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

　　林鸦眨了眨眼，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复。见她又往外走，林鸦慌忙又道:
　　“楚阁主——”
　　“当啷”一声，两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胥转回身来。面具让他猜不到她的想法，但是他本能的觉出空气中弥漫着杀意。他努力镇定地说:
　　“……阁主对在下的交易一定会有很大的兴趣，还望阁主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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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胥气的咬牙。
　　这个林鸦怎么回事儿？有病呀？怎么哪哪儿都有他？她这是招邪了吗碰上个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掉的鬼东西？
　　早知道她那天就不该借他来练习控音，一刀杀了不够干脆吗？磨过了时间，又碰上了琼花阁现任阁主。可好了，交易谈了面子卖了，杀不掉了。如果她让人一剑砍了他，多多来晚了还能和她翻脸不成？
　　现在还被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
　　气死了！
　　冯翩翩说的一点没错。她骗过了整个江湖，甚至朝廷最大的八卦机构——闻天楼。现在知道她秘密的人，只有许先生和温义行。至于这个冯翩翩，乃是四个月前，行骗至京都一带，在她不在的时候误入了她的书房，动了两叠可能暴露她身份的东西——如果她够聪明，猜的出里面的玄机的话。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有够聪明。
　　所以，她十分庆幸自己力排众议，坚持亲自上阵前来抓人。
　　夜长梦多。不知冯翩翩是因为骗多了人仇家多了警惕性高了，还是巧合，前四个月的抓捕行动频频落空。她一直追到平阳郡来，渐渐有些领悟到她的行事风格——有些类似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其实更接近声东击西，连环跳跃，以无规律的巧合性代替有规则的计划——还真是聪明！怪不得结了一堆仇还能好好地四处蹦哒。
　　这么聪明的一颗黑子……不留下简直太可惜了呀。
　　本来她的计划有多完美，此时她看到林鸦就有多糟心。
　　平白又多出来一个知道她真实姓名的，她还不好掌控他……
　　还想和她做交易？他也配！
　　林鸦却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撩袍子跪了个直挺挺:
　　“若阁主愿救在下朋友一命，在下愿毕生追随阁主，永不背叛。”
　　林胥:“……”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傻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这孩子就是被家族保护的太好了，他不明白社会的险恶！
　　……更不知道她林胥无利不起早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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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走在前面的红衣女人终于忍无可忍，“你我认识吗？很熟吗？”
　　“在下陆直，字萤窗，祖籍罗风郡淇水县。四个月前在姒水郡初次见到姑娘……”跟了你三天后被你甩掉了。
　　傅青看了他半晌。“哦——我点想起来了。”她轻声道，“但是你确定要在有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继续跟我？”
　　那怕什么？陆直想，比这个难度系数更大的跟踪他都做过呢。
　　傅青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毫无预兆地给了他一耳光，他侧身一躲，只听见满耳朵灌进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流氓啊——”
　　陆直条件反射抓住她的手腕，她却一使巧劲一下子挣开，转身就跑，挤过两三个人就没了影儿。
　　陆直于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人民群众力量的伟大。众人只听到了高亢的女子尖叫，又看到叫声来源面纱半掩，美丽惊慌，再发现陆直单手抓住了美人儿的手腕，便自动脑补了一出“霸公子当街戏美女，小娇娘守贞拒恶男”的大戏。一时间陆直几乎要溺毙在众人鄙夷愤慨的眼神里——这碰瓷来的猝不及防啊！
　　陆直憋屈极了——他追踪了整四个月啊！从姒水到京师，从京师到百凤，又从百凤到邺城，又从邺城到平阳——四个月他跑了半个多大楚吧？
　　一时间，他的表情难看极了。但是在众人眼里，他这就是猫儿偷腥不成反惹一身臊，有几个颇富正义感的媳妇已经开始啐他了。
　　“陆贤弟？你怎么在这？叫我好找！”忽然一个半熟不熟的声音叫道。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一个套着官服，带着侍卫三十来岁的二货激动地挤过来，“我是你芳哥呀？不记得我了？”
　　民不与官斗，尽管都认出来人的衣服是姒水府的，百姓们仍然感受到了一种天然的畏惧，于是几个老学究叹着“呜呼哀哉，世风日下”，几个婆子招呼了同伴，壮着胆子啐了几口，就麻溜地拎上菜篮子晃着小脚跑走了。
　　“陆贤弟！”展芳元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激动得无以复加，“小陆啊，哈哈哈，之前你怎么走了呢？哈哈哈，挺好挺好，我看你还挺健朗挺不错的哥就放心啦哈哈哈哈……”
　　陆直心道这人是怎么在官府活到现在的？他又是怎么从他铁青的脸色上执着地意会到了他的好心情？
　　陆直于是冷淡的“哦”了一声。
　　看到围观群众逐渐散去，展芳元瞬间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问道:
　　“哥们儿，咋了？惹了谁了？”
　　陆直摇了摇头，道:
　　“一个扑朔迷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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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公子，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林胥的声音如古井无波，“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是什么日行一善的好人。如果你嘴上把着门儿，你这辈子都可以舒心随意;如果你忘了带脑子——”声音骤然恐怖起来，“折磨人的手段可比杀人的手段多太多了。”
　　又来了。林鸦的头皮控制不住的发麻，天宇之阔浩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那种疯狂的孤独感又来了。
　　“哇，林阁主，你又欺负人了！”突然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从斜上方传来。林鸦慢慢回过神儿来，发现有至少一半的侍卫更换了警戒对象。
　　……一片美丽的，招摇的，危险的红。蹲在墙上扎着利索的高马尾，一张脸艳丽非常，唇不画自丹，眉不描而自有型。她逆着光愉快地微笑，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了真切的威胁。她嘴角挂着奇异的笑意，轻快地发声:
　　“何必呢？如此如临大敌，我要是想做点什么，难道你们还拦的住我？倒是小林哟……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对吧？”
　　“自然。有事？”林胥快速地笑了一下，心里在一个一个排除她突然造访自己的理由。“让我猜猜……你是被贴了狗皮膏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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