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风云]弃恶扬善终成空

　　聂风与断浪一别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目的地。
　　熙熙攘攘的无双城里，车水龙马，井然有序。
　　这是个像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明明是喧腾闹市，却繁华无双。交接这座城，我也是做不到更好了。聂风见后，不觉有些佩服唐若悠来。
　　一城之主，能做到这样，才是不负年华。
　　大概是我误会了她，她确实是个好姑娘。断浪身边有她看着，也是好事一桩。我是断浪最好的朋友，却也不能时刻陪在他身边。唐姑娘性情疏朗，武艺不俗，待他也好。如此我也更放心了。
　　“却道那唐若悠女侠，正是天下会雄帮主的女儿幽若。她原是悠居湖心小筑，不理世俗之事，卜算之能不弱于江湖闻名的泥菩萨。她一时心有有感，知独孤一方为恶已久，方仗剑踏足江湖，豪气万千，不杀独孤不成道，救一方苦难。”说书人说的气势磅礴，台下看客也听得如痴如醉。
　　“好。”
　　“我怎么记得上次的故事不是这个。之前不是还说侠骨柔肠、爱恨两难，正是难事吗？”
　　“那是讲述的幽若小姐对独孤城主义子的深情厚谊。纵杀的是恶人，却情义两难。”
　　“那个叫做断浪的人？”
　　“是啊，城中最好的一朵花，就归了别人了。”
　　“明月姑娘也不错啊，救苦救难菩萨心，柔肠百结终明义。说的就是她那样的女子。美若天仙天外客，普度万生知大义。幽若大小姐高不可攀，反而不敢接近。”
　　“你可别逗了。她们二人都是仙女一样的人物。说多了都是过。”
　　“也是。”
　　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周身微微颤抖，“幽若，你可害苦我了。”
　　“姑娘没事吧？”聂风担心上前。
　　她没有说话，沉寂无声了下去。
　　正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隔着帷帽，不知是谁，他忽然下意识道，“明月姑娘？”
　　“明月姑娘、明月姑娘在哪呢？”
　　“天啊，我居然和明月姑娘在同一个地方饮茶。”
　　女子迅速将他拉离了茶楼，避入一小巷中，声音冷若冰霜，“真会给人添麻烦。”
　　聂风好奇，“所以，你就是百姓口中救苦救难菩萨心，柔肠百结终明义的明月姑娘？”
　　明月将剑鞘横到了他脖子上，“江湖传言而已。都是幽若的错，我现在在无双城，简直成了个大大的笑话。”
　　“明月姑娘这样说话不难受？”聂风指了指她头上带着的帷帽，若有所思，“叫人喜欢、被人佩服，我也不觉得是笑话。”
　　“你说的容易。”女子取下来帷帽，“真当我喜欢戴这东西呢。还不是幽若，见城中百姓把她夸得花儿一样，自己怕到溜了，居然拿我顶岗。之前还骗我什么，自己叫做唐若悠，哼，以后见到她，我一定要把帐算清楚。”
　　“她不是怕到溜了。”
　　“你谁啊？是她认识的人？”明月瞪他一眼。
　　“不是。她也骗了我名字。我之前不知道她是师父的女儿，她不仅没叫上我一声师兄，还拿剑尖指了我。”
　　明月见状，笑靥如花，“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有可能。我和断浪说，没有谁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说那姑娘一定另有所图。然后就被她的剑尖抵住了喉咙。”
　　“你确实把她得罪死了。”
　　“愿闻其详。”聂风虚心请假。
　　“无双城人人皆知，你说她不好，会被百姓们揍到怀疑人生。你说断浪一句不对，那就得小心自己的小命。她不会杀你，但能想出来无数种方法折磨你到痛不欲生。”
　　“断浪是我兄弟，我没说他不好啊。”
　　“你在意中人面前诋毁她的形象，还不够吗？”明月摇头，“那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你不是断浪的朋友，一定会被捉弄。”
　　“她很擅长捉弄人？”
　　“那是当然。她会在你饭里放细碎的石子，在你汤里放稀奇古怪的东西，在你脸上画乌龟，把你头发剪的东一块西一块……”
　　“我忽然有点同情断浪了。”被这样一个姑娘喜欢，真不知该开心，还是忧愁。
　　“你无需同情他。在我看来，你那朋友也是乐在其中。何况，幽若对谁动手，也不会对他有一分不好。不然城中百姓们也不会这么羡慕他了。”
　　“明月姑娘不好奇我的名字？”
　　“天下会雄帮主三弟子聂风。我说的可有错？你的名声一点不小，幽若已经提前宣扬出去了，无双城此次由你交接。”她半蹲下去，神色肃穆，不见刚才的玩闹，“明月见过新城主。”
　　“我不是来这里做城主的。无双城现在已并入天下会，我只是在查查这里的底细。不知明月这是？”
　　“前城主传令，属下暂时代理无双城事物，奉命与你交接诸事。”
　　如此相识，轻描淡写，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可是，转眼之间，已付深情。聂风继续牵着她的手，“明月，我又想起来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了。”
　　“与其去想过去，不如绸缪将来。”
　　“是是是。”她微红着的面庞，真的怎么看也看不够。聂风情不自禁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会乱的。”
　　“簪子很美，因为你让它变得更美。”
　　密林之处，阴暗到看不清。若不是身负武艺之人，恐是小心谨慎，也不敢多踏上一步。
　　“断浪，把她交出来。”
　　“哦，谁？”少年停下了向前的步子，“你说的那人是谁？”
　　“孔慈是我的。”
　　“她可不是我带走的。步惊云，你这无理取闹的方式，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步惊云一个闪身，走到了他前面，“孔慈逃婚了。当时回到天下会的只有你。幽若是我师父的女儿，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一向瞧不起我，现在，是想要求我？”
　　“我若是求你。”步惊云攥紧手心，“你会告诉我？那我就求你。”
　　他服软到委曲求全的模样，断浪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有些吃惊，“想不到你也有死穴。可是，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
　　“我求你。”他咚地跪了下去。
　　“与其求我，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断浪磨砂着手里的火麟剑，“你，与我打上一场。以前雄霸叫我让你，败在你手上。天下会堂主的位置，你是坐的舒舒服服了。可我感受过的奇耻大辱，哪里是能消散的。”
　　步惊云闻言，站了起来，不屑的瞥他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个墙头草，你背叛天下会又出走无双城，接下来你又要攀附谁？哦，我差点给忘了，师父的独女幽若对你出了名的情根深种，你怕是还指望着做天下会的女婿。”
　　“出招。”
　　“我能败你一次，就能败你第二次。”
　　什么对峙，什么打到了难舍难分，全然不存在。赢得轻轻松松的，反而觉得自己曾经的失败何其可笑。步惊云比想象的还弱。雄霸把他推上这么高，看不起我，又有什么用。他精心教导的弟子，最终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断浪放下了剑，“哼，步惊云，你也不过如此。”
　　“告诉我，孔慈在哪里。”
　　“你猜得到吗？”少年又道，“有时候我还真同情你，唐唐天下会的一堂之主，却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纵是真的攀附幽若，好歹她也对我一往情深。你呢？孔慈是你的女人吗？”
　　“她是。”步惊云捶地大喊，“断浪，你不准走。你把她怎么样了？她现在有没有遇到危险？”
　　“你真可悲。”
　　心心念念的女人，心里的人不是自己，却还看不清。自以为了不起，却没有任何的东西真正属于自己。堂主的位置是我让的，喜欢的女人也对你无意。
　　“断浪，求你告诉我。”
　　少年不曾回头。
　　“我这一生再不会这样求人。求你告诉我，孔慈她现在还好吗？我只有这个问题了。”
　　“她很好。”
　　那个比谁都骄傲的人，看不起我的人，与我争锋相对的人，如今卑微成这样，我却不再有任何的触动了。断浪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突然一怔：我这是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幽若也像是孔慈这样待我。我也会像步惊云一样，癫狂至此吗？不会的。他立刻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她跟别人不一样的。她待我是真心实意的。她是我的，只是我的。我和步惊云不一样，我没有自作多情。
　　“阿嚏。”
　　“你不会着凉了吧？”孔慈为她披上了衣服。
　　“怎么可能。就我这健壮的体格。”女子得意地举起来胳膊，芊芊玉指在夜色中闪过莹润的透明感，不仅看上去不见健壮，反而越见单薄。
　　“呵呵。”
　　“好啊，孔慈你都学会笑话我了。”幽若狡黠地就要去挠她的痒，“跟谁学坏了？”
　　“你。”
　　幽若不再搭理她，“我猜刚才准是断浪在想我了。因为，我也想他了。”
　　“有点羡慕你们。”
　　“傻瓜，你以后也会有的。”你那么好，即使不是风师兄，也会有人待你如珠如宝。
　　“嗯。”
　　“我想象中的未来，他会和我一起待在湖心小筑里，做一对神仙眷侣。当然，待天下会也行。湖心小筑对于他来说，一定太过清冷了，他其实很喜欢热闹，很怕寂寞。或者我陪他重建断家辉煌，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变得有权有利。当然女人只能有我一个。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很美的未来。”
　　“我也觉得。”幽若躺在草坪上看着天上闪耀的群星，“我以前想过，人死了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如果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就可以看着他了，而不是任思念成河、空守寂寞。”
　　“你很早便喜欢他了。”
　　“嗯，很早很早，久到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还是没有。这世间总会存在这样一个人，你认识了就会知道，何谓刻骨铭心。”
　　“我没有这样一个人。”
　　“你不是喜欢风师兄吗？”
　　“喜欢。但若刻骨铭心，我应当是说的出口了。只能说，我的喜欢只是浮萍，或者是执念。一念成魔。我想向风少爷告白，不过是想要重新站起来。我是孔慈，我要告诉自己。我虽不是无所不能，却也不愿岁岁年年徒增悲切。”
　　“孔慈，你太温柔。”
　　“也许，是我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答复吧。云少爷待我之情，风少爷待我之义，从一开始就是清晰明了的。”
　　“你会快乐吗？”
　　“我会。”孔慈替她顺了下头发上粘着的一片落叶，“谢谢你，幽若。这一路出行，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会很美吗？”
　　“有美又有丑，很真实。”
　　“那就好。”幽若想起什么来，高兴地跃起，“明日就能到无双城了。那里的集会很好看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
　　“还有那里的吃的，你一定没吃过这样大的糖画，我请你吃。”她比了一个大圆圈，“要是想见见世面，澄心楼里有最美味的食物，最好看的姑娘，最稀奇的杂技。”
　　“想必是个很棒的地方。”
　　“是啊。明月她人长得漂亮不说，又聪明多才。不像我这个甩手掌柜，只想坐在那里数数钱。”
　　“天下会的钱财还不够你数的。”孔慈笑道。
　　“不一样。那是我爹的，不是我的。我要变得很有钱很有钱。哪一天断浪想要重建断家，我就把一打银票拿出来帮他。虽然他肯定会嫌我多事，不会收。我还是要做。”
　　“幽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是太爱自己。从于本心，不以物转。”
　　“哦，还有这种说法？”
　　“本小姐自创的。明己明心，与其说是沉迷于别人，不如说是不辜负自己此番深情。”
　　“幽若高见。”
　　“好说好说。”
　　断浪还真是好福气。以前作为杂役虽尝过千苦万苦，也抵不过这样一个知他懂他的如花美眷。
　　无双城近在咫尺，女子不停地说着俏皮话，心里却是不免忧心忡忡。以前的时候，风师兄第一个在心中刻画下的人是明月姑娘。过去我不曾见过，现在认识她后，发现她确实是个可爱又别扭的好姑娘。比起美貌，她的为人性格也是极好，值得被风师兄珍藏心中。如今我亦不知，换了一种方向，他们还会不会相识、相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会真正相爱的人永远都是拆不开的。
　　曾经，我喜欢风师兄，是寂寞太久产生的无边错觉。我以为愿意为他而死的那个自己是对的，是付诸了全部的深情。直到我学会了去爱一个人，才发现：喜欢可能只是一种憧憬，爱却是一种坚持。临死都不会忘记的那个人、深深地刻在心底。风师兄和明月经历过生生死死，领悟过刻骨铭心。现在，我把一切都打乱了。他们还会跟以前一样吗？孔慈又会变得如何呢？她把自己对风师兄的一腔情意比做执念。可是，她真的不知吗？执念最是伤人伤己。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只愿大家都能如愿以偿。我经历了一遍痛，不想别人也与我一样，痛到清醒，痛到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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