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第一也想交白卷

　　运动会很快到来了，好像期盼的东西，总是留不住也捂不热，它就花费了。
　　明榆的高一高二学生连着拜了几天的太阳神，人多力量大，终于战胜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的拜雨神。
　　今天是个灼目的好天气。

　　虽然是运动会，可是各科老师仍然留了少量作业，本着累不死学生作业不休的信念，三班的同学每个人除了零食和运动员号牌，还额外多背了几本作业。
　　能不能写倒是另外一回事了，主要是姜饼坐在下面，好歹要摆出乖孩子的样子来。

　　“操，背着这些作业，我书包都快撑爆了。”段梓说，“姜饼非得留那本最厚的。”
　　裴淮在心里默默想了下，英语练习册的确和纪池州给他的史记差不多厚，抹点水泥能当块地基。

　　他们正站在操场的外围等待一会儿进场表演团体汇演，此时隔着一堵围墙，能远远看见天空蓝色的衬底下飘着的红色气球。
　　门口卖塑料气球的小商贩聚在一起售卖闪亮的铃铛气球，这也算运动会的附属项之一。
　　纪池州手插在校服兜里，抬头看了看天空。
　　两只气球，一个米奇，一个□□。
　　氢气球就这点不好，抓在手里留不住太久，一不留神就被天空吞了。

　　今天运动会的关系，学校管的不严，好多人带了手机。
　　“上号，来吗？”彭友开了一局游戏，问他旁边的段梓。
　　“纪哥也上。”彭友看了眼纪池州。

　　纪池州游戏玩的稀巴烂是众所皆知的，而即便玩的烂！也依旧要拼命硬玩也是无人不晓。
　　而这次纪池州又拉上了裴淮，因为纪池州相信裴淮和他玩的一样烂。
　　纪池州并不怀好意，这样他和裴淮就可以争个倒数第一二名了。
　　而他自信自己不是倒数第一。

　　汪珊又开始低头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微信聊的特热乎。
　　沈海连手机也没带，煞有介事地从满满一书包的书本中抽出一本物理公式本，开始朗朗读书。
　　汪珊离沈海站的近，可能是沈海的朗朗读书声打扰到了她，她把手机“咔”地一锁。

　　“你神经啊。”汪珊看着沈海，“平时不够你学的？！”
　　“啧啧啧。”沈海说，“学无止境这个词听过没，好书不厌百回读。”
　　沈海一抖书皮：“这书我看了三十一遍。算上这次，第三十二遍。”

　　汪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没来得及理沈海，立刻按了开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小对象啊，”沈海从书海里抬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学委？”
　　汪珊嘴角抖了一下，差点说出给爷爬这样有损淑女形象的话来。
　　“那是我姐！”汪珊气得嘴拧歪了，“我姐要结婚了，让我参加，不像你沈爷爷，一辈子单身吧你！”

　　“哎我操，”彭友说，“裴哥你是我霸霸。”
　　纪池州：“……”
　　裴淮只是学习了如何操作，就节节升高，直冲游戏榜首。
　　而纪池州依然无比稳定地躺在榜尾，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因为玩的人又多了一个，所以他的名次又往后挪了一位。

　　纪池州无话可说。
　　那边正好通知高二的队伍上场，于是这场动人的比赛终于赛里赛外全部结束了。
　　运动场每个年级需要一个举牌的，负责他们高二年级的是鼎鼎有名的郝蓝佳。

　　郝蓝佳个子高挑，鹅蛋脸，有一对相当有魅力的丹凤眼。郝蓝佳性格放肆而乖张，头发在黑色和其他颜色之间来回折腾，耳洞密密麻麻打了一排，可她偏偏还是全年级最漂亮的那个。
　　只要她自己不让出级花的座，没人会提出异议。

　　今天郝蓝佳不像平时那样校服扎在腰上，她今天根本就没穿校服。
　　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连衣裙，像出水的荷。
　　郝蓝佳纤细的胳膊举着高二年级的牌子，站在某一班的队伍旁边，站在打头的男生肉眼可见的脸红了。

　　“裴淮，六秒。”纪池州没看热闹，他回过头悄悄提醒裴淮。
　　裴淮站在他身后说，好。
　　摆字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包括纪池州那一排之前的所有人，在最后结束的时候首先向操场中央跑去，而后面的几排要隔六秒再上前。
　　据陈醋瓶所吹，这样比较有花样，能让领导眼前一亮。

　　进场之后，纪池州举着那个霸王花一样的向日葵，发出的阵阵化工气味闻得纪池州想死。
　　他怏怏地抱着花随着之前排练了无数次的那样流畅地进行着，就连之前的人海也不再感到腿特别酸。
　　他习惯了，不仅是记忆，就连身体的肢体也习惯了这些动作。
　　他听到头顶的无人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带着卷风的声音。
　　有很强烈的鼓掌声，像风吹麦浪。

　　纪池州前面是于凌恒，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纪池州心里算着时间，看着于凌恒的张开的手指欲起的样子。
　　这是于凌恒的小动作，就像即将赛跑的运动员一样做出的准备姿势。
　　这次运动会于凌恒的确报了一千米，他腿特长，爆发力并不怎么好，长跑确算是有优势。

　　纪池州随着流程离开了操场的后面，随着大部队向中央快速跑去。
　　因为要摆出图案，所以人和人之间要站的比平常更近一些。
　　纪池州看着于凌恒的后背蹲下，后面空空如也，风贴着草地滑过来，掀起翠绿的气息。

　　六，五，四，三，二，一。
　　裴淮在心里默数。
　　六秒后，他跑过来在纪池州后面蹲好，像一个新鲜的刚冒出泥土的小蘑菇。
　　裴淮平时不怎么见到纪池州的后脑勺，他多半看到的是纪池州的左耳。

　　纪池州之前受伤的纱布已经卸了下来，柔软的头发在金光闪耀的光芒里，显得有些褐色。
　　裴淮看着纪池州基本恢复如初的后脑勺，唇角勾了起来。

　　那一瞬间，纪池州听到后面几排有如万马过浪的声音在他身后袭来。
　　他听到裴淮在他后背面稍微喘.息了一会。
　　风立刻被挡住了，很温暖。
　　因为摆造型还要有一会儿，所以纪池州突然想开个小玩笑。

　　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悄悄背到身后，贴着校服滑到草地上。
　　他反手比了个耶。
　　塑料草有点扎手背，有点麻酥酥的感觉。

　　“我宣布，我们第五十年校庆暨秋季田径运动会正式开始！”校领导在台上放声宣布。

　　之后就应该开始往外撤人了，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第二项就是男子一千米，长腿于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活动热身了。
　　“靠，一会腿麻了，一千米跑不动了。”长腿于捶打着双腿，“我亲爱的校长，副校长，王主任，年纪干事，真是谢谢你们这么多话啊。”

　　纪池州贴在草地上的手刚要收回去，他突然感觉手指被人轻轻牵住了一下。
　　很凉的触感，藏在沁凉的风中几乎感觉不到。
　　而且只有一秒，时间短到几乎可以不计。

　　他眉心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想回身，可是所有人都在往操场外面撤，于是他不得不立刻站起身来跟着前面走。
　　但是纪池州在匆忙起身时微微侧眸向后看了一眼。

　　因为小跑的关系，后面人影慌乱，各种人脸重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但纪池州的视力在那一刻有如太阳神助攻，他瞥见到了裴淮同样向这看过来的眼神。

　　纪池州跑了起来，展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裴淮也笑了，眸光闪亮。
　　少年的笑总是心照不宣。

　　随着礼炮与鸽子的呼啦而飞，绿色的草地恣意了起来。
　　三班的座位正好在主席台旁边，有一个榆树挡着点阳光。
　　平台是水泥砌的，虽然有彩色木板钉的坐台，可是刚坐下还是感觉一阵透心凉。

　　“真是好地方！”沈海掏出书，“虽然树荫不大，但看一上午书是足够了。”
　　汪珊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榛仁咖啡，十分小资。
　　她又掏出一包烘烤薯片递给旁边的闺蜜，俩人咔吃咔吃嚼的起劲。
　　“哎呦你说我这记性，”沈海闻着味了，“什么吃的都没带。”

　　“呦呵，沈爷爷还记得自己有个胃呢？”汪珊有点讥讽着说，“那饿着吧。”
　　“这么小气。”沈海说。
　　“小气？”汪珊赏了沈海一记暴栗，“找打是不是？”
　　沈海缩回头，连看的物理书都有点不是滋味，他暗想，下午的时候一定要用家里的豪车拉几兜吃的来。

　　那边几个男生浩浩荡荡把三班的遮阳伞和大鼓和锣什么的都拉来了。
　　鼓上不知道谁牵了根气球绑在鼓边上，还是一只米耗子图案。

　　“姜老师，椅子来了。”段梓和于凌恒一个搬椅子，一个扛遮阳伞，像照顾老佛爷一样给姜饼摆的舒舒服服。
　　“辛苦了啊，各位。”姜饼戴着墨镜微笑，比了个大拇指。
　　她今天穿了双软底鞋，平的不能再平。

　　纪池州抬着两箱水，用班费买的，一人一瓶。
　　“发下去吧，”姜饼抬眼看了眼，“一人一瓶。”
　　“好嘞。”纪池州小奴才立刻颠颠去送水。

　　裴淮和方许峰彭友他们把鼓和鼓棒以及三班的牌子，大号垃圾桶什么的都搬来了。
　　彭友把鼓槌放在鼓上，敲了两下：“三班威武！”
　　三班的口号做成了红色条幅，左雯雯和苏思娜一人扯着一头，贴在看台后面的铁栏杆上。
　　“东风吹，战鼓擂，二三二三，2333”

　　这个口号考虑是不是要定下来时候，三班的同学静止了一会，然后以高票通过。
　　“长腿于，下一个就是你。”汪珊坐在最高处，拿着运动员名单本，睥睨着往下看。

　　虽然主席台广播会提醒，但是因为锣鼓声大，可能会有的运动员听不见项目，所以学委负责提醒。
　　于凌恒身上就穿了个短袖，长腿一伸，开始压腿，顺便活动了下手腕。

　　段梓帮于凌恒拿过了校服：“一会好好跑，你不跑第一，三班就完了。”
　　于凌恒：“……”
　　彭友过来打圆场：“不至于不至于，老于头你就放开跑就行。”
　　段梓板着脸：“前三总得有你吧？”
　　于凌恒：“……”

　　于凌恒摆摆手，“万一我第四第五你能怎么着？”
　　段梓：“把你校服扔了。”
　　于凌恒顿了一下，“把我软糖还我。”
　　段梓捂住了口袋。

　　正好那边广播开始催人了，于是于凌恒别了小熊软糖跑去检阅。
　　纪池州发完水，百无聊赖地坐在水泥台阶上，拉过书包，拎出汽水糖放在嘴里嚼。
　　上次以及初中当然运动会都少不了他，不是一千米就是接力，于凌恒都跑不过他。
　　因为受伤的关系，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闲。

　　坐在最高处看操场真的很好。
　　发令枪响前，底下彭友敲着锣鼓震天响，于凌恒朝三班这边挥了挥手，做了几个跳跃动作。
　　“于哥于哥，所向披靡！”开跑的之后三班爆发出了齐心的声音。

　　“任信任信，弹无虚发！”隔壁四班带头的也喊了一嗓子，于是整个班都跟着鬼号了起来。
　　“马然马然……”隔壁的隔壁五班又开始喊，于是几乎在几秒钟各个班级加油的声音环场一周。

　　过了一会儿，比赛结束了，于凌恒好像得了第三。
　　段梓拎着水往运动员那边走去，准备去接于凌恒。
　　纪池州两手向后撑着，脸接了会儿阳光，暖洋洋的，相当舒服。

　　此时突然负责一切杂七杂八的事务的陈醋瓶走了过来，一脸得救的样子。
　　陈醋瓶脚一蹬最下面的台阶，忽然想起来还没和姜饼打招呼，于是又吐了下舌头，歪头和姜饼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小姜好。”
　　姜饼点了点头：“你来我班干什么？”

　　陈醋瓶啪地站正：“报告，我来找人。”
　　姜饼被逗笑了：“少跟我贫，说，你找我班谁？”
　　陈醋瓶手搭凉棚向上望了眼晒太阳的纪池州：“我找纪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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