,白绫一条,随她而去。
      这一世,慕容流兮想,她已经有了四房夫侍。还是好生照顾他,不纳进房了。至于医术,还是招揽人才,以另一种方式为自己效力吧。
      思及此,慕容流兮舒展了一下身骨,床边二人惊呼出声。
      “主上!”浮生,浮梦看见慕容流兮动了,二人喜不自胜。
      慕容流兮坐起来道:“你们刚刚的话本侯都听见了。”又吩咐,“即刻班师回朝。”
      慕容流兮的祖父是衍朝皇子,传到她这也像模像样的封了个爵位,她也从小以侯自称。
      “秉主上,您现在才醒,不如缓两天吧。”浮生担忧道。
      “就是就是,反正军中有浮生在,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浮梦附和道。
      “那就缓一天吧,浮生,把军中这三天来的消息一一道来。浮梦你去把龚医师叫来。”倒不是慕容流兮有多不在乎身体,只是多年不曾见那些人,想起他们为她做的事,她就觉得她活了这么多年,枉为一介女子。心中有所思念,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身体的确力竭,所以也愿听浮生这句劝,再缓一天。
      上一世,她娶夫,纳夫都是为了手中权势的调配,贪图简便,从未真真正正地去关心过后院里的那些人,也仅仅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而她也是死后,魂魄不散,飘荡到侯府,竟发现无一人改嫁,只守着她的牌位,便过了余生。
      她不清楚每个人的想法,只是在无边无际的夜里为他们感到不值。
      要说她最对不起的人,或者说是最愧对之人,莫过于正夫司空琰。她十六岁与他结为夫妇,却从未行妻主之职。她二十六岁战死沙场,那年,司空琰也才二十五,虽不若青春年少,早已过舞象之龄,但凭着家世,改嫁也不会差。而他却在她死后护住她的名声,守住了她留下的一切,维护了她的家族。
      慕容流兮死了这么多年,早就看淡了名利,看淡了浮华。她眼睁睁地看着衍朝灭亡,又眼睁睁地看着时移世易。江山易改,转眼便是沧海桑田,她以为她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却不想再睁眼却重回当年。
      所以慕容流兮决定——回家。
      那个她从前待的时光还不如军营多的地方
      那个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归属感的地方
      那个她从来不屑一顾的地方。
      “秉主上,若您不醒,属下本也打算明日护送您回溧阳,朝上也回了消息,只是属下怕您迟迟不醒推掉了庆功宴。”
      “至于其他的......”

      浮生讲完,浮梦也带着龚医师进帐了,可见浮梦还是掐了一下时间,踩点而来。
      即命浮梦守在帐外,作为影卫,浮生不动声色地潜走了。
      龚医师邃上前为慕容流兮诊脉。
      “侯爷,您余毒已清的差不多了,待草民再开两剂药服下便好,按侯爷的身体,明日能进行长途行动,可动身拔营。”龚医师垂着脸,恭敬道。
      凡是衍朝人都知道,慕容流兮虽有将军之位,却不肯取将军之名。概因将军是今上所封,而侯爵之位却是生母向先皇所求。
      说起来,其母是先皇的表姨,慕容流兮是先皇的表妹,也就是说,她是现今皇帝的表表姨。
      “龚医师。”
      “草民在。”
      “今年多大了?”
      “回侯爷,虚岁十六。”
      慕容流兮想:十六啊,按这身体年龄算,她今年将满二十,桃李之龄了。若算心理年龄,嗯,不算也罢。
      “本侯听闻,你医术高明,见解颇深,连太医令都解不了的毒你都可解,真是年少有为啊。”
      太医令是她的心腹,不曾随军,但制了许多解毒丸给她。
      “草民愧不敢当,侯爷才是真正的少年英雄。”
      “可愿投本侯帐下,为本侯效力。”
      龚医师听后,跪倒在地。
      “龚厦愿听侯爷差遣。”
      “可,既是本侯帐下之人,有件事还需医师相助。”
      “得侯爷之命,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不必如此,龚医师……”
      “禀侯爷,草民龚厦。侯爷直呼草民就可。”
      “嗯,龚厦,等回京后,你……”
      慕容流兮低语数句。
      龚厦听完,惊讶地抬起头。
      就看见眼前的女子嫣然一笑,龚厦心中微动,不禁捏紧了双手。
      “龚厦,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草民定不辱使命。”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晚间再来给本侯诊脉。”
      龚厦听命离开,在掀开军帐时,带进了一阵风。
      慕容流兮感受到风声阵阵,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

      【衍朝都城——溧阳】
      【洛定侯府】
      又是新的一天,烈阳高照,洛定侯府正夫院内,济济一堂。本都是各府中卓荦不凡的嫡子嫡孙,随便拉一个出去做夫主都绰绰有余。也就是慕容流兮有本事,能让一干人等来做她一个人的夫侍。但也不仅是她本人的原因,她的姓也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正君,妻主一去便是两月,眼看下月初九便是妻主的诞辰了,也不知妻主能不能赶回来。”
      主座上,正襟危坐,温润如玉的青衣公子正是慕容流兮的正夫——司空琰。而坐在侧位上提问的紫衣男子乃侧夫——轩辕烨。
      “轩辕侧君,你跟我抱怨也无用,妻主也未曾向我提及是否操办她的诞辰,”司空琰温声,复而又道“恐怕连妻主自己也不能确定。”
      “烨不敢妄议。”
      -
      衍朝法规定,男子在上位者前,应以名自称。
      而所谓上位者,顾名思义,就是身份地位较己高者。

      “好歹是个整数年,正君您都不知道多劝妻主两句吗?”说话的人是夏侯明渊,“我们平时都难以见妻主一面,正君您可就不同了。”他是除司空琰外入府最早的人,虽然不是三姓四家出身,但仍被慕容流兮聘为侧君。也不对,夏侯一族早些时候也位列三姓,只不过被另一姓挤掉了,好巧不巧,此姓正是“慕容”。
      “行了,都散了吧。”又状是不经意般提了一句,“妻主不在,还是少出苑门为妙。”司空琰不在意夏侯明渊的话。他目光巡视了一圈,看到白湘后,也没有停留,只是心下不禁一怔。
      白湘出自四大家,居于侧君之位绰绰有余,但是按旧例,侧君理当只设两位。轩辕烨占了一位,夏侯明渊也占了一位。他本以为妻主会让他替了夏侯明渊的位置,没想到妻主不顾旧制,将侧君改为三位。
      -
      慕容流兮的原话是“所谓旧制已旧,是该需要点新鲜的东西来增色了。”
      旁人中有意见的没这地位去劝阻,有身份劝阻的也不置可否。
      三位侧君并列终究还是被定下来了。

      几位夫侍听见司空琰赶人的话也不再说什么了,带着自己的小厮,鱼贯而出。白湘是最后走的,临走时悄悄看了眼司空琰,然后也离开了。
      等到人都走尽了,司空琰仿佛松了口气,刚刚挺直的背一下松懈了。
      “主子,您这些日子忙着给妻主赶制诞辰礼,都没睡好。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侯爷回来后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慕容流兮在人前总是很尊敬他,给足了他面子。而他司空琰,也就只有这面子了,就连他的心腹弦音也不知道,其实他们至今未曾圆房。
      司空琰拍了拍弦音的手作安抚,没有回答。轻笑一下表示知晓,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他极力想掩饰的苦涩。

      -------------------时间拉回到昨晚--------------------
      官道上,马蹄飞溅,尘土飞扬,一行人行色匆匆。
      突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
      “有刺客!保护侯爷!”
      一群人就厮杀起来,而马车里的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当刺客们全被卸掉战力后,一个侍卫敲响马车。
      “禀侯爷,除当场击毙者,其余刺客已被悉数抓住,侯爷要审问吗?”
      车中迟迟没有人应答。
      “侯爷?”
      侍卫刚想拉开车门,只听冰冷之声入耳。
      “全部斩杀。”
      “是。”
      “侯爷无事?”
      “本侯 无事,杀掉后继续赶路,务必在明早到达溧阳。”车中人明显停顿了一下才答道。
      “那属下就放心了。”
      突然,这个侍卫掀开门,一刀往里刺。只见车里两人,一人卧在车榻上,一人侍奉在侧。
      侍卫一刀挥向站在一侧的人,而那人一手捂胸,闪身跳窗而出。马车外只有其他人守着,侍卫也不再追,继而挥刀砍向车榻,车榻上人一跃而起,与这个侍卫扭打起来。

      山野小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过,身前是日益西沉的太阳,昏昏沉沉,本是凉薄之景,而在慕容流兮的眼里,却带着一丝暖意。

      -------------------时间拉回到更早--------------------
      [是夜,主帅军帐]
      “侯爷就这么相信草民?只身与草民同行。”龚厦笑道。“侯爷当知道,‘医毒不分家’若草民是另一批人的细作,那……”
      “本侯信的不是你,本侯相信的是自己的实力。”慕容流兮状作解释说“就算你医术再高明,毒术再高超,本侯自有法子在你动手前让你无法继续。”
      而龚厦听后,心里一紧,不敢深想,有些彷徨。
      慕容流兮叫来龚厦是为了先一步回溧阳。
      至于原因嘛,
      她下午靠在床榻上,仔细回想了元安六年发生的事。其中一件就是这次回朝途中遇到了一场伏杀,准确地说,是两次。
      前世,她受了一刀,虽然最后还是斩杀了所有刺杀者,但刀上有毒,毒上加毒,这也为她上一世不敌追杀,万箭穿心而死埋下祸根。
      叫上龚厦是因为他医术的确很好,而因为前世种种,可以一信。

      “侯爷为什么想提早返回呢?”
      “两月没见夫郎,甚是想念。”
      她会提前走,浮生扮演的她也会提前走。前世她没有提前,身后也无人接应,那么多士兵,全都无影无踪,若说没有朝中之人的手笔她是不信的。前世她没管,直接问罪于“小”皇帝,逼着她斩杀了数人。
      而今生她就试试背后之人,看看她们的后手。她也不想怎么样,过去的事她不管,今后惹到她头上,她定当奉还。
      “侯爷的夫郎?司空大人?”
      “本侯在外太久了”没有正面回答。
      慕容流兮的声音仿佛放空了,思绪也飘到远方。
      龚厦没有出声,静静地聆听。
      “本侯下月就二十了。”
      “离家太久,甚是想念。”
      “从前还不觉得什么,中箭后,只觉迷蒙,时而清醒,时而昏沉,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感觉有点”愧疚,最后两个字很轻,慕容流兮自己都听不清了。
      “本侯想回家了,不想再等。”
      她真地太久太久没有回家了。
      她真地太久太久没有真真正正地站在“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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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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