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 [嬴政水仙]

　　刘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不敢追问，请着赵政去了片区教管所。
　　他提前通知了所长，借的是参观学习的名义，根据赵政的意愿，没透露身份，只说来头很大，叫他们别找麻烦。

　　赵政平平无奇地进了教管所。
　　靠着颜值和气质成功引起所有人注意但没人敢靠近。

　　他平时基本不表露情绪，职业使然，对谁都是一个表情，所里的职员和犯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头，但能感受到魂力之间天壤之别的差距，识相地不去招惹他。
　　惹不起，这人只要稍稍动一下念头，精神外放一下，就够他们整个教管所的人喝一壶了。

　　转眼赵政就在这里度过了一周。
　　没做别的事，有什么课就去听，没事的时候就找点事做，尽量不去想别的。这儿有屏蔽魂力的东西，他联系不到嬴政，也过不去。好像被隔绝了。
　　想出去联系一下，转念又觉得才过了几天，怕功亏一篑。
　　沉浸下来之后，那些奇怪的心思好像跟着没有了。

　　第八天晚上，赵政半倚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窗外一轮月亮。
　　不知道小孩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想他。

　　这个念头出来，他又咬了一块薄荷糖。
　　外面窸窸窣窣起了声音。
　　赵政平时喜欢安静，他的住处和别人不同，是靠在山脚的一个小院子，没别的人，清净。

　　听见声音，他把书合上，打算入睡。
　　外面有人说话，声音近了，他的耳力很好，想听不见都难。

　　“那小孩长得真是，可A可甜，绝了。我在这儿飘了三百来年，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小美人胚子。”
　　“听说是白天迷了路，被咱们所长碰见了，检测了一下，居然是秦朝的魂魄。”
　　“秦朝的……？！不对啊，这么久远的魂魄，魂力应该很强，可刚才，我没感觉到。”
　　“刚苏醒吧估计……穿得好像还是贵族衣服，有人猜测……当初秦二世继位后杀了那么多兄弟姐妹，说不定这小孩就是其中一个，怨念难消，才到了现在……”
　　“长这么漂亮，那爹妈得多好看……不过按照史书的说法，秦始皇应该长得挺……嗯……”
　　“不可能，秦始皇爹妈都长得不错吧，感觉他应该也是个帅哥，帅哥配美女，生出那么漂亮的小孩，就很正常了。”
　　“嗐，都是瞎猜，身份都没确定呢。那小孩好像也不爱说话。”
　　……

　　两个女生唠着嗑走远了。
　　赵政倒是被这消息弄得没法睡了。

　　他起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不管是不是真的，和秦朝有关，他难免会多上个心。
　　要真是胡亥杀掉的宗室，和他十有八九是有血缘的，说不定……是他的哪个孩子。

　　他打算直接去找所长，但是路过办事大厅的时候，视线被坐在厅里的一个小孩吸引过去。

　　嬴政被围在这些人中间，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个妇人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杯子，要他喝水，他不喝，打了个喷嚏。
　　“哎呀！着凉了！”拿水的大妈往他怀里塞了件衣服：“穿得太少啦，现在是冬天呢！不要以为死了就不会感冒啊，跟活着没什么区别的，赶紧穿上。”
　　嬴政一头雾水，但能从动作里会意，知道这位婆婆是要给他衣服穿。
　　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他是非常警惕的，摇头拒绝。
　　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几个食堂大妈叽叽哇哇起来，“不行，给他找个被子吧！再找个暖手暖脚的，刚醒的魂魄太弱了，小心散了。”

　　有人跑出大厅，去拿保暖的东西，却被拦住。
　　认出这是前几天进来的那个惹不起的，赶紧让路。

　　赵政盯上了他手里的衣服：“给我。”
　　那人：“？”
　　“这小孩，我家的。”赵政抽走他手里的冬衣，走过去。
　　那人：“啊？？？”

　　魂魄们天然能感知到强大魂力的靠近，赵政一过去，原本叽叽喳喳的现场瞬间死寂下来，都瑟瑟缩缩地，想退开，又怕他对这刚醒的小孩不利。胆子大的，还挡在了他面前。
　　但是被压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很忐忑的时候，一道小孩子的声音响起来：“……哥哥？”

　　发音很标准的普通话。

　　大妈们惊呆了。
　　男孩子！会说话！
　　还是她们能听懂的！

　　挡住赵政的人见这孩子认识这位，立刻躲到了墙角：“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是……兄弟。”
　　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惊觉，这俩人长得好像，简直视一个人分了大小号。

　　大号的赵政走过去，把加长版的外套抻开，面不改色：“站起来，张手。”

　　嬴政乖乖站起来，张开手。
　　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赵政把衣服给他穿上，目光落在长椅上堆着一堆东西上。
　　都是刚才这些人拿着要给嬴政的，嬴政不要，她们就堆这儿了。

　　赵政低头，在里面找能保暖的东西。
　　嬴政不太适应这种衣服，又是直接套在他原本衣服上的，有的地方没展开，不得劲。
　　而且这颜色也不对，一点都不深沉。

　　一个大妈跟赵政解释：“刚开始我们以为他是小女孩来着，就买了一套粉色的冬衣，您不介意吧？”
　　赵政翻出一个毛茸茸的粉色兔耳朵帽子，这一看就是跟衣服搭配才买的。
　　他盯着这帽子，又看了眼小孩，垂眸，声音很淡：“挺好看的。”

　　“就是！好看！哎呀，要不怎么说美不分性别。”
　　一屋子的人都应和起来，各种夸奖。

　　更多的是好奇这俩人的身份，但没人敢问。

　　赵政解开嬴政的发带，长长的头发顺滑地散开，有一些垂落在脸侧，赵政用手指理了理，一屋子的人都没了声音。
　　这小孩，散了头发更好看了。

　　粉粉的兔耳朵帽子戴到了嬴政头上。
　　赵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嬴政鼻尖冻得有点发红，一双眼睛被衬得更水灵，也看着他。

　　一屋子人：这兄弟俩怎么怪怪的……

　　晚休的铃忽然响起。

　　管教所纪律严明，铃声一响，就得回去睡觉。这个点换在平常，都差不多睡下了，因为嬴政，大家都忘了时间。
　　这会反应过来，纷纷收拾东西，跟赵政打招呼告别。

　　食堂大妈还特意嘱咐，让赵政带孩子去吃点东西，配点药，别真的感冒了。

　　很快大厅里就没人了。
　　嬴政站在椅子上，低着头，被衣服口袋上的小兔子装饰吸引了注意力。

　　“喜欢？”赵政忽然出声。
　　他换回秦语，嬴政心里的那种不安全和警惕瞬间冲淡很多，指了指小兔子装饰：“哥哥说这个吗？”
　　“衣服。”
　　嬴政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样子，摇摇头。
　　赵政给他穿上鞋子，虽然都买成了粉色的，号码倒是正好。

　　穿好之后，带着嬴政到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很大，站在门口能看见全身，嬴政第一眼看见，一下子捂住了脸。

　　身上的外套包到他的脚踝，露出一截玄金的衣角，但是一点都不突兀，衣角下的鞋子被盖住了，隐约能看见鞋尖的兔子头。脸色被衬得白了好几个号，眼睛也好大，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一面。他还被赵政戴上了厚厚的粉色手套，捂着脸时，就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
　　眼里全是惊讶和不敢置信。
　　“我、我怎么……”
　　像个女孩子！

　　太丑了！
　　不行不行。
　　他要解开衣服。

　　“想着凉？”赵政说。
　　声音里带着威胁。
　　嬴政立刻老老实实把手放回去，但是很不愉快地走出洗手间。

　　赵政跟在他后头，勾住他的衣领，轻轻往后一拉，居高临下地，语气带了点笑意：“饿不饿？”

　　嬴政被他一勒，往后退了退，撞到他身上，转过身想发火，脸上传来痛感，被赵政捏了一把。

　　“去吃点东西。”

　　“……”嬴政甩开他的手，低声道：“不。”

　　他三个多月没见到赵政了，说好的过来看他，一次都没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赵政，结果睁开眼，人就在这边了。
　　不是在秦陵，而是这附近。
　　他猜想他出现的地方应该和赵政所在的地方很近，就到处找，人没找到，先被一个一本正经的老头给抓来了。

　　不过也误打误撞，在这里见到了赵政。

　　赵政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一边问他怎么过来的。嬴政言简意赅又不情不愿地说了说。
　　赵政：“抓你的是所长，人是个老古董，逮着你是想把你登记上，明天我去和他说一下你的情况。”

　　嬴政不悦，站在原地，就是不走了。

　　赵政知道他受了委屈，“那你想怎么办？打他一顿还是弄死他？”

　　嬴政：“……”
　　这倒不用，他没有杀人的爱好。

　　赵政低头，拨了拨他帽子上的兔耳朵，眼底有笑意，更多的是爱怜：“傻乎乎的。”

　　一个人跑到这边来找他，这么陌生的环境，肯定吓坏了。
　　本来他以为会是哪个宗室里的孩子，见到小孩的那一刻，看着他被一堆人围着，像个被逼到角落的手足无措的小兔子一样，他的心都要化了。

　　小孩可是跨过了两千多年的时空来找他。
　　这么一想，他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小孩重要。

　　赵政那点本来消了的念头，慢慢死灰复燃。

　　“先去吃东西。”他转开视线，管教所对面就是个小吃街，阴间的那种。

　　看了一圈，又问身后的小孩：“想吃点什么？”

　　嬴政本来就生他的气，加上路走多了脚疼，跟在后边慢吞吞的，闻言顿住脚步，站直身体，“什么都可以。”

　　外面冷，赵政先要了一杯奶茶，递给嬴政：“暖暖胃。”

　　嬴政接过，对着那根吸管琢磨了一下，瞬间意会这东西的作用，送到嘴边吸了一口。
　　甜甜的、有奶香味，热乎乎的，还有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软软糯糯……他形容不上来这东西，但是觉得好喝。

　　赵政见他喜欢，又要了一杯。
　　旁边有正在等烤翅的小姑娘，看见嬴政，被可爱得不行：“啊啊啊啊，好可爱的小孩子，我能摸一下吗？”
　　嬴政虽然听不懂，但机灵地躲到了赵政身后，一个人开心地喝奶茶。

　　小姑娘被赵政护犊子的眼神给吓了回去，等两人走远了，小声对旁边的小姐妹道：“这哥哥好帅……就是有点凶。果然，当哥的都是妹控。”

　　赵政带着嬴政走出去一段路了，还能听见这话。
　　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嬴政。
　　只能看见粉粉的兔子帽子，及腰的长发，两只从袖子里露出半截的小手，捧着奶茶一口一口地喝。

　　感觉到他的视线，嬴政抬起头，鼓起的两腮像兔子吃草似的，在嚼嘴里的珍珠：“哥哥？”

　　赵政：“……”

　　嘎嘣嘎嘣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想带小孩立刻回家，不让任何人见到。
　　只能他自己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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