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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
“我怎么样都不会成为周瑜，就像你无论如何也不是你哥哥。”
静无微澜的掷出这句话，略显单薄的身影同时利落的起身，与深秋时节不相符的单衣没有加上外套，便径直踏入屋外寒风乍起的清晨庭院。
先前卧在榻上的孙仲谋泰然自若的徐徐撑坐起来，看到陆逊清逸的白衣，融进从门窗每一处缝隙袭来的微亮曙光中。
事情有条不紊的发生，本就无须有正当的缘由。
反而达成了本应有的正常状态的是，自那以后孙仲谋与陆逊的君臣关系。
身体交叠时感触真切的炽烈温度，互相索取时缠绵缱绻的渴望情浓，暗夜里对彼此最深处往复不倦的疯狂探寻。
在斑驳的韶华里经年累月几近成为习惯的行为，戛然而止竟也嗅不到一丝仓促的惶然。
就像两个为了躲避孤单凑在一起的小孩子，到了晚饭时分便自顾自的悻悻回家，至于那段无聊光景中衍生的办家家酒游戏，则远没有郑重散场的必要。
纵使可以称其不伦，却无从冠名之恋。
自兄长手中承过江河家业的孙仲谋，与周公瑾逝后数年接掌其位的陆伯言，两个人共同付诸的墨泼年岁换取来苍老，继续着另两个将人生永远定格在青春的人，他们开创的梦想。
把远去的笑颜作为追逐，将遗留下来的理想当做信仰，对兄长对曾经的人所抱有的倚赖与倾慕，使得这两个眺望着同一方向的人，不觉汇于前行征途上的同一阵地。
所以当看到另两个感情笃深的人是那般亲密无间，这两个观望者便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效仿，让对方作为对象。
单纯的，重复所见的效仿。
自然从一开始便也默契的，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虽然每当拥抱之后的紧实相依，没有阻碍的感受着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声声心跳时，那般慵懒闲适的温存，其实已经让两个人的表情都安然静好。
不过好在，那种无稽可笑的行为终还是因为双方皆自觉无趣而寂落收场，就如同未曾发生过一样。
应该是这样吧。后来当仲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有时会这样想。
从前，是伯符和公瑾都还在策马奔腾驰骋疆场的从前，有一年盛夏，几个年轻人一起到集市上游玩。
夕阳的徐缓沉落使得白日的暑气锐减大半，因时逢节庆而在街巷两旁支起的彩灯也被悄然点亮散发出轻柔的光晕。
意气风发的英武少主和身旁浅浅含笑的俊美青年走在前面，随意观望四周的碧眼少年悠然跟在其后，接着是一脸兴奋满目新奇的流连每一处的可爱少女，同时牵着一身白衣体贴谦和的照看自己的陆家哥哥。
随着俊美青年的驻足几人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待后面的几位聚上前去，只见那人仰起的侧颜正注视着悬挂于朱红灯笼下的灯谜。
“我说公瑾，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就不要进行这种咬文嚼字的游戏了吧？”原本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孔此刻呈现出稍带苦闷的神色，“还是快去看异域人的杂耍吧。”他又摆出笑脸向身边人哀求道。
“不行，”公瑾不留情面的正色以对，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情。“伯符你只有把它猜出来，才能去看杂耍。”
“呜”伯符无力的哀叹一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的几位。“你们也来帮忙吧。”
于是众人的视线都聚在了一处，经烛光映衬略显淡黄的薄纸上写着这样一幅灯谜：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
伯符出声读了出来，而后回身询问正在思索答案的弟弟。“仲谋你快些想，这究竟说的是什么？”
“是什么啊是什么？”少女清泠的声音如泉水般叮咚响起，她摇晃起依然被自己牵着的白衣少年，撒娇的撅起小嘴巴。“尚香也好想知道答案，伯言哥哥那么聪明告诉尚香好不好？”
碧眼少年随声不经意的看过去，干净的白色身影正俯在小尚香的耳边，几句耳语便轻易的让少女绽开如花的笑靥。他似乎察觉到了投来的视线，抬脸对那双碧色的眼睛报以会意的微笑。
风平浪静的水面泛起涟漪，澄澈的碧色的双眸在夕阳余晖与暖目灯火共同的映照中，闪现出别样的光彩。
“看来今天是要困在这里了。”公瑾看着那平日里神采飞扬的人一副冥思苦想的懊恼模样，坏心的提醒道。
伯符连忙又推了推弟弟，却发觉后者正全神凝视着尚香所在的方向，对他的提问浑然不觉。
“仲谋？”被转移注意力的伯符关切的重复了一遍，得到的回应仍旧是不为所动。“喂，仲谋！”他简直要真的开始担心了。
“哈哈。”已然知晓答案的少女看着眼前尚处茫然的大哥和木然呆立的二哥，不由觉得很是好笑。“谜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还没有猜出来？”
“猜不出猜不出”缴械投降的伯符大手一挥，又偷偷看向身旁忍不住笑意盈盈的公瑾。
终于回过神的仲谋见众人一派欢乐气氛，不知所以却也跟着伯符摊手认输。
“两位哥哥真是的，还是由尚香来告诉你们吧”小尚香向公瑾哥哥轻轻点头示意。“答案就是看尚香的头发……”
“头发？！”伯符不可置信的惊呼“怎么会是头发呢？！”
果然，左右环视，公瑾的终于浮现出明显的笑容，尚香放开伯言弯下腰笑作一团。
幸而仲谋恍然领悟，告知兄长尚香其实是在说吹起她头发的风。
“迟钝。”伴着轻笑的话语飘然而至，仲谋又一次随声看去，却见那眉目清朗的少年正朝着自己温和的笑。
像是在同尚香打趣伯符的后知后觉，又好像是在笑仲谋先前的莫名失神。
晚风习习拂过，带来凉气翛翛，少女乌黑的秀发被轻轻抚弄，白衣少年的衣袂随之怡然飘飘。
又一次回想起这些的仲谋，在又一年的盛夏里临风站在江边。和当年相仿的温度让他一时有了似曾相识的错觉，四下望去，蓦然惊醒原来早已空无一人。
伯符，公瑾，他们的相继离开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陆逊，不得再见也已将近七年。
就连尚香，也在三年前留下二哥，先行去追随曾经爱护过她的那些人。
于是到最后，仲谋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仲谋哥，其实我不怪你。”
仲谋没有回话的注视着尚香，曾经娇俏动人的少女同样逃离不开时间的洗练而容颜尽失，不过，眼睛还是一如当初的明亮。
他突然忆起多年前一身红妆的妹妹，对自己怒目而视，冷冷斥道：“如果大哥还在，他一定不会把我像交易品一样嫁给别人。”说罢决绝转身，登上花轿。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尽力在完成大哥和公瑾哥未竟的心愿。”
几年后重返江东的妹妹，回到曾经居住的别院，像小时候一样抱膝坐在门前。只是当仲谋出现了几个时辰被其都视若无睹，才让人察觉她那仿佛被抽离了生气的死寂。
“因为那其实也是，尚香的愿望啊。”
仲谋看到妹妹眼底的真诚，如同那年的可爱少女摇晃起被自己牵着的白衣少年，撒娇的撅起小嘴巴说“尚香也好想知道答案”一般。
“其实尚香每次看到你们真的觉的很羡慕也很开心，因为你们都不是落单的独自一个。伯符哥有公瑾哥，你也有伯言哥。”她顿了顿。“以前有。”
然后仲谋才清晰深刻的意识到，他们正处在荒凉静穆的陵园中，葬着的那人，是陆逊。
近来似乎常常会陷入对过往的追忆之中。仲谋的思绪返回现下身处的江边，看滔滔江水奔腾而过，带走逝去的虚妄。
尚香说，我们在一起很像伯符和公瑾。
不是我像伯符你像公瑾，只是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很像他们，牢不可破的默契还有信任。
最后一次触碰之后你留下的那句话我当时忘记了反驳，就像后来吞噬夷陵的烈焰比之当年赤壁，火光掩映中浮现的显然是完全不同的身影。
我无论如何也不是我哥哥，就像你怎么样也不会成为周瑜。
因为我们彼此就是彼此，不像任何人，不需要像任何人。
其实这是从最初就已然明了的，只是历经年月蹉跎，最后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才终于发觉，那些找不到出口的感情它们的真面目。
“迟钝。”
应该有这样一句话伴着轻笑飘来，随声看去的话应该还有那眉目清朗的少年温和的笑容。
碧色的眼睛涌上水汽的湿度，仲谋开始沿着江岸漫步。
又想起从前，是仲谋和伯言都还身为少年意气勃发的从前，一年春天，两个人趁着闲暇来江边踏青。
见到满目盎然蓄势待发的绿意，白衣少年心情明朗的随口念道：“青青子吟，悠悠我心。”
走在旁侧的少年放慢脚步，用碧色双眸的余光瞥向那个被阳光照耀的脸庞，发现他的嘴角正弯起好看的弧度。
为什么那么好看呢，为什么每一个次看到都愿意为之驻足，为什么在拥有的时候居然以为自己没有得到。
真是迟钝呢。
你还会再一次这样对我说吧，同时再一次给予我，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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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YY的三国耽美同人文，所以请诸位读者对于文中各人物的出场时间偏差，以及唐朝制造的灯谜乱入，都一笑而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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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