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的爱情

　　我找了他好久。
　　从天上到地下，我已经不知寻觅了多少他可能去过的地方。
　　但他就像消失了一样，了无踪迹。

　　今天，我来到了一个叫作无妄湖的地方。这地方原本应该风景很美，只可惜起了雾。
　　我在湖畔一块石头上坐下，准备休息一下再去找你。
　　是的。我真的很疲惫了。
　　但是我对自己说，很可能你就在下一个地方出现。因此，我永远不会停下脚步，为了永远的下一个可能。

　　我正在给自己打气出神，另一个人也来到了湖边。
　　他邋遢的穿一件泥土颜色的破烂袍子，头戴一顶同样泥土颜色的破烂帽子，拿着一个空酒瓶，渐渐向湖中心走去。
　　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也懒得跟他打招呼。我只是就这么坐着，静静地在一旁观看。
　　那个男人越来越接近湖的中心，水流在他的脚边化成涟漪。然后他停在一点不动了，仰头望向雾气里。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他却看了那么久。我没有心思陪他看下去，我怀念起我们的过去来。

　　你是一个很烦人的小孩。
　　从继父把你领进家门，时你就用戒备的眼神望着我跟妈。我们都是随和的人，被你这么一看心里都在偷笑。就你不知道，仍旧气鼓鼓的，不知是看了多少“后妈牌”电视剧一样的苦大仇深。
　　我当时就想，有功夫定要好好捉弄你一顿，改改你那小老头儿的样子：年纪不大，老绷着张脸。

　　没想到有一天，偶然看见你和同学有说有笑的往家走。我这才知道，你也是有你开朗活泼的一面的。
　　那时下午三四点，我很喜欢那时不耀眼但金灿灿的阳光。它穿越马路上的喧嚣去雕刻在你的脸上，真是……居然比我还有型！
　　我很水仙的回家照了会儿镜子。总算发现，你阴柔，我阳刚。
　　突然地，心里就升起了一种想保护你的欲望。罢了又自嘲，你是肯定不领我的情的。

　　结果第二天，你一脸伤痕淤青的回来跟继父讲，老师要请他谈谈。
　　这让我十分懊悔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虽然只是法律意义上的。我太疏忽你了。
　　可当晚你老爸回来狠狠训斥了你，说你不应该把那三个高年级的打成那样。汗颜的我开始制定每天晨起的训练计划。
　　你看着我涂涂写写的表格第一次笑了，虽然只是玩味的。你对我说：“打架不是靠脸”。
　　我于是继续天天赖床，喝我的胡萝卜汁兑牛奶，吃维他命麦片。你一如既往对我的行为报以不屑，但你的笑容渐渐多了。
　　我们四个也越来越像一家人一般融洽。

　　你十七岁了，全家聚在一起庆祝你的生日。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老妈一心欢喜地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你却从早晨开始就郁郁寡欢，问你话又酷酷的不理我。
　　我想：小P孩过了青春期就是叛逆期，不跟你计较。结果大家干了第一杯庆生酒之后，你突然向全家说出了你是同性恋。
　　你老爸气的几乎当场就要掀翻桌子，老妈好劝歹劝让你们各自回房冷静一下。
　　我则是崇拜的看着你，你的头顶上有出柜的光环却没有收拾残局的脑子。我也多想任性无礼一次，我想对老妈说：你不要总想着把我培养成同性恋。很显然她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所没有的希望。
　　放心好了，这个家会很宽容。

　　第二天家里没有了你的身影。继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忘了拿报纸就去上班了。
　　妈妈很惆怅，他对我说很可惜她不能亲眼看见你的成长。
　　我很想只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这句话。但我开始想你了，陈思。
　　十七岁，哪里有比家和亲人在一起的环境更适合你成长呢？
　　希望你快点回来。

　　三个月。
　　三个月我度过了暑假，也从大一升到了大二。
　　你一身风霜的出现在楼下的胡同口。看样子就知道傻吧拉基的去混社会了。
　　我说：“陈老大你好，您还记得家门儿在哪不？”
　　你笑的一脸阳光，说：“哥。你怎么这么酸。”
　　你叫我“哥”，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叫过我“哥”。
　　我当时肯定笑的一脸傻样儿。好像你离开的这三个月，带给整个家庭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是的。
　　我们都爱你，没有人会怪你。
　　“欢迎回家！”

　　你很快回归了校园，成绩也依然很好。
　　不得不承认你很有读书的天赋，虽然你还和那些个小混混藕断丝连的，家里却也再没多说什么。
　　老妈却依然对你的事兴致勃勃，多次撺掇我“问候”你的私生活状况。我不堪其扰，终于妥协。

　　九月依然很热。
　　夜风粘腻的还是让人睡不着。
　　我问：“你睡了没？”
　　你说：“没。”
　　我说：“我和你聊聊？”
　　你笑：“你想聊什么？”
　　这回轮到我支支吾吾。几次三番，我终于狠下心，我说：“你……你有男朋友没？”
　　你良久没有回答我，我紧张的手心握出了薄汗。
　　问题太敏感，我怕伤到你。又想为自己辩解，老妈害惨我了。
　　我自己焦虑着，回过神来时，你已经坐在了我的床边。
　　夜阑的风搅动你的发丝，你的眼睛却在黑暗里流动着光彩，原来小P孩有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让我失神的迷失了自己。
　　直到感觉到一条濡湿的舌游走在我的口腔里，我才意识到你做了什么。
　　我震惊，但没敢喊出声。
　　当然，老妈多年的教育也一定程度上平复了我的不安。理智只是让我把你慢慢推开。我说：“陈思同学，这样是不对的。”
　　你说：“年下很刺激。你妈说的。”
　　我说：“她毕竟是你的后妈。而且你不应该把你身经百战的舌头放到我有‘处女版权’的嘴里。”
　　你笑：“那我还赚到了！能不能再附送一个？”
　　我说：“你不仅妄想还很无耻，陈思同学。”
　　你不说话也不笑了。坐了一小会儿就回你的床上去。
　　我则缩到床靠墙的角落里，我想快点儿睡觉，却不住的想到刚才的那个吻。听到你平静的呼吸声，我的惊慌不知辗转了多久，才终于被睡意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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