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GS翻译]渺远希望

　　《渺远希望》

　　By: Izzyaro

　　他们消灭了邪恶的黑巫师，与神话中的怪兽鏖战，并携手创建了一所魔法学校，其蓬勃发展足有千年之久。他们的友谊之伟大，实为世所罕见，可他们二人却如白昼与黑夜一般截然不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和萨拉查·斯莱特林。这就是一切如何开始的故事。

　　——

　　几个月来，不少朋友一直都请求想看到这个特殊事件的全部细节，因此我希望它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在文中，萨拉查当时是13岁，而戈德里克是17岁。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分级为含有轻度咒骂并提及折磨和虐待。

　　免责声明：本人并不拥有哈利·波特系列作品的任何版权，也不隶属于Bloomsbury或Scholastic Inc.这两家机构。

　　——

　　选择。它们每时、每分、每秒都在产生。有些选择，就像决定早餐的内容一样微不足道，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决定，在它做出的那一瞬间几乎就会被人们忘在脑后。

　　另一些选择，却能改变一切。在这种情况下，某个特定的选择将永远地改变历史的进程。

　　——

　　“小子！快给我下来！”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消失，萨拉查就赶紧动身了；他非常清楚让老师久等的后果。当他来到门口时，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他驻足片刻，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深吸了一口气，他走进屋内。

　　“为您效劳，老师？”

　　黑巫师冷哼一声。“站直了，你这小矮个儿；这不难。”他的嘴角掀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露出那满口的黄牙。“噢，也许这对某些人来说……有点难。”

　　萨拉查迎着他满含辛辣嘲讽的视线，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绝不会让这些刻薄的言语戳中自己的痛处。胆怯或退缩，只要他表露出任何软弱的迹象，就会招来老师的恶咒，但这还不止，最终的后果很有可能比被施恶咒还要糟糕。鉴于此，他始终保持着沉默，也没什么表情。黑巫师暴怒地朝他低吼。

　　“好啊，现在说不出话来了，是吗？还是你没胆量开口了？”

　　对此，萨拉查依然保持着沉默。与他过去曾面对的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现在开口说话只会引来痛苦的折磨。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情况会变，待到那时他便无需再忍。那绝对会是美好的一天。

　　黑巫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走开了。“你难道没活儿可干了吗？”

　　反驳的话语涌至嘴边，但萨拉查很清楚自己应当怎样反应。于是他微微地鞠了一躬。“有的，老师。”

　　“那就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萨拉查一路上都小心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直到抵达藏书室的安全地带，他才厌恶地翻了个白眼。即便是最好的情况下，黑巫师的脾气都很差劲；喝酒以后更甚，哪怕是最轻微的过失都足以招来一顿毒打，或更糟。他在第一周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并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遭到殴打会使他下意识地自卫，而他现在还不能冒这个险。不管给这个老东西一场狠狠的教训是有多么诱人，萨拉查都知道他还有很多知识得在这里学习。如果他不得不应对老师的坏脾气，时不时的暴怒和殴打，那么就这样吧。这一切是值得的。

　　过去的回忆在他的眼前一闪而逝，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接受老师的教导并不会激起如此难挨的恐惧，想到这，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窒息。光明，欢乐与爱。那些都已经过去太久了……

　　低声叹息着，萨拉查把这些回忆在脑海中挥散。清醒点，那些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过去的美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他现在有了全新的生活，确保过去的悲剧不会再次重演的生活。他会变得强大，拥有令人畏惧的实力，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那种沉重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而且，尽管萨拉查试图埋头处理他手头的学徒工作，以及他想学习的魔法知识，但他知道眼下他变得很难全神贯注。

　　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必须如此。

　　——

　　“那么，你打算在这儿待上很久咯 ”

　　戈德里克给自己灌下一大口啤酒，闻言摇头道。“只待几天。我得去拜访一个人。”严格来说，使用“拜访”这个词形容他所要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对。他在旅店的酒吧里遇到的这位新朋友是个健淡多话的人，但并不特别精明，此人向后瘫倒在椅背上，眼带好奇地端详着他。

　　“哦？那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戈德里克坦白道。“我只听说他住在那座古塔里。”

　　这人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呀。”

　　“所以你知道他”

　　这个疑问只换来一声轻哼。“在这镇上可找不到一个不认识他的人。你拜访他做什么？”

　　戈德里克谨慎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据他观察，此人完全没有恶意，而在准确判断他人品性这方面，他向来自信。不过，他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全都透露给对方。

　　“他欠我一些东西。”

　　“好吧，希望你有足够的运气能把它讨回来。如果你想要我的忠告，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

　　“抱歉，”戈德里克并不客气地说。“可我真的得去见他。”他迟疑了一下，但为了打探情报，他还是决定冒险询问。“关于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

　　这人不安地探头探脑，四下张望。“听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这儿。你根本就惹不起他；你最后会死的。”他推开座椅站起身来，却被戈德里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别走。”

　　“先生——”

　　“我能对付他。”

　　这人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嗤笑。“这话我听过，曾经有人也像你这样自信。”

　　“可我是说真的。”戈德里克的嗓音和眼神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能杀死他。”

　　这人迟疑了，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摇头拒绝。“不，这太危险了。”

　　“我曾杀过不少像他这样的人，”戈德里克语调平静地说。“其中有些比他危险了不知多少倍。相信我；我真的能杀死他。”

　　过了许久，对方都没开口说话。戈德里克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复；他知道这是个让人为难的请求，但是这些情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会非常有用。只要这人肯相信他。

　　所幸，戈德里克总能赢得他人的信任。慢慢的，这人点了点头。

　　“他是个恶毒的家伙，”他说。“不常出门，但是当他来到镇上，年轻人都知道要赶紧逃跑。他只要看到年轻人就会给他们施恶咒，他平时就是这么干的。”

　　戈德里克感到怒火在他的胸腔中隐隐腾烧。“他实力怎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来没有人试图和他打过。没人会蠢到这种地步，”他嘀咕着多嘴了一句。

　　戈德里克完全没在意最后那句话，他正忙着在脑中反复思量这则情报。目前为之，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最好还是再谨慎一些。“还有其他人和他住在一起吗？”

　　“有的。是个男孩，他肯定只有十岁或十一岁大。”

　　戈德里克惊讶地扬起眉梢。“这么年幼？”

　　“是的，”这人赞同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戈德里克皱眉。“怎么说？”

　　这人无奈地耸了耸肩。“唔，他是个不错的小家伙。少言寡语的，但开口总是很有礼貌。说实话，他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饿得半死。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的腿什么的。”

　　“他的腿 ”

　　这人叹息着喷出一大口烟来。“是啊，他的腿瘸了。说是有一回摔得太狠了，就再也没恢复。”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你知道吗，我还从没见他开心地笑过。”

　　戈德里克紧盯住了他。“从来都没有？”

　　“他有什么好笑的呢？跟那个混蛋生活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戈德里克含糊地嗯了一声表示认同，但他保留了自己的看法。像这样的黑魔法大师可不会是出于好心才收留一个小男孩的。他准是个亲戚，或者学徒。不论哪种，他对戈德里克都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威胁。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地感到了一丝同情。他不愿想象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一个孩子跑去黑巫师那里承担这样的学徒工作。这听起来，可不像是那孩子自愿的选择。

　　“你知道他有接受过训练吗 ”再多出一个对手会让事情变得棘手，不过对方摇了摇头。

　　“我曾见过他使用魔法，但他来到这里才刚没多久。他不可能学到很多。”

　　“而且，不管怎样，一个行动不便的瘸子也不可能造成多大的威胁，”戈德里克也表示赞同。他搁下空酒杯，站了起来。“很好，十分感谢你提供的消息。”

　　“乐意之至。但尽量别让自己送命，可以吗 ”

　　戈德里克朝他微笑。“我会尽力而为。”

　　戈德里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途中并没有停下和其他任何人交谈。夜幕已然降临，而他还没有傻到今晚就跑去黑巫师的家里偷袭他本人。好好休息一晚，然后他会仔细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展开行动。

　　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难的。一个落单的黑巫师，无论他的魔法技艺有多么高超，与聚集了众多黑巫师一整个黑暗秘社相比，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戈德里克不禁打了个冷颤。如今回想，那真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他完全不否认当时他能活下来就是一种幸运，但正义的结果值得他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而且现在，这些宝贵的战斗经验对他来说无疑是大有用处。

　　只有一件事情始终困扰着他。他的新朋友提到的那个男孩。戈德里克以前也遇到过其他黑巫师学徒，对于这些人，他只感到鄙夷和不屑。这些学徒，他们有胆量追寻最邪恶、最可怕的魔法知识，却总在危险的迹象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他们既无真正的勇气，也不珍重自己的荣誉，而这两种品质却恰恰是戈德里克最为看重的。毫无疑问，这个男孩不会与他们有什么不同。

　　真遗憾。但这并不会阻止戈德里克去做他应当做的事情。

　　——

　　萨拉查紧咬牙关才堪堪忍下了自己痛苦的尖叫。接连三个月每晚四小时的睡眠无助于躲避突袭的恶咒。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那狠辣的一耳光扇得嗡嗡作响。

　　“该死，你真是个废物。”

　　萨拉查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当场就把这个老东西干掉的冲动，他迫使自己冷静地回答。“抱歉，是我的错。”

　　黑巫师嗤之以鼻。“所以，我该怎么处理这堆东西你干完活了吗 ”

　　“假如我没干完，我会对你说‘是’么？”

　　黑巫师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说话当心点，小子。再这样粗野无礼，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的确，他真的会那样做的。萨拉查顺从地垂下眼。“所有活都干完了。”而他累得站都站不稳了，不过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黑巫师不太乐意地咕哝道：“那就下去吧，去藏书室里呆着吧。”

　　因着这句许可，萨拉查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他飞快地深鞠一躬，赶在老师改变主意之前就蹿出了房间，以防他又做出什么蠢事。

　　藏书室是萨拉查目前还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黑巫师或许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而且还是萨拉查所遇到过的最糟糕的老师，由此可见他有多么差劲，但他的藏书室却是全不列颠最好的。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萨拉查所学到的关于如尼魔文和防御结界的知识，比他这几年里学到的加起来还要多，而且这仅仅是个开始。藏书室里还有很多其他书籍：决斗笔记、魔法生物图鉴、远古神秘卷轴……它们已经成为萨拉查免受老师无休止恶意的唯一避难所，对他来说，在书架的缝隙间躲藏数个小时的情况并不少见。

　　然而，这一次，事情注定要有所不同。

　　萨拉查刚读了几分钟，一股涌上喉间的恶心感让他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又一阵胃部的绞痛使他不得不放下书本，把它搁在一边。有那么一会儿他在怀疑是不是他的老师又在耍什么鬼把戏；类似的情况可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这回却像是他从没遇到过的恶咒。他正打算看看自己这样的状态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突然，一声爆炸打断了他的思路。

　　萨拉查立刻起身，抄起魔杖，握在手中。这不是测试咒语就能搞出的动静。随着另一声爆炸响起，墙壁开始剧烈地震颤，与此同时，萨拉查又感到了一阵反胃。现在他弄明白了。有人正在逐步摧毁保护古塔的防御结界。

　　其实，萨拉查本不该知道这些结界的存在，更不用说把它们和自己用魔法关联在一起了，但是掌控古塔防御体系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他的老师不可能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在任何时候，萨拉查对古塔防御状况的了解都和他所掌握的一样多。他知道这些结界的每一处坚固的防御和每一处薄弱的关键，每一处细节，他都知道。

　　而现在，他能感应到这些结界正一个接一个地被彻底粉碎。

　　这件事情做起来没什么巧妙的。入侵者的计划似乎是持续施放他所能放出的最强大的攻击咒语，直到结界坍塌。萨拉查如果想，就能轻轻松松地在一半的时间里把它们全部解开。但不能否认这些防御确实起到了阻挡入侵者的作用；最多还剩几分钟的时间，剩下的结界就会坍塌完毕。萨拉查转了转眼珠。这些结界也算是出自黑魔法大师之手的强大造物了，可它们被入侵者击溃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当然，只要把构成结界的阵法简单地反转一下就能大幅增强它们的防御力，然后再从那里…

　　萨拉查用力甩了甩脑袋；现在可不是研究防御结界运作机制的好时机。倒数第二个结界坍塌时，他咬了咬牙。不管那些入侵者是谁，他们现在都已经逼近这里了，非常近。萨拉查思量着。也许他应该去给他的老师提供一些帮助。对于一个恭顺服从的学徒来说，这绝对是个再恰当不过的做法了。

　　只是多亏了早上的恶咒，他拿魔杖的那只手现在都还痛得厉害，而且他严重缺少睡眠，整个人疲惫不堪，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击中自己的目标就算是幸运的了。他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再次拿起了书本。说真的，帮助老师固然不会花费多少力气，但不去帮忙倒也不会对他造成更大的损失，不是吗？

　　几分钟后，最后一个结界也坍塌了，于是萨拉查再次停止了阅读。果然，他很快就听到了老师愤怒的吼叫声，以及咒语划破空气的爆裂声。萨拉查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书放回书架上。其实他并不在乎最后的战斗结果，因为不论谁输谁赢都会给他带来麻烦。战斗过后，他的老师绝对会变得更加暴躁得让人难以忍受，但他还能应付得来。可若是入侵者最终得胜……萨拉查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入侵者肯定听说过他的存在，镇上的人都知道他是为黑巫师跑腿办事的。没道理一个有能力猎杀黑魔法大师的人会天真到容许他的学徒毫发无损地逃过此劫。

　　他应该逃跑。趁乱收拾他那点微薄的家当然后赶紧跑路。为自己找个新老师并不困难，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次数多得几乎可以熟能生巧了。

　　可现在，他的内心却在抗拒着这样的念头。太多次了，过去他已经逃跑、逃避了太多次了。怒火在胸腔中腾起，顷刻间便烧向他的全身，对老师的愤怒，对入侵者的愤怒，对引发这场噩梦的怪兽的愤怒。然而这些全都比不上他对自己的愤怒，他的软弱，他的无能，他的无力阻止，造成了这一切的发生。萨拉查一把抓起他的拐杖，强硬地命令自己站起身来。这一次，最起码，他会直面这个对他的生活、他的人生横插一脚的闯入者。

　　要找到他们很容易，他所要做的就是跟着爆炸声走。还有，咒骂声。它们把他带到了他的老师用作新咒语测试区的房间。萨拉查花了点时间来对入侵者的战略判断力表示认同和赞许；这个房间足够宽敞，可以提供一个还算像样的空间展开战斗，但同时这里也有足够多的障碍物可以让一个精明的决斗家充分利用场地的优势。萨拉查溜上一段楼梯，始终没让他的拐杖敲响石阶，直到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环绕整个房间的高层走廊上。他向下俯瞰整个房间。黑巫师就在那里，龇牙咧嘴地咆哮着战斗，但萨拉查只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比起老师，他对他的对手更感兴趣。

　　这个入侵者比萨拉查预想的还要年轻。事实上，也许年轻得有些过头了；他看上去不可能超过18岁，但他却像成年人一样，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自己实力的绝对把握。而且，萨拉查注意到，他确实有这个能耐支撑这样的自信。黑巫师在决斗方面无疑是个行家，可面对这样精湛的攻击，他却能施施然地随手化解，就好像，这点攻击完全不值得引起他的注意似的。萨拉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看起来，他甚至都没怎么费劲，就精准地拦截了每一个飞来的咒语，并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势，凶猛地反击了回去，这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考虑到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来摧毁结界。他那头烈焰般的红发，和在空中不断飞射、流光溢彩的咒语相辉映，使他整个人像是燎原的炬火般耀眼夺目。

　　这场战斗只会迎来一种可能的结局。萨拉查知道，这个人知道。甚至就连黑巫师都知道这一点。他的老师加倍地反击，却已黔驴技穷，所有挣扎都化作徒劳。咒语如雨点般接二连三地落下，尽管他施放了一个萨拉查从未见过的强大护盾，但还是有个咒语穿透了这层严密的防护。只一个咒语。

　　黑巫师就倒下了。

　　萨拉查无法为此感到更多的遗憾或自责。他的手臂之前被恶咒击中的地方，依然火辣辣地痛着，提醒他那个混蛋曾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事实上，当那具尸体失去平衡向后栽在地上时，萨拉查不得不勉力克制自己想要为此鼓掌欢呼的冲动。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咽下了涌到嘴边的释然叹息，举起魔杖。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在逃跑的途中了，但是促使他不管不顾找来这里的鲁莽行为，已经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与其像只上蹿下跳的老鼠一样被人穷追猛打，不如趁他现在放松警惕，出其不意地主动攻击。而且，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至少这人会给他一个痛快。

　　而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

　　戈德里克才刚开始放松警惕，突然，战斗的本能使他转身扑向一边。和往常一样，他的反应总是正确的；一道红光与他擦肩而过，只差几英寸就能将他射个正着。戈德里克暗骂自己真是大意。他怎么能忘了那个学徒呢？

　　由于之前长时间的战斗，他现在感到有些精力不济，但还不至于处于严重的劣势。至少在他的对手只是个瘸腿的、比他小几岁的男孩时不是。不过，这并不能成为粗心大意的借口。谁知道这个男孩有什么本事？

　　当另一道咒语被他惊险地闪过，他的警觉得到了回报。戈德里克咬紧牙关。不错，这个男孩绝对比他预想的还要难对付。不止是因为那道据他所知只有黑魔法大师才能使用的咒语，还有它与第一道咒语完全相反的发射方向。如果不是有两个人在围攻他，但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这个学徒幻影移形的技术，比大多数年龄是他两倍的巫师都要强。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不干脆逃跑？

　　戈德里克嘴角上扬，不禁微笑起来。一个没有逃跑的黑魔法师学徒，比起东躲西藏，他有着选择直面战斗的胆量，而且他战斗起来竟然还很有策略。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他也很聪明。这个房间很大，之前战斗的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可以为一个狡猾的对手提供充足的掩护。加之，这些咒语是从不同的方向射来的、每次射出的时间间隔也不规律，而且它们的咒语类型也相当多变。上一秒他能挡开一道常见的昏迷咒，下一秒他就不得不弓身躲避一道能把普通铁甲咒像刀切黄油一样轻易撕开的黑魔法诅咒。不由自主的，戈德里克能感到自己对于这位对手的尊重正在不断增加。就连成年人都很少有人能像这样战斗。一个孩子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很了不起。

　　但事实上，他仍是个孩子。戈德里克一直在被动地拦截或闪避咒语的攻击，很快，他的耐心就得到了回报。一个欠缺实战经验的决斗家不会注意到任何异样，但戈德里克却可以感知战斗节奏的变化。咒语发射的时间间隔，一度被刻意安排成不规律的样子，而现在它们却变长了，并且这些魔咒正在逐渐失去它们早先的攻击强度。戈德里克握紧了他手中的魔杖。是时候反击了。

　　他始终只防守不还击，不仅仅是为了适应对手的战斗节奏。他一直在等待着，观察着，盘点着每一次的进攻，直到他所看到的不再是单个射来的魔咒，而是对手的整个战斗模式。这是一种他永远也无法解释的能力，但突然之间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在那个瞬间他就只是做出了反应。他俯身躲过一道魔咒，然后以同样流畅的动作飞快转身，甩出了自己的攻击咒语。

　　戈德里克从不失手。一声闷哼响起，他睁开眼，只看到一个男孩四肢着地摔在地上。戈德里克朝他赞许地笑了笑。

　　“还不错。一点也不差。”

　　那男孩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着从地上爬起来。戈德里克好奇地打量着他。那人在头天晚上所给的描述无疑是准确的；这孩子身形瘦削，面色苍白，而且他个头很小，还不到戈德里克的胸膛。他的长袍上满是补丁，浓密的黑发乱糟糟地散落在脸上。但引起戈德里克注意的是挂在他眼下的黑眼圈，以及男孩像抓救生索一样紧握着的歪扭拐杖。戈德里克皱起了眉。他那位新结交的朋友并没有夸张；这男孩看起来确实糟糕透了。

　　而这却使他的表现更加出色。

　　“打够了吗？认输吧。”即使是从这里，他也能看到那孩子在颤抖。很难看出是因为恐惧还是痛苦，虽然戈德里克猜是后者。

　　“因为你累了？”那男孩当即回嘴，闻言戈德里克不禁撇了撇嘴。

　　“恐怕还没。”

　　那男孩又朝他射出一道咒语作为回应。戈德里克眼都不眨一下地就把它挡下了，但这使他对这个男孩不由感到更加钦佩。他很惊讶他居然还能站起来，更不用说施咒反击了。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攻击被挡开后，那男孩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看来，比起我，你才是那个累了的人。”

　　男孩银亮的灰眸冷冷地瞪着他。“你是要接着战斗，还是就傻站在那儿？”

　　戈德里克耸耸肩，举起了他的魔杖。“我没什么意见，但如果你这么想打，那我们就打吧。”

　　接下来的决斗，虽然短暂，但却格外激烈。毫无疑问，这个男孩已经筋疲力尽了，但他显然不打算放弃。戈德里克尽量避免使用任何致命的咒语，他现在还不想杀死这个特别的对手，但他也没有输掉的打算。

　　“我不想伤害你，”他喊道。“把你的魔杖放下。”

　　“不了，谢谢。”

　　戈德里克抿紧了嘴唇。他知道如果有必要，他可以一直这样战斗下去，可这孩子不行。如果不快点结束战斗，他会把自己逼得脱力的。而戈德里克发现自己很奇怪地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很早就已经注意到这个男孩的基本弱点，而现在他利用了这个弱点。一连串迅疾发射的魔咒迫使这个男孩后退了一步，但那仅仅只是开始。他太专注于解咒，以至于错过了使他摔倒在地的绊腿咒。见他的表情因为极端的痛苦而扭曲，戈德里克感到了一阵内疚，但他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一道必需的缴械咒，这场战斗就此落下了帷幕。

　　戈德里克一边漫不经心地让魔杖在指间旋转着，一边穿过房间走向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关你什么事？”尽管显得很虚张声势，男孩的嗓音还是因为疼痛变得十分嘶哑，戈德里克感到自己的不安加剧了。

　　“我跟你说过你最好认输。”

　　男孩扬起一边的眉梢。“如果是你，你会就此认输？”

　　“我不会，”戈德里克实话实说。“但现在被打败的人可不是我。”

　　男孩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戈德里克皱了皱眉；他不该那样羞辱他的。

　　事实上，戈德里克开始对自己处理这整个局面的方法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起初，他对自己的对手产生了尊重，现在，他竟然在怜悯他。他应该杀死黑巫师，而不是因为伤害了他们而感到内疚。而且，他差点就因为自己刚才羞辱了他而想要大声向他道歉。他现在肯定做不到杀死这个男孩了。

　　“所以，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原本不想就这样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但话语已经脱口而出。男孩看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能就只是放我走吗？”

　　“如果我放你离开，你会怎么做？” 戈德里克问。他对自己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他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

　　“我会处理好的。”

　　“怎么可能？你才多大，十岁？你没法工作。”

　　银色的眼眸闪烁着。“我十三岁了。”

　　戈德里克怀疑地眨了眨眼。“真的？”这孩子的个头太小了，戈德里克以为他连十岁都没到。但男孩眼中的气恼似乎是发自真心的。

　　“我想我知道自己今年多大。”

　　“但无论怎样，你都没法工作。”戈德里克说，又回到了他最初的观点。“除非你打算偷……”当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他眯起了眼睛。“噢，我明白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孩质问道。“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你只要杀了我就是了。”

　　戈德里克被这些话刺得后退一步。“我不会杀了你的。”

　　“为什么不？你都杀了他。”

　　“他是个威胁。”

　　“所以你觉得，我就不是威胁 ”

　　“老实说，不，你当然是个威胁，”戈德里克直截了当地说。

　　男孩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不太机灵，是吗 ”

　　戈德里克瞪着他。“我——什么”

　　“说到现在你也只是证明了我的观点。”

　　戈德里克张大嘴巴，然后又闭上了。这个男孩，这个跛脚的，精疲力竭的孩子，他就这样站在那儿，竟然胆敢羞辱他——羞辱他得胜的敌人。他心中那一点微小的敬意正在逐渐变成某种更大的东西。

　　“大多数人认为，直言冒犯比你强大得多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低声说道。

　　男孩相当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都说了你不会杀我。而且，我想不出你会对我做出比他更坏的事来。”

　　让戈德里克的心猛地一颤的并不是他说的这些话，他比所有人都清楚黑巫师能做出些什么事，而是男孩提起这件事时那轻描淡写的口吻。怎么会有人能忍受这种事情呢？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而他为什么会选择忍受这样的生活？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声问道。

　　男孩眨了眨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

　　戈德里克叹了口气。“我是戈德里克。”

　　“那个‘格兰芬多’。我知道。”

　　“你知道 ”

　　男孩摊手。“关于某个红发男人的传言已经存在好一段时间了。你似乎获得了相当高的声誉。”

　　戈德里克短暂地得意了一会儿，接着他的注意力又不得不回到眼下的局面。“你还是得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个公平的交换。”

　　沉默良久，男孩的肩膀稍稍放下。“萨拉查。”

　　戈德里克朝他点头致意，“很高兴见到你。”

　　萨拉查扬起眉梢。“我不确定自己能否说出同样的话。”

　　戈德里克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尽管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他还是开始喜欢上这个男孩了。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

　　萨拉查垂下视线。“我能应付。”

　　“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你会去寻找另一位老师 ”萨拉查的眼神只闪避了一下，但这就足够了。“为什么 ”

　　“那不关你的事。”

　　戈德里克伸手一捋自己的头发。“我只是不明白。”萨拉查侧过头去，但戈德里克没有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你非常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天赋惊人。你决斗起来比我见过的大多数黑巫师都要厉害，而且你很可能还知道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结界和魔咒。”

　　“我该说我很荣幸 ”

　　戈德里克毫不迟疑地继续道。“所以，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你有这个潜力成为最厉害的那几人之一。因此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本以为自己会立即得到对方的反驳，其中会包括一长串合乎逻辑的理由和数量相当的冷言冷语。但他没料到萨拉查始终淡漠的表情会因此动摇。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真正的孩子——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模样。

　　但只有一瞬间，接着面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萨拉查朝他微微一笑。

　　“凡事都有原因。而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糟糕的生活。”

　　“也许，除了杀戮、折磨别人和被折磨以外。”戈德里克干巴巴地指出，当萨拉查的嘴角下压时，他感到了些许得意。“你真想变成像他们那样使人畏惧的恶人吗”

　　萨拉查的回答声很低，戈德里克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听清。“这比其他选择要好。”

　　这么长时间以来，戈德里克第一次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合乎逻辑的做法是就此离开。离开这里，然后继续猎杀下一个目标。让那男孩另寻出路，独自谋生。

　　只可惜这不符合逻辑。如果他离开，他毫不怀疑萨拉查会找到另一个老师。一个会殴打他，辱骂他，直到把任何光明都扭曲成痛苦和黑暗的老师。而这一切发生后，戈德里克可能会再次遇到他。但他遇到的不会是一个男孩。他会遇到一位黑魔法大师，他的身上将不会留下任何人性。

　　而这个想法比他曾面对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让戈德里克感到害怕。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不能把他单独留下。也许他能找人收留他，他的声誉会有所帮助，但萨拉查会安心留下吗？不知怎的，戈德里克对此深表怀疑。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选择。但那样做会很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鲁莽。戈德里克完全可以想象罗伊娜会对此说些什么。

　　好在他也不总是听罗伊娜的话。

　　“跟我走。”

　　萨拉查迷惑地眨了眨眼，“什么 ”

　　“跟我走，”戈德里克重复道。

　　“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

　　戈德里克耸了耸肩。“你需要一个老师。我从没带过学徒，但我觉得那应该不会很难。”

　　萨拉查眯起眼睛。“但你能教我些什么 ”

　　戈德里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因为萨拉查没有当即就拒绝他的建议。“我可以教你怎么决斗。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再过一两年，我就能让你变得战无不胜。”

　　萨拉查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对此毫不怀疑。但是，为什么 ”

　　“什么 ”

　　“我认识你还不到一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和你决斗，或者看着你杀了我的老师。你为什么要帮我 ”

　　这个男孩无疑非常精明。戈德里克耸了耸肩。“这比你去学习其他东西要好得多了。”他坦率地说。

　　他很高兴地看到萨拉查睁大了眼睛。“我明白了。”

　　戈德里克紧盯萨拉查银灰色的眼睛，继续轻声道。“我可以教你高超的战斗技巧，有了这些，你在面对任何对手时都能全身而退，而且我可以在不把你打得半死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但是不会有黑魔法。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那如果我选择离开呢 ”萨拉查轻声问，“你会为了阻拦我而杀死我吗或者折磨我直到我乖乖听话 ”

　　戈德里克正要哼出声来，不屑地反驳回去，但在这时他突然瞥见萨拉查的脸。在那不以为意的语调下，他的眼中透露出了真正的警惕，他把拐杖握得很紧，指节都发白了。于是戈德里克微微俯身，迎上了他警觉的目光。

　　“我决不会那样做的。”他笃定地说。“我保证。”

　　萨拉查银灰色的眼睛在他脸上搜寻着，明显是在寻找说谎的痕迹。但当他没能找到时，萨拉查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让戈德里克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来吧，”他柔声劝说，“你看起来需要好好吃一顿。”

　　萨拉查还在犹豫不决。戈德里克琢磨着，这就好像在试图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还有一张床供你过夜。早上也没有恶咒。”

　　“有趣。”萨拉查喃喃自语。

　　戈德里克的胸口在隐隐作痛，他努力地微笑说。“我是认真的。“现在，男孩眼中的憧憬已经明显得无法忽视了。“一个晚上。这就是我全部的要求。”

　　终于，萨拉查叹了口气。“那就，一个晚上。”

　　这次，戈德里克完全放松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太好了，你需要带些什么吗 ”

　　“有一些。几本书。还有纪念品。”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萨拉查挑了挑眉，“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逃跑吗 ”

　　戈德里克笑了。“晚餐前不会。”

　　至于晚餐后……好吧，到那时真正的考验就会来了。但首先……

　　“给你。”

　　萨拉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递过来的魔杖，接着又看了回去，“你在开玩笑吧 ”

　　戈德里克耸耸肩。“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今晚你会留下来过夜。”

　　“你不怕我攻击你吗？”

　　“也许你会。”戈德里克表示同意。“但我们同样也已经确定，我比你强大。”萨拉查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战斗。从他紧抿着的嘴唇就可以看出，萨拉查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事实。于是慢慢地，他伸出了手，接过魔杖。

　　“谢了。”

　　“不客气。”

　　萨拉查的表情，如果可能的话，甚至比之前更加戒备了，但戈德里克假装他没看见。接下来，是时候看看这个方法是否真的能起作用了。

　　——

　　萨拉查等待着，直到深沉而均匀的呼吸声萦绕空中。然后他又等了一会儿。他的腿在一阵一阵地抽痛，但通过长期的练习和适应，他忽略了这种不适。直到他完全确信戈德里克已经睡着，他才睁开眼睛。从床上悄无声息地爬起，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前。

　　夜色漆黑，月亮藏在厚实的云层背后。萨拉查扫视天空，想要寻找熟悉的星座，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黑暗。萨拉查闭上眼睛。唯一打破了这夜晚的寂静的是戈德里克低沉的呼吸声，而这干扰很快就被萨拉查排除。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这应该很容易。戈德里克杀了他的老师。他猎杀黑巫师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且他也很清楚他在做些什么。萨拉查没有特别想要替老师复仇的念头，这老东西完全是罪有应得。甚至正相反，对于黑巫师居然死得这么痛快，萨拉查还感到稍稍有些失望。无论如何，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去伤害戈德里克的。符合逻辑的选择是，趁他还能逃跑时赶紧逃跑。

　　但是，为什么他发现自己感觉……有些不太情愿呢

　　也许是因为戈德里克的强大力量。一个像他这样的强者会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盟友。又或者是因为一顿饱餐和一张温暖的床铺的诱惑。萨拉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舒适了。

　　或许只是他的微笑，没有屈尊俯就的傲慢，没有取笑嘲弄的意味。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他微笑过了。

　　萨拉查猛地摇了摇头。不，这太荒谬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有许多计划要去完成，而戈德里克从一开始就不在这些计划中。他承受不起一时软弱的代价，尤其是当他已经走了这么远，牺牲了这么多时。他不会让这一切代价都白费的。他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萨拉查咬紧牙关，把注意力移向周围的环境，释放他的魔力感知。不用想，这里肯定会有陷阱和警报需要处理一番。但是他的发现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萨拉查一直以为会有复杂的魔咒和法阵可以在他逃离这里时提醒戈德里克，而他将花费数个小时才能解开它们。可是这里没有什么复杂的咒语。

　　这里根本就没有咒语。

　　萨拉查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开始感到眩晕。戈德里克知道他的能力，知道他想离开，却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这完全没道理。这是某种精心设计的陷阱吗？是戈德里克为了消遣自己而设计的游戏他是不是打算先放了萨拉查，然后再看看他能逃多远？是的，就是这样；萨拉查会逃跑，结果却只能发现戈德里克正冷眼旁观他逃跑的可笑尝试，因为这样的努力最终只会换来痛苦。他会从中获得乐趣，接着把他拖回到这里，再把他关起来，然后真正的惩罚才会开始……

　　“我决不会那样做的。”

　　他答应过的。他答应过的。萨拉查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突然对自己感到异常恼火。毫无疑问，戈德里克或许无情，但他并不残忍。萨拉查很擅长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他知道这一点。而且戈德里克并没有撒谎。他不属于黑暗；他不会按照萨拉查所习惯的、黑巫师的那种方式行事。

　　可为什么没有咒语呢？

　　慢慢地，就像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答案浮现了，而这一认知让萨拉查感到了茫然。

　　戈德里克相信他不会试图逃跑。

　　不，这说不通。戈德里克知道他一直在学习黑魔法。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他知道他不想待在这里。可他的确把魔杖交给了他，并且没有熬夜看守他，也没有设置任何咒语阻止他离开……

　　但他为什么要相信他？

　　萨拉查双手抱着头，拼命地思考着。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他可以现在就逃跑。等到戈德里克醒来，他早就走远了，而且只要他想，戈德里克就永远也没法找到他。他可以去找一个新的老师，继续学习。他可以回到他的任务上来，那个他过去五年来一直在做的任务。

　　一项需要他向强者祈求他们把知识施舍给他的任务。忍受着他们所能设计出的一切扭曲的折磨。迎合着他们的每一个古怪的想法。这是一项现在看来变得不再那么具有吸引力的任务。

　　一项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承担的任务。

　　已经很久没有人信任过他了。

　　萨拉查长长叹了口气，再次抬头仰望天空。他才刚认识戈德里克不过几个小时，可他却改变了一切。这个人是个谜，他强大得足以打败他的老师，但有时又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萨拉查发现自己对他既警惕又好奇。而似乎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么，留下来会怎样呢

　　萨拉查甚至不敢相信他居然在考虑这个主意。据他现在所知，戈德里克也许会像他以前的任何一位老师一样冷酷无情。他真的能冒险和一个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同时又对萨拉查所学的一切都深恶痛绝的人待在一起吗？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疯狂。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戈德里克确实可以教给他很多东西。他轻而易举地干掉了萨拉查的前任老师，这就足以证明一切。而且，如果不用时刻防备被殴打和下恶咒，那将是个很好的改变。学习不会造成伤害的魔法也是。

　　遥远的天际之上，一颗星星突破了云层的遮挡，就在这时，萨拉查做出了他的决定。

　　毕竟，他总能在明天逃跑。

　　做出决定后，萨拉查打了个哈欠，然后溜回了床上。明天将会带来新的挑战，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发现自己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就好像有什么事情终于走上了正轨似的。

　　——

　　阳光照入窗内，令戈德里克逐渐醒来。有那么一会儿，他就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沉浸在崭新一天的不同机遇和各种可能性所带来的愉悦中。接着，昨天发生的事情闯入了他的脑海。心在紧张地怦怦直跳，他翻过身来。

　　接着一抹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

　　“真没想到啊。”他喃喃自语。

　　床的那头依旧被人占据着，就在毯子的上方，他能看到萨拉查那头浓密的黑发。

　　灿烂的笑容在戈德里克的脸上逐渐绽放，如同阳光般明澈。他留下来了，他真的留下来了。

　　再没有任何的变数了。无论如何，戈德里克都会让这个选择成为定局。他会成功的，他已经成功了。

　　——

　　一个机会被提供。一个机会被接受。双向的选择。

　　一切都将完全不同。

　　——

　　好吧，结果篇幅比我预想的要长了一些，但我希望你们会享受这个故事。《奇怪的访客》的下一章节也将在一两天内发表上来。

　　如有任何反馈，我将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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