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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在公馆
不大一会儿,公馆的男管家就走了出来,尽管是刚被从床上叫起来的,但他已经穿戴整齐,即使是最苛刻的目光也无法从他的假发和制服上挑出一丝差错。
“斐迪南公爵,”男管家在公爵面前躬下身,“大人在等您。”
公爵点了点头,跟着男管家走进公馆,一边不动声色地用外套的袖口掩住双手,绝不能让斯洛爵士看到他的手。
“赛恩特•斐迪南。”斯洛爵士正坐在会客厅里等着公爵,他似乎已经决意不用贵族头衔称呼公爵,好像是在暗示公爵,被国王贬黜了的贵族,在他眼里,就和平民没什么两样。
公爵微微欠身,弯下腰的时候,禁不住笑了笑,斯洛爵士连站都没有站起来,显然也不打算和他握手。公爵的手灼伤严重,斯洛爵士的无礼倒是省去了公爵的一桩大麻烦。
斯洛爵士坐在办公桌后,沉着脸,神色阴郁,似乎是因为被人打扰了睡眠而极为不满:“斐迪南,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斯洛爵士,”公爵开了口,他眉头深锁,一整夜的奔波使他的脸色有些发青,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很焦虑,又像是有些愠怒,“今晚,我想我不得不向您提一下您的叔叔,斯洛男爵。”
“我的叔叔?”斯洛爵士挑了挑眉,斐迪南是以为他不知道十二年前的事吗?
“是的,您的叔叔。”公爵肯定地回答,“您的叔叔任职蓝沙尔的地方长官时,一直是以极强的责任心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尽管我们之间曾有过争执,但在我离开蓝沙尔的期间,我感到很放心,一位刚一听到‘乱民’的消息就匆匆赶来维护治安的地方长官,值得这样的信赖。”
斯洛爵士蹙眉看着公爵,心里同时有两个疑问盘旋不去: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是真心这样想,抑或只是在讥讽?
公爵的焦虑绝不是装出来的,在这种情绪下出言讥讽多少有些让人无法想象,更何况,尽管斯洛爵士不可能对公爵有什么好感,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无缘无故地冷嘲热讽实在不像公爵的为人。斯洛爵士感到迷惑不解,他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公爵往下说。
只见公爵大踏步走到落地长窗前,忍痛伸手拉开了窗帘,经过了一整夜,大火好像没有消减分毫。看到那一片熊熊的火光,公爵禁不住地暗暗心焦,菲、斯塔博恩、克瑞丝、赛尔巴乔大叔……他们怎么样了……
“斯洛爵士,请您告诉我,这就是您的责任心吗?如果是您的叔叔,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公爵的语气很重,他很少用这样的口气和别人说话,但是今晚,他需要用这类沉重的东西,在铁石上砸出一个缺口来。
斯洛爵士半眯起眼睛看着公爵,他疯了吗?还是故意装傻?难道他不知道这场大火就是斯洛爵士下令放的?呵……是的……他是不知道……他不是斯洛爵士的座上宾,和蓝沙尔的贵族们也不再有联系,自然不会知道斯洛爵士计划把那片树林改建成马球场的事,赶走斯塔博恩、拆毁小木屋,甚至放火烧毁树林,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他即使不知道,也一定猜得到吧!他特意赶来,就是要斯洛爵士制止自己做的事吗?见他的鬼!斯洛爵士本来是打算装作毫不知情,这下被公爵当场揭开,想装糊涂都办不到了。
斯洛爵士森冷地看了公爵一眼,阴鸷的目光满是怨毒,现在他才意识到,公爵刚才提到他的叔叔,只不过是给他下了一个套,绳子结成绳圈,就等着他自己往里钻,他真该在听了第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让管家把这该死的人赶紧送走,否则,不管他有没有接话,只要他听下去了,他就算自觉自愿地钻进这绳圈中了。
斯洛爵士恨恨地瞪着公爵,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既不能拒绝,要他应允又实在没法甘心,公爵的来访把他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斯洛爵士,”公爵很清楚斯洛爵士的处境,斯洛爵士在犹豫,在挣扎,那么也是时候做最后一击了,“您身为蓝沙尔的地方长官,维护一方安宁是您的责任,今晚,有人胆敢在林中放火,或许明天就有人烧毁城堡,破坏庄园,如果这样的暴行不被制止,您让住在蓝沙尔的人们怎么有安全感,怎么生活?就是陛下,知道了这些,恐怕也不会高兴。”
当公爵作为普通人,向斯洛爵士抗议的时候,斯洛爵士或许还可以不加理睬,但如果公爵作为蓝沙尔的领主,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向地方长官提出合理的要求,斯洛爵士就无法再拒绝。
斯洛爵士伸手拿起桌上的金铃,重重摇了摇,男管家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
“通知卡夏中士,集合他的人在外面等我,马上就去!”斯洛爵士大声命令道。
男管家鞠了一躬,立即转身走了。
“您呢,赛恩特•斐迪南?”斯洛爵士站起身,对公爵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公爵使用尊称,“您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愿意相信您,斯洛爵士。”公爵回答。一方面,他挂心爱人的平安,急着赶回去,而另一方面,他明明知道斯洛爵士是去阻止自己的手下,有他在旁,无疑只会令人尴尬。既然已经确知斯洛爵士一定会去,也就没有必要再让这位地方长官难堪了。
十分钟后,卡夏中士就带着他的人,在公馆外等着斯洛爵士了,公爵和斯洛爵士一起走出了公馆。中士殷勤地替斯洛爵士带过了马,斯洛爵士看也不看中士一眼,只是拉过马缰,翻身跨上马背,阴冷的目光最后一次望向了公爵:“斐迪南,您说过的话,不管是今天在海滩上,还是今晚在这里,我会记得!”说完,斯洛爵士挥鞭而去,卡夏中士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就跟着地方长官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公爵转身回去带自己的马,不料一阵针刺似的头疼让他险些摔倒,赶紧靠着马才算勉强站稳了。
公爵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知道今晚是太累了,咬咬牙,身体扑倒在马鞍上,艰难地上了马,双手根本没法握缰,他只得把缰绳咬在嘴里,而用膝盖来控制坐骑。没法再像来时那样疾驰,只能小步缓慢前进,颠簸得厉害些,缰绳就会从公爵的嘴里滑落,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停下,用那双手把缰绳重新拉起,咬入嘴里。
公爵昏昏沉沉地走着,机械化地重复着那一连串的动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离斯塔博恩的小屋还有多远。直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接过了他的马缰,小心地把他扶下马,紧紧地搂住了他。
“拉乌尔!”
公爵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她哭了:不要哭……
“一切都好,拉乌尔,”他听到她急急地对他说,尽管很虚弱,但他还是不禁微微一笑,他知道她是怕他担心,确实,即使是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他也在为他们担心……“放心吧,拉乌尔,斯塔博恩没事,那些人也走了,斯洛爵士还让他的人留下来扑火,一切都好……”
天终于亮了,斯塔博恩住了十几年的树林已成了一片焦土枯木,斯洛爵士的人忙了几个小时,大火还没有被完全扑灭,仍然有零星的火苗腾起,卡夏中士带着人不停地四处奔忙。
晚上赶来帮助斯塔博恩的人们都各自回家了,在赛尔巴乔大叔的小屋,玛利亚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慰劳忙了一晚上的人。几个人围桌而坐,吃着香甜的玉米烙和土豆汤,公爵灼伤的双手已经涂上了厚厚的奶油,用纱布仔细包好了。吃完了饭,玛利亚端来了咖啡,斯塔博恩一整个晚上紧张过度,连咖啡也没喝,就在沙发上睡熟了。
“大人,怪不得您让我们不要和那些家伙交战,如果和那些人动了手,斯洛家的那个混小子就有理由把我们也当做乱民了吧!”赛尔巴乔大叔笑呵呵地道。
公爵笑着点了点头,放火的那些人训练有素,身上又佩着剑,再加上人多势众,和他们交手,既冒险,又会落人口实,斯洛爵士大可以把两方面的人都关押起来,再悄悄地把自己的人放走,到时候,就连公爵都无法说什么,动了手就很难说清楚了。
“大人,您可真行!会想到去找斯洛!我真想看看他那个时候的样子!”赛尔巴乔大叔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该说斯洛爵士是大意吗?他以为在蓝沙尔,即使是深夜大火,只要他装作不知情,就没有人敢说什么了。谁想得到,公爵竟找上了门去,一番话逼得斯洛爵士不得不采取行动。
林珞菲也笑了,昨晚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公爵要去找斯洛爵士,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公爵却没有笑,不知为什么,喝了几口咖啡,头竟又隐隐疼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放下了咖啡。
林珞菲立即注意到了,她伸出手轻轻按住公爵的手臂,刚要问他,忽然,小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人,大人在吗?赛尔巴乔大叔,我要见大人!”
这是克瑞丝的声音,林珞菲和公爵对视一眼,不觉又望向了赛尔巴乔大叔。
玛利亚站起身去开门,赛尔巴乔大叔则摇了摇头:“大人您别见怪,这个孩子坚持说在她父亲的小屋看到了您,我们说她一定是看错了,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是大人,但她却说什么也不肯听,非说她是看到了大人的脸了,说什么也要来问大人。”
那个人?公爵向林珞菲投去了疑问的一瞥,可是林珞菲也不甚了了。昨天晚上,他们冲过火海的时候,确实见到一个人,一人一骑,一柄剑挡住了一群人,还不时大笑着指挥屋里的斯塔博恩开枪,看到那些人退缩着不敢上来,那个人就笑得更大声了。
可是,林珞菲却没有看见那个人的样子,因为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林珞菲喊了一声斯塔博恩,那个人就忽然转身走了,连头都没有回,没有人看到他的脸,但现在赛尔巴乔大叔却说,克瑞丝看到了,并且坚持说那个人就是大人。
林珞菲倏地睁大了眼睛,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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