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京都梦华录

　　那夜之后，随着不断进行的扫荡工作，新选组的威名算是传播了开来。陆续有幕府的官员来拜访。因为我主要负责端茶和烧饭，工作变得繁忙起来的同时，日子变得充实而满足。
　　这日――
　　我正在庭院打扫。土方先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啊！土方先生，早上好！”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向他鞠躬。
　　“嗯……”土方先生双手环胸，似乎在想着什么，说道，“今天你和巡逻队一起出去。”
　　“诶？？？”我把眼睛睁得老大，“可今天不是日耀日啊？”
　　土方先生懊恼地把眉毛拧了起来，“让你去就去！”然后匆匆离开了。
　　啥？啥意思？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土方先生的背影。
　　最后还是和巡逻队一起走了……毕竟是副长的命令嘛……今天是原田先生和永仓先生，到不至于无聊了。
　　然而……
　　不同于平日市民对我们的无视的那种常态，今天的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新选组的恐惧和厌恶，奔逃回家，掩紧窗门。不懂事的稚儿在街上玩耍，见到我们便指着喊：“壬生狼――”
　　“这……”我皱着眉头看着孩子的母亲将他拉走，不由得看向原田先生。而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看样子我们被完全讨厌了呢……”
　　我疑惑：是我们拼命才让京都免于了大火啊。原田先生只是微微扬起头，苦笑道：“京都的家伙都支持长洲番……”
　　我沉默地低下头，曾经，我也这么称呼过新选组的人，而现在。。。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又有谁知道呢……
　　“小千鹤！”永仓先生从另一条巷子出来，这一天的巡逻就结束了。
　　“千鹤，有找到钢道先生的消息吗？”永仓先生问道。我遗憾的摇摇头。
　　“这样啊，没事，来日方长嘛！”永仓先生露出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的笑容。我笑着点头。
　　原田先生对其他队士说道：“抱歉，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
　　队士们点点头，纷纷离开了。
　　“千鹤，跟我来。”原田先生神秘地笑了起来，温柔地牵起我的手。
　　“诶？”我脸上微微发烫，感受到原田先生手上让人安心的温度传来。
　　永仓先生笑着跟在后面。
　　穿过一条巷子。人声渐沸。无数的灯火汇集――原来，是花车。
　　“好漂亮……”我不由看痴了。
　　“之前听说有花车，所以带你来看看。”原田先生笑着说，“再近点看看？”
　　“可是……这么晚回去会被骂的。”我心生向往，然而止步不前。“没事没事，让我们出来的就是土方先生嘛。”永仓先生笑着拉起我的手。
　　“走吧！”两人温柔的手牵着我，奔向那一端的繁华热闹――
　　欢快的乐曲让人忘记了这个动乱的时代。京都的繁华和人们脸上祥和的笑容，遮掩着黑暗之处的暗流汹涌。我贪恋着这一份虚假，衷心祈祷不要破碎。
　　一不留神，几个人推搡着走来，撞开了我和原田先生以及永仓先生的手……
　　两人的脸的脸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原田先生？”我有些不安地揪着下摆，向四周张望……
　　繁华的花车缓缓经过，不知是那个兴奋过了头的大叔将我撞到在地。
　　“嘶……”我坐在地上，路上行人那么多，要注意自己不被踩到，根本做不到自己站起来。
　　人们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有意或无意的避开我，奔向花车。
　　花车缓缓过去……对面的人显露出来。
　　浅绿色的和服，比旁人更加纤细的身躯，一双丹凤眼平静的看着远去的花车，因为烛火，像是装载了早春的星空，分外迷人。他长长的马尾随着人群微微摆动……
　　“雪村君？！”他吃惊地喊了出来，一边快速跑过来，伸手。
　　是啊，还能有谁，当然是新选组的侦查员――山崎先生了。
　　我握住山崎先生厚实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谢谢……”
　　山崎先生收回之前的表情，木着脸的样子有些僵硬，却没有松开我的手，他沉默着反手握住后拉着我向远去的花车走去，“我记得你是和永仓先生他们一起的……”
　　“是。”我看着眼前那个修长的身影，小巧精致的耳廓被烛光染上了浓重的绯色。
　　“嗯……和他们走散了……”我紧跟着他的步调，不知为何，山崎先生像是要逃避我一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然而又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生怕人流将两人分开……
　　他的手心有一层薄汗。
　　“请慢一点……山崎先生。”我几乎是被拽着走了。
　　“啊？啊！抱歉……”山崎先生的声音有些慌张。
　　还没等到山崎先生放慢脚步，我就撞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喂！你这家伙！”没来的及抬头看看那个人，掌风呼啸而来，随着清脆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痛起来，我倒退了几步，头偏了过去。
　　他的力道太大了，就连绑好的发带也被打散，掉落在地。
　　在池田屋还没完全好起来的身体有些撑不住，我只是低着头，发丝遮住了脸，“对不起……”
　　“喂。”山崎先生冷冷的声音传来，“谁给你的资格――动手的？”
　　“啥？”那个人的声音像是带着常年声色犬马的沙哑，“资格？在这京都，还有人跟我谈资格？老子的兄弟在幕府混了那么多年了，资格？tmd老子打他是他的荣幸！”
　　幕府？我有些慌乱地抬头，“山崎先生……”
　　千万不要给新选组带去麻烦！
　　山崎先生看着那个人，眼中闪着瘆人的冷芒。听到我的声音，才慢慢柔和了气息，看向我……
　　我微微用手理了下凌乱的发丝，对山崎先生露出安心的笑容，“没事的，我不要紧。”
　　我相信山崎先生明白我的顾虑。新选组不是正经的武士队伍，和幕府高官的家属起冲突，让高层觉得我们是只会闹事的浪士，对于现在的新选组，是极其不利的。
　　那个人看着我，被脂肪堆积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豆眼呆滞了一瞬，随即一脸yin笑，“对……啊……不对……什么是你没事啊……老子有事……想不到小姑娘喜欢男装啊……赶快给老子道歉！”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我极力忍耐，低着头又道了次歉。
　　男人舔舐着上唇，“可不能嘴上说说……这样，到我府上一夜……”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一个一脚扫倒。肥硕的身体摔在地上，连地面都在摇晃。
　　“山崎先生。”我惊叫出声。
　　山崎先生一脚踩在那个人的嘴上，眯着眼睛像一只暗夜里的被激怒的狼，：“。。。人渣。”
　　山崎先生抬起腿，移到男人两腿之间，“留着没有，杀了恶心。”
　　语毕。京都的上空，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
　　“哒……哒……哒……”山崎先生握着我的手，走出人群，丝毫不介意那个在地上晕过去的脂肪堆积物。
　　“山崎先生……”我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拉着我，向屯所的方向走去。
　　行人渐渐少去。灯火阑珊。
　　走到护城河边时，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对不起。”低垂的眸子，说不出的沮丧失意，“雪村君，对不起。”
　　山崎先生是指没有立刻打到那个人吗？
　　我微微一笑，晚风吹着头发，在脸上蹭着，有些发痒。
　　“其实……我更希望山崎先生不要那样做……”我看着昏暗中的少年，一如既往的，做任何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的脸，此刻却尽力表达着他的懊悔和担忧。
　　山崎先生，是新选组中最能客观冷静分析形势的人，最会牺牲的人。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我的脸，“脸……还疼吗……”
　　此时我的脸肿胀已经消退，只是一碰还是有些刺痛。
　　笨拙的手指小心翼翼，生怕将伤口按住，惹得受伤的人生出不该的痛楚。
　　“没事了……”我慌忙避开，脸上火辣一片。
　　“唔……”夜色中无法看清他的表情，那只手停在空中，没有伸出，也没有放下，只有那声像是躲避还是慌张的声音，在河面上消散。
　　河边就这么安静下来。
　　“那个，不早了……回去吧。”我目光躲闪，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说的对，回去吧。”山崎先生像是找回了话题似的迈开了步伐。
　　这次明显克制住了速度，两人默默无言的在河边走着。
　　和服与和服无声地摩擦，谁都不敢去窥探对方的神情……
　　好不容易回到了屯所。守夜的队士吃惊地看着我们：“山崎君……”
　　“那个……”我轻轻地出声――
　　“雪，雪村君？？！”队士惊讶地失去了动作。
　　“怎么了？”我微微歪了歪头，但山崎先生很快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
　　“……”山崎先生的脸在烛光下显出不自然的绯红。
　　“真的……是……雪村君……”队士惊的说不出话。
　　“……走吧。”手被人牵了起来，山崎先生目光躲闪那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了几分生动。
　　我乖乖地跟着走……当然我不知道的是：日后新选组队士流传这样的一件事……土方先生的小姓，是一个眉清目秀，堪比少女的男孩子！是山崎从岛原救来的小倌。
　　因为……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啦！总之副长的话还是不要质疑的好。
　　原田先生和永仓先生已经被训了很久了，然而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气氛有些凝重。那个孩子……默默承担着别的女孩无法承担的负担，默默支撑着大家……见到大家满意自己做的饭菜就可以露出让旁人羡慕的幸福笑容的孩子……
　　不知不觉，大家都接受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新选组队士。
　　雪村千鹤……
　　“副长，我回来了。”山崎拉开纸门，看见气氛不对，“原田组长，永仓组长……你们提早回来了啊。”
　　“恩……等等，提早？”原田先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后，像是受惊般猛地抬头。
　　“我碰到了雪村君。就一起回来了。”山崎一脸平静。
　　“啊――太好了。”永仓先生长长地吁了口气，“千鹤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不是没事。”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之后山崎向三人说明了之前发生的事。
　　“原来是这样。”土方先生托着下巴，“那个人……知道是谁吗？”
　　“不是会津番的。”山崎平静地回答，“副长，如果找上来的话，我会剖腹谢罪的……”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土方先生微微一笑，“不是上司的话……要是敢找新选组的麻烦……呵……”
　　“啧，山崎君~”纸门缓缓拉开――冲田总司站在外面，还有……山南敬助，平助和斋藤一。
　　冲田总司笑着看着山崎：“所以，山崎君把那个人怎么了？”
　　山崎想着那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以及杀猪的嚎叫，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没死……”
　　不过冲田怎么会满意，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应该……这样”伸手做了个大卸八块的举动。
　　这次没有人责备他。
　　“就是就是。”平助重重的点头。
　　“……人就像豆腐一样……”斋藤一悠悠地开口，“好砍。”
　　“……”山崎：虽然料到了但是……你们赢了。
　　山南先生皱起了眉头，“山崎君这样做恐怕要剖腹谢罪了。”
　　他微笑着倚在门边，“要是不得不那样的话……山崎君，我们也会。。。。。。”
　　大家都明白的意思。
　　而且，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此腐朽的幕府，真的值得追随吗？
　　……
　　我的房间。
　　脸上的上几乎好了。只留下瘀血堆积流下的淤青，看着有些吓人。这个只能等个两三天自己消下去了，不是治愈之力所能办到的……
　　我微微叹了口气……
　　“雪村君……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山崎先生的声音，“你的脸我想还是用冷水敷一下吧……”
　　不行！坚决不行！看着镜中消肿了的我，哪像刚受伤的样子？不行！
　　“那个，山崎先生，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而且我在换衣服……可以的话，山崎先生还是早点休息吧。”我红着脸说道，然后小声说，“那个……谢谢……”
　　门外的身影静止了一会，然后微微的叹息传来：“好吧……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来查看伤势……”
　　“还有……牵了你的手……抱歉……”
　　他逃似的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按住胸口……
　　砰砰直跳的心让我喘不过气……
　　今晚真的是……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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