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风云]弃恶扬善终成空

　　剑圣一出，万剑臣服。女子盘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变换多端。
　　她修习的是自创的明己剑。自身不灭，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外物是为剑，心亦为剑。心若不死，诸邪不侵。剑二十二的招式毕竟只是外，不是内。
　　无论如何，赢当不是难事才对。为何心里却突然发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蔓延。我应当是不会输的。幽若放下了手，心中默念：大约是错觉吧？但凡不是师父那样的世外高人，我自是安全无虑的。
　　剑圣的剑二十二固然不俗，但也不该有让我心惊胆寒的能力。
　　“咕咕。”
　　“小黑，你怎么想起来见我了？”她摸了摸苍鹰的羽毛，“之前的火麒麟，看来你消化完了。”
　　原是黑白色的苍鹰，头部渐渐染上了血一样的红色，而且那颜色还在继续向着脖颈处延伸，宛如戴上了一个红色的头套。
　　“咕咕。”
　　“这次我准备了很多的蛇胆。”她在袋子里摸索了片刻，拿出来蛇胆放在它面前。
　　苍鹰凑了上去，看了看蛇胆，又退了下来，“咕咕。”
　　“吃腻了？那你现在想吃什么？”
　　苍鹰不说话，只是如同撒娇般卧在她的脚边，不声不响地，闭上了眼睛。
　　“小黑？”
　　它专程上我这睡觉的？幽若把它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没有以前重了，看来我还没开始，它就自己减肥成功了。
　　“那是你养的鹰？”来人问道。
　　“嗯，它叫小黑。你之前也见过的。”女子给他介绍了趴在自己膝盖上的苍鹰，“它非常神异，不逊于火麒麟。”
　　“岂不也是神兽？”断浪好奇地端详着鹰，“没听闻有这样的神兽。”
　　“你孤陋寡闻了。”
　　“也许。”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天，断浪这才道，“幽若，不知为何，我越想越不安。此次比武，近在咫尺，剑圣他实力卓绝……。”
　　“我也不差。”
　　“我很担心你。”断浪点了点她的眉心，“你啊，就更不能依赖我一点吗？”
　　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是我不能那么依赖你。你过去说过的“虽然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那句话，我为它做了无数次的自我安慰，总觉得你不会的。但是，万一呢？万一你说的是真的呢？想到你也会有一天变得不爱我，我只有学会自己去爱自己。
　　“我已经很依赖你了。”
　　“是吗？”
　　说了虚假的话，他的怀抱还是温暖又炙热。女子习以为常地靠在他身边，膝上是一只酣睡着的苍鹰，像是画卷般美好，又如初晨一样的动人。
　　“我为你做一碗猪肺汤吧。”
　　那是一切的开始。那时，在我眼中，他不过是风师兄的朋友。爱屋及乌，我当然要对他好。
　　“好啊。不过我还没喝过这种汤呢。”
　　“是我至今煮过最好喝的汤，断浪，你一定会喜欢的。”幽若看着他的眼睛，渐渐迷离，“我啊，只为你煮过几天的猪肺汤，我后悔了。”
　　断浪的眼神刹那间阴沉了下去。你透过我，看着的人到底是谁？我从来就没有喝过一次猪肺汤。你说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所有的感动，深刻的回忆，全部可笑极了。
　　幽若，你骗了我。我到底是做了谁的影子？你说你爱我，我相信了。现在又算是什么？
　　“断浪。”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昔温柔又多情。断浪把她抱回了床上，却见她膝头睡着的那只苍鹰正直直地看过来，“咕咕。”
　　连你都在嘲笑我？
　　啊啊啊……一番发泄后，倒下的树也不知有多少。收回了火麟剑，少年皱起的眉头忽而松开了：雄霸看不起我，你也如此。他叫我成为天下会的一条狗，作为雄霸女儿的你，也是不遑多让。
　　我断浪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此番羞辱，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幽若，你比你的父亲更狠。
　　“断浪，快尝尝我煮的猪肺汤。”一大清早，她就敲门而入了。
　　少年接过碗，喝得又急又快，“好喝极了。”
　　你啊，一直都是这样。夸都不知道怎么夸，可是，我也很喜欢你这一点。
　　“那就好，多喝一点。”
　　“你没给自己留吗？”
　　“我本来就是为你煮的。”幽若托腮看他，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喝，我比自己喝还开心。”
　　“你怎么这么傻。”
　　温情脉脉，自是世间一大幸事。那时，她尚不知，这样的幸事也许不是一帆风顺，也不会是以团圆收尾。
　　五天后。
　　“晚辈在此恭候剑圣前辈多时。”女子持剑拱手。
　　“是你邀我一战？”老者不怒自威。
　　“是我。”
　　“你杀了独孤一方，又杀了独孤鸣。”老者坐在椅子上，“但你没有害我无双城。多年未来，这里比过去更繁华了。”
　　“剑圣前辈？”幽若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不与你比。”
　　“为何？”
　　独孤剑右手轻抬，她身上的剑立时出鞘，来到了他的身边，“该和我比一场的人是雄霸，不是你。”
　　“剑圣前辈看不起我？”
　　“你杀人、夺城。现在的无双城，已经归附天下会，落入了雄霸的掌控之中。我说的可对？”
　　“没错。”
　　“我只和既得利益者打。”
　　“可是，是我杀了独孤一方和独孤鸣。”她全然不懂剑圣的说法。自己杀的人是剑圣的亲人，不该是马上就想找自己报仇吗？
　　“你是雄霸的女儿，和我有仇的是雄霸。”
　　“我还是想和前辈比上一场。”幽若半蹲抱拳，“我杀人不为别人，也不是为了我爹的江山，只为了我自己的本心。剑圣前辈当知，我不悔。既然如此，这就是我与前辈两个人的事情，与我爹何干。”
　　“你就这么想和我比上一场？”
　　“是。”
　　“我现在在找一个人。你若帮我找到了，我就和你比。若是我先找到，我会向雄霸下战书。”
　　“谢剑圣前辈大恩。”
　　“雄霸很幸运，有你这个女儿。”临别之际，独孤剑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尚年幼，武艺已至高处。同龄时，我和无名都不如你。可惜……”
　　“以年龄论武道修为，不像是剑圣前辈的风格。”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旁随侍的手下人不满的想要教训她。
　　“无妨。”独孤剑挡住那人，“我倒是很喜欢你的锐气。现在的人，有你这样锐气的不多了。”
　　“晚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让剑圣前辈见笑了。”
　　“我可以答应你。即使你没有找到无名，我也可以和你比上一场。当然，是在和雄霸比过之后。”
　　“前辈高义。”
　　“可是，剑圣大人……”手下不觉想要说什么。
　　“罢了。我也许久未和年轻一辈打过了。”
　　“剑圣前辈可要在无双城待上一阵？晚辈已准备了水酒，断不会怠慢了前辈。”
　　“你很好。可是，这里已不是我独孤家的城了。”
　　那个翩然离去的老者，气度不凡。不愧是剑圣。不识的时候，我想的太简单了。师父素有大智，然而这里的高人也非等闲之辈。只不过他们走上的道不同而已。
　　“剑圣不愿和你打。”
　　“你好像很高兴？”幽若捶了他几下，动作轻柔犹如撒娇，“我可不太喜欢。我原以为自己今日能享受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你这么喜欢比武？”断浪为她倒上一杯茶。
　　“你不懂，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我一定要成为江湖第一。因为，这样的话，就能护住所有想护住的人了。”
　　“幽若，你想要护住谁？”
　　“我爹，还有你。”她比了比，“我的心很小很小的，只想护住两个人。至于旁人就和我没关系了。”
　　“你不骗我？那你一直很在意的朋友孔慈，还有你的风师兄、云师兄……”
　　“必要的时候，为了你们，我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幽若眼睛亮澄澄地看过来，忽而又想起来什么，傻傻地笑了，“不行，风师兄不行，他不能死。”
　　“为什么只有他不行？”断浪循循渐进地套话。
　　“反正就是不行。”
　　“对了，幽若，上次你酿的梨花酒很好喝，我又有点想喝了。”
　　“放心，我还有。”
　　酒意正浓，他又问，“聂风是不是不一样？”
　　“是。”
　　“你喜欢他吗？”
　　“唔……”她咂了咂嘴，“喜欢。”
　　“有多喜欢？”
　　“我为了他学做了好久的猪肺汤，可辛苦了，我以前从未洗手作羹汤。”
　　可惜，就是无法爱上他。为他做汤，为他不顾生死，这不该才是至死不渝的爱吗？为何意识消散的最后，我满心满眼记着的会是一个利用我的人？还不如继续喜欢风师兄呢。真是世间万物，唯情最是难控。我心中有了这样一个人，才会知道想象中的爱情果然有，但那不属于我。我爱上的人，不是书里的大英雄大豪杰。他有天赋，却没能用上正道。他说喜欢我，一开始却只是源于权势的吸引。可是，我又唯独舍不得忘记这样一个人。
　　他就像是蛊、或是毒，已经知道若是爱他，自己会陷入无边地狱，但还是没办法做到欺骗自己的心。
　　原来如此。
　　因为我是聂风的兄弟，你才会待我不同吗？幽若，你真的和你爹一模一样。他把聂风当做宝，把我视作地上的污泥。你也是，明明喜欢聂风，却骗了我的一腔真情。
　　“幽若，他喝过你煮的猪肺汤吗？”不知为何，断浪还是抱有微薄的期待。
　　“喝过。不像你，只会说什么好喝极了。风师兄他可会说话了。”
　　断浪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什么深情厚谊全是假的，全是做戏。你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骗我，把我视作替身耍来耍去就这么好玩吗？你爹辱我，你也把我看作笑话。
　　“断浪。”
　　“我在。”这次回话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了。
　　“你要继续待在我身边。”
　　“好。”
　　只要聂风不存在的话，你一定可以只看得到我了吧？不然你为什么会不停地唤我的名字呢？
　　少年坐在她的床边，像往日一样，在她额头上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幽若，做一个好梦。”
　　“我是真的爱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哪怕你现在不想要了，也来不及了。属于我的东西，永生永世都是我的。火麟剑是，你也是。你别想逃走，去到别人的身边。
　　午后闲暇日，噩耗却一个个接踵而至。
　　“幽若。”
　　“你可算想起来我了？”
　　“我来是为了和你辞行。”女子淡然地笑了笑，“云少爷问我愿不愿意和他浪迹江湖，我答应了。”
　　“孔慈，你是被我云师兄逼的吗？”幽若不敢相信道，“你喜欢的人不是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选一条最崎岖的路？”
　　“云少爷没有难为我。是我自己愿意的。他是我记忆中对我最好的人，也是从未变过的人。我愿意以真心回真心。不论以后会不会有相爱的缘分，我都想待在他身边。他报仇也罢，放弃也好，他身边需要我，我就会在。”
　　女子的一番大度，让她恍惚起来。不是那样的喜欢，也能付诸自己的全部。孔慈真是一个比起温柔、更加奇怪的人。
　　“风师兄和明月也要回天下会了。你们是第二波向我辞行的人了。现在，他还在和断浪喝酒告别，你要见一见他吗？”
　　“不了。云少爷还在外面等我。”
　　“他也不想见风师兄吗？”
　　门外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孔慈，好了吗？”
　　“我这就来。”孔慈拿着收拾好的行礼，对她拱手，“以后江湖再见。”
　　看样子是对风师兄有心结了。也罢，不见得是谁的错，等云师兄想通，他们总是能和好的。
　　（澄心楼）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来，我敬你一杯。”聂风向着断浪的方向举了举杯。
　　断浪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再来。”
　　推杯换盏一番，他忍不住建议着，“幽若毕竟是师父的女儿，你们也不要在外面待久了。不然师父怕是更不愿你做他女婿了。”
　　“那他想找谁做他的女婿？”断浪抬头，挑了挑眉，“难道是你？”
　　“你喝醉了。”
　　“聂风，我问你一句话。你要是还把我当做你的兄弟，就不要骗我。你和幽若以前就认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断浪掩饰过自己眼中的敌意，“我们继续喝。”
　　“喝太多酒就不好赶路了。”明月拉了拉聂风的袖子，小声嘟囔着。
　　“没事。我和断浪的酒量都很好。”聂风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小管家婆，我会注意的。况且，我喝醉了也不要紧，不是还有你吗？”
　　“谁管你啊。”
　　两个人打情骂俏的话，少年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你至少也吃点菜吧。”
　　“菜都没有幽若做的好吃。酒没有幽若酿的香醇可口。”
　　“那你们马上就有口福了。”女子提着篮子，坐在他的身边，“我亲自酿的酒，还有我亲手做的佳肴。”
　　“给我的？”
　　“为风师兄和明月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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