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away

　　[01]

　　安然皱了皱眉，看了看外面阴森的天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天要去上课，可是天气很糟，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恶劣——昨天看到了那样的事情，谅谁也会这样想的。
　　这让她——如何去面对李昕慕？
　　对自己就那么疏离，说什么“请不要碰我”，为什么那个人……那个莫名地让她觉得很熟悉的“曼谷”就可以？——那是个女孩子吧？

　　坐在桌边吃早餐的时候，突然听见楼下警笛大作。她有些警觉地站起身，从阳台向下看去。
　　“什么？”这么早警察怎么会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吃完早饭，她潦草地收拾了一下，拎起书包就冲出家门。

　　安然住在7楼。走到4楼的时候，发现警察都聚集在那里。
　　“怎么会死掉的……很突兀啊，您的丈夫有心脏病吗？或是有什么仇家？”一个很年轻的警察诧异地看着尸体，问那个以泪洗面的妻子。
　　是她的丈夫死了么？安然对这个男人依稀有些印象，那个男人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平时不赚多少钱，很晚回家，却没多少应酬。

　　妻子很悲伤地说：“没有，他没有什么病，也没有什么仇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死掉……呜呜呜——真的是一点预兆都没有！”说着，又哭起来。
　　安然凑上去看了看那具尸体。
　　的确，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死态安详。死因不明？！怎么可能！
　　安然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尸体，又注意到这家人的门牌号：407。

　　摇了摇头，她也不是侦探，不会理出什么思绪来，可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真的是很诡异啊。心中莫名升起的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是什么？
　　和当初遇见李昕慕一模一样的感觉……
　　安然不想再去想些什么，加快了步伐走到楼梯口。快要迟到了。

　　407……407……她漫无目的地在纸上划着，又写了那男人的名字、公司，和案件过程。仍觉得匪夷所思。不是毒药，不是谋杀，甚至没有任何疑点的死亡。
　　——这怎么可能？！
　　明明说了不想在乎这件事——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为什么还要去想？
　　安然只觉得头疼，突然觉得头脑像裂开似的，有金光泄出。

　　“安然同学……你……”前座的人想和她借一支笔，看到她怪异的样子，愣住了，“你……”
　　安然努力抬起头来，虚弱地举起手来：“老师……我想出去一下。”
　　老师背着脸正在写板书，想也没想便批准了。
　　安然捂住脑袋，几乎像是逃一般踉跄着奔跑出了教室。

　　安然躲在洗手间里，吃痛地拼命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笼罩着她，使她渐渐变得无力。
　　——什么……什么东西……好像要出来了……抑制不住了……
　　她痛苦地颤抖着，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她努力试着不去想刚才那件事情，包括那个男人，他奇怪的死因。身体莫名地感觉轻松了一些。
　　她对自己自言自语：“我现在不需要去想那些，不需要。不会去想那些……”
　　疼痛渐渐消失，脑袋也恢复了清明。
　　——真是要命，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个毛病？
　　她扶着门框，渐渐走回教室。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02]

　　安然低着头背着书包从楼道里缓缓走过。却突然被人叫住。
　　“安然。等一下。”熟悉而可怕的声音。那个面对着空气“兀自”笑着的少年。
　　她仍然低着头转过身来：“李昕慕？”
　　李昕慕指了指楼上，问：“楼上有人死了，你知道么？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原来是问问题。
　　安然抬起头，尽量没有露出自己不寻常的情绪，平静地说：“嗯，我听说了。住在407室的那个男人对吧？”
　　李昕慕仰着平常的脸，认真地说：“据说死因不明呢，安然。”
　　“是啊。”叹了口气，安然知道自己头疼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有事吗？”

　　“啊？啊，没事。”李昕慕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没事。”头一阵眩晕，安然努力保持镇定，静静地看着他。她并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经过那天的“窥视”之后，她觉得有种莫名的感觉横亘在心里。
　　李昕慕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安然低垂着头，低低地问他：“李昕慕，你相信——这个宇宙中，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吗？”

　　李昕慕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好端端的问这个……另一个世界——”他沉吟了一下，“你是指什么？”
　　“我是说——”安然抬起头，望着眼前高瘦的少年，黯然，“有人类以外的生物吗？例如——”她努力着挤出一丝笑容，“隐形人什么的。”
　　李昕慕笑起来：“安然，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啊！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隐形人呢？”

　　安然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是之前所熟悉的深邃和漆黑。
　　“……”安然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转过身，急速地跑上楼去。

　　407室。
　　经过四楼的时候，警察已经全数散开，但是门打开着，那具尸体还停在大厅里。整个家变成漆黑浓重的一片，那个女人在哀伤地哭泣。
　　身边5岁的儿子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欢快地拉着母亲的衣角：“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和我玩？爸爸为什么醒不来了呢？”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和我玩？
　　——爸爸为什么醒不来了呢？

　　为什么醒不来了呢。
　　因为他死了。安然看着那具没有任何生气的尸体，残忍地想。
　　因为他死了。被人夺走了灵魂。
　　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安然沉默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望着空寂一片的房间。
　　——是啊，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的父母是谁？
　　我为何而存在，我为谁而痛苦？

　　只是10岁以前善良的婆婆把自己抚养大，接着她死去，然后每月都会接到莫名其妙的汇款。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亲人死亡的痛苦。——包括那个婆婆。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像是记忆被挖空了一块，就像是被切的蛋糕，没有丝毫的痛楚和痕迹。

　　还有。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神吗？真的会有异能者吗？
　　那个少年从雨中走来，依旧整洁干爽的衣服；
　　他从来不碰任何异性，总是躲得远远的，显得异类；
　　他对着空气说话，对着空气微笑，和空气玩花绳，可是“空气”居然也作出了反应；
　　他的父亲呢？他的母亲呢？他的亲人呢？

　　—— 一切就像接踵而来的一个巨大的谜。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安然沉沉睡去。
　　又是那个巨大的梦魇。醒不来的那个梦。
　　梦见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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