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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都走了,百官也不好多呆着,相互使了个眼神,三三两两一岔着走了。
陆旻揉了揉太阳穴,一走出殿门便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一哆嗦。
“咳咳……”陆旻紧了紧衣襟,正想着赶紧回府歇息着,就见大昭第一大权臣单风祺向他走来。
凭良心来讲,单风祺的长相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奸臣小人,他无疑是属于长得很好看的那一种,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嘴角下方有一颗小痣,又总是含着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陆旻总是怀疑这位左相是不是和那昏君有过什么。这也不能怪他,年轻貌美,又位高权重,叫人不想多都难。
“侯爷生的好一副伶牙利嘴,真叫鄙人哑口无言。”单风祺笑着说。
好家伙,来找茬了。
陆旻摆了摆手,道:“想当年单大人只身赴西域,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得中原的通商权。与大人相比,陆旻当真是才疏学浅,不值一提,叫大人看了笑话。”
单风祺笑了笑没说什么,拍了下他的肩感叹了一句“后生可畏”,便告辞了。
刚应付完一个,陆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见柳怀青向这边走了过来。
陆旻:“……”
今日个是个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他麻烦?
这位右丞相年四十六,辅佐先后两代帝王,是他父亲生前的好友,按照辈分他得叫他一声柳伯伯,平日里也对镇北侯府多有照拂。只是性格有些循规守旧,古板了一些。
陆旻立马收敛了先前的笑脸,恭敬地俯身一拜,“柳大人。”
柳怀青点头,语气有些严厉,“允之,,你已经及冠了,有些话我也不好多说。笙儿虽强,但她终究是个女子,镇北侯府以后还是要看你。你身子不好,我也不能对你多要求什么,今日朝上是你第一次发表言论吧?”
陆旻答道:“是,柳伯伯可是觉得不妥?”
听到这话,柳怀青却是笑了,“妥,当然是妥。你这小子这倒是机灵,好像两边都得罪了,又好像都没得罪。”
陆旻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柳怀青拍了拍他的背,“希望你能担得起你父亲为你取的字。”
陆旻点头说是。
老侯爷走之前什么也没留下,黄沙漫天,铁衣化枯骨。军中将士除了带回来一套染血的铁甲,还有就是他生前与副将开玩笑似的为他取的字。
允之。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允,信也,诚也。
柳怀青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陆旻咳了一声,笑道:“柳伯伯可还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柳怀青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姐最近快回来了,你在京城干的那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旻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啦,柳伯伯,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鬼的数,”柳怀青指着他,“你……”
“柳丞相,侯爷。”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实在对不住,但老奴这儿有要紧的事找侯爷,丞相大人还是请先回吧。”
陆旻转过头,见是昏君身边的大红人杨公公,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推起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柳怀青微微点头,看了眼陆旻后就走了。
“找本候何事?”陆旻咳了一声。
“今日天气有些寒凉,侯爷莫要冻着了。”杨公公一边招呼着他身后的小太监给陆旻披上披风,一边说:“侯爷,陛下邀您御花园一叙。”
那昏君又要做什么妖?
“杨公公有心了。”陆旻道了谢,朝杨公公笑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杨公公面上乐呵呵的,“侯爷这边请。”
不得不说,周贤这昏君在政治上一塌糊涂,但在享受这方面却是无人能及。
青石铺成的路,玉石雕的桥,檀木做的亭。碧清的池水里,红白锦鲤互相戏水,倒也是为这落花凋叶的秋增添了一抹欢趣。
景好看,人更是好看。
那是一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他眉心上方有一道暗红色的印记,竖着的,像是剑痕。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的广袖硬是被他穿出了仙人的姿态。
“那是谁?”陆旻侧过头问向杨公公。
杨公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了下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陆旻没有听清,他刚好看到那少年对着他笑了笑。
陆旻第一次知道这世上会有人笑得如此好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算是朝云城最红火的花魁也比不上眼前这人的万分之一。
等到陆旻晃过神来,那少年已经走了。
陆旻喃喃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杨公公没听太清楚:“侯爷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陆旻说。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那个让昏君遣散了后宫的探花郎了吧,如此温润好看的人,却是被那昏君糟蹋了,真是可惜了。
见到周贤的时候,他正坐在亭子里,头发松松散散地系在脑后,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木头好像正在雕什么。
“陛下。”陆旻唤道。
周贤也没抬头,仍是细细雕刻着手中的木头,口中应道:“镇北侯来了,坐吧,不必多礼。”
“好嘞,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旻从善如流,说坐就坐,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周贤抬眼瞟了他一眼,“你这当真是越来越不怕朕了。”
“嗐,”陆旻靠着桌子,随手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糕点放入嘴中,含糊不清道,“都是一起逛过花楼的交情了,陛下何必整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周贤放下手中的活计,觉得头有些疼,说:“你这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嘴这么没遮拦,小心以后吃大亏。”
“不是,周明睿,”陆旻又吃了一块糕点,“你才大我三岁好吗,怎么弄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周贤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朝他一笑,“杨公公,给镇北侯记上,‘直呼天子名讳,嘲讽天子,罪加一等。’”
“操,”陆旻暗骂一句,“行,你够狠。”
说完就又拿起一块糕点。
周贤:“……”
他伸出手点了一下桌面,看向他,“怎么,镇北侯府养不起你这个侯爷了吗,上朕这里讨吃的。”
闻言,陆旻拿着点心的手停在空中,说:“那倒不是,这不是陛下把微臣叫来,微臣回不去嘛。而且,微臣要是饿晕在这里,难免会有人说陛下的闲话。”
周贤挑了挑眉,说:“那你还挺会为朕分忧的。”
陆旻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
周贤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瓷盘。
陆旻打了个哈哈。
待他吃完了最后一块糕点后,终于想起来此番因何而来,便问:“陛下找臣来有什么事吗?”
周贤放下手中的木雕,陆旻这才看到这是一块人形的木雕,已经成型了大半,可以看出是个男子的模样。虽然尚未完成,但足以看出雕刻之人的技法精湛。
周贤说:“北川求和之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陆旻:“......”
陆旻皱着眉,不解道:“陛下可是忘记了,方才在大殿上已经问过臣了。”
周贤点了点桌面,冷哼一声,“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就是用了个障眼法,左右两边都不得罪。”
陆旻眯着眼,“陛下既然看出来了,就该知道臣的态度。”
“你是镇北侯府的侯爷,不可能独善其身。”周贤道,“况且,宁安是朕唯一的妹妹,朕再昏庸无能,也得护着她。”
陆旻静默着看着他,半晌才说:“大昭有你这么个皇帝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对于北川求和一事,臣有三策。”陆旻垂着眼睫,轻咳一声,“其一,赔款。我大昭将士死伤惨重,边疆数座城池破损,边疆的百姓也不堪其扰,流离失所。疗伤医治要钱,城池重建要钱,赔偿百姓要钱。这笔钱,臣认为该北川皇朝出。”
周贤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其二,赎回俘虏。我大昭米粮不养无用的俘虏,但也不能让敌人白白得了便宜,得叫他们用钱来赎。普通士卒五两,军中有军职的五十两,依次递增,将军一千两,三位王子各一万两。”
“北川苦寒,你觉得他们拿得出这么多钱?”周贤突然开口道。
陆旻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是十分的无情,“那管我大昭什么事?当他们拿起屠刀挥向我国百姓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周贤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继续,第三该如何?”
“其三,立可汗,设北川都护府。民间有言,先给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正如臣方才在殿上所说的,狗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人?设都护府,则是要对其进行适当管辖,压制其军力。短时间内不可再次攻打大昭。”
“哈哈哈,”周贤笑了起来,“不愧是三岁识兵书的天纵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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