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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二)
玉书与云霞挽手走进。放下伞,玉书解开云霞披风扣子,递给身边荷香。云霞低眉浅浅一笑,目光一碰,随即收了回来,娇羞里掩不住甜蜜无限。
刘家二老尽收眼底,相视而笑。
小妮子既有今日,当初又何必找尽了借口不嫁?
拜过了二老,刘仁元拉了梁玉书便先到一边去叙话。刘母与云霞回入她旧日闺房,刚一坐下,便带着调侃开了口:“霞儿,姑爷待你如何?”
云霞低了头,只是咬着唇轻轻笑,。刘母拉过她一只手,轻敲一下,笑道:“瞧来,姑爷没待错,也没害霞儿回来尽孝么?霞儿,你那三年……”
“娘——”云霞红了脸,一字拖得长长,是从前大半年里从未一见的娇痴神情。刘母心里暗笑,果然女大不中留。
“霞儿先前那样清冷疏淡的性子,话也不多说一句,路也不多走一步,要见一笑都难。如今嫁出去才满月,夫婿面前,可不知怎样的撒娇使嗔呢……”
刘母想着,颇有些深意地笑了笑,点头道:“玉书原是个儒雅孩子,素日……自该温柔。”
云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忽然明白言外之意,顿时一直脸红到耳根。紧咬了唇,半日方嗔道:“娘,整日拿了人取笑……”
看着义父母笑颜,她难免隐隐一丝庆幸。倘若新婚那夜当真血溅五步,报了她的仇……此刻,她自已不在人世,刘家或许也要受牵连。
不如便这样下去,玉书对她温情万种,只要一点头,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何况,如今谁能信她身躯清白?
然而谢家一门的血仇,父母在天之灵,可会谅她无计可施,百转柔肠?
不觉,淡淡愁云重又拂上眉梢。
刘仁元与梁玉书在书房坐下,刘仁元端了茶,一言不发,只是带笑打量着梁玉书,直看到对面的人心下发毛,拍案道:“刘兄,你到底在看什么?”
刘仁元笑道:“玉书,你我相交多年,我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小妹性子瞧来温柔,内里可是执拗得很。如今为了你,什么三年孝都不顾了,我要瞧瞧你这小子有什么本事!”
玉书苦笑打开扇子:“刘兄,毕竟是你明白令妹。”
刘仁元瞪大眼:“什么?你说你们还没……她还守着孝?”
玉书无奈点头:“小姐性子瞧来温柔,内里可是执拗得很。”迟疑一下,又叹道:“万望刘兄不要向岳父母说起,这三年,我也等得。”
刘仁元先是惊讶,继而笑道:“难道,小梁当真决意做君子了?”
玉书默然良久,继而苦笑:“尽人事,听天命。”
云霞极安静,一月间,几乎不曾同他主动说过什么话。平日自她门外走过,十次倒有六七次是在专心刺绣缝衣,一次抚琴,剩下的一两次,便是独倚桌边,不知心儿飘向了哪方。
若说不温柔,自是屈了娇妻。只是第一日以后,她便永远温柔而淡漠。丽若云霞,遥若云霞。有时甚至觉得那双秋水眸子其实封着层薄冰,看出来的,不是父母双亡的哀伤,而是看不透的冷——只要他走近,冰雪便瞬间消失,只能见她带着浅浅笑容,温婉唤出“相公”。
其实早已反悔应允她三年之约,却仍想存一点君子之风,免得她从此永远看轻了他。
刘仁元啪地打开扇子,摇了两下:“这妮子,心思太重,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不要我替你去劝她?”
玉书迟疑半晌,摇头道:“她那性子,劝了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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