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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赵祺跪在奉先殿中,四周环绕着历代先皇的画像——开国的太祖皇帝,世宗皇帝,睿宗皇帝,高宗皇帝,孝宗皇帝,宣宗皇帝,还有他的父亲文宗皇帝,他们置身画中,高踞墙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跪在殿中的赵祺,让他一阵阵发憷。
自己不顾群臣反对任命魏均总领西川剿匪事,事态却并未如潘可久预言的那样有丝毫好转,无数的钱粮填了进去,却连一点成效也看不到。一贯低调的赵礼仿佛抽了风似地今日一道奏疏明日一个提案,竟在朝堂上获得了不少支持,如今朝中强硬地高举主战大旗的已成了梁王,原本也是主战一派的潘可久抽身而出做起了好好先生,既不为难赵礼,遇到赵礼对主和一派的打压也会和和稀泥,让赵祺捉摸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注意。这却还不是赵祺最担心的——在西川一事上赵祺原本主张怀柔,他并不在乎刘俊的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只要对方肯放下刀剑,他是愿意招安的——拖而不决的战事犹如大梁身上一块烂疮,给并不宽裕的财政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然而先有潘可久,后有赵礼,气势汹汹地喊打喊杀,前者他不能不支持,后者则自能在朝中得到足够的支持,自己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这些时日以来,赵祺第一次察觉到原来一向韬光隐晦的赵礼背后竟潜伏着这样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这次若不是赵礼自己跳了出来,只怕他还会被长久地蒙在鼓中。朝中有些失控的局面多少让他有了丝萧墙之祸的担忧。
然而此刻跪在这里,又到底是在求些什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河海清宴?这些每年大祭时都会祝祷的东西自然让他挂心,可是心中真正的执念,此刻他却不敢想,不敢在祖宗面前稍有泄露,他尤其不敢看赵蒨的画像,唯恐自己的罪孽在神目之下无处隐藏,然后画上那冷峻的嘴角会浮出一丝冷笑,暗示着自己的失德。
有时赵祺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想要远远地离了这宫室,再也不管何人会贪赃枉法,何人是尽忠职守,再也不管那潘可久要如何折腾。可他也知道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他还会和以前一样端坐于大殿之上,看着,忍着,等着。等着什么呢?赵祺不由自问——定不是自己想要的,多半会是报应吧。
用过晚膳,赵芾青竹正腻在一处胡天胡地,乔亿却突然闯了进来,赵芾悻悻地有些尴尬,乔亿却浑如没看见一般正色道:“魏均兵败,殿下可知晓?”
赵芾一愣,过了片刻才理会得乔亿之言——他没有想到魏均竟然败得这样快。
待赵芾回过神来,已是面上失色,连声问道:“何时败的?怎么败的?!”
其中详情乔亿并不知晓,只知道傍晚时分西川军报递至银台司,随即进呈上览未曾稍有耽搁,之后便有西川大败,官家闻报而厥的流言传出,不久赵礼便铁青着脸命乔亿火速向赵芾问策。只听乔亿答道:“军报以金牌递至,算来也是五六天前了,据说是在新繁县西中伏,伤亡惨重,招安使魏均竟被贼军活捉。”
赵芾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魏均在领兵布阵上并无长才,这一点他自然知晓——赵礼与潘可久相争,他固然是偏向潘可久,按着他的谋划,最后虽然赵礼将一败涂地,但潘可久所得也不过是惨胜,这样谁都不敢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来,才能保得住他赵芾和蜀王府的平安,故而丰乐楼上他不但建议赵礼拉拢李元凤,还对如何在西川行军布阵多有提点,无非是指望赵礼能多扛上一阵——故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般双管齐下魏均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败涂地。征剿逾年,西川固然被折腾得民生凋敝,但朝廷布下的重兵却也不是等闲,虽然碍于地形难以进取,但倚仗成都固守却是毫无困难——何至于竟落得一败涂地死伤无数,连主将都被俘虏了?要说这里面没有潘可久的功劳,那赵芾是怎么也不会信——他只是不曾想到潘可久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这么狠。
可如此一来赵芾自己的处境立刻变得既尴尬又危险:建议赵礼让魏均主持西川之事的是他,在军事上出谋划策的也是他,现在局势变成这样,赵礼会如何想?如今玉津园尽在赵礼控制之下,他若是做出什么事来自己可真是防不胜防。
赵芾戒备地打量了一番乔亿,他的脸上除了经过掩饰的焦急与不安外并没有别的神情,于是赵芾稍稍放下一点心,问道:“贼军可曾乘胜追击?成都的情况如何?”
“刘俊击溃魏均后亲率贼军攻打成都,已被李帅使击退,但也只是后撤,并未退却,如今盘踞于犀浦和蚕此,成都已关闭四门,日日宵禁。”
赵芾眉头紧锁,西川已是溃局,现在只怕连李元凤也奈何刘俊不得,除了招安并无第二条路可以走,可若不给赵礼寻条退路,只怕自己难以脱身——于是心下急急盘算一番,问道:“当初举荐魏均的可是魏朝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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