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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杀
“这锦才人当年便是如何风光,我且来告诉与你。那是艳压群芳,六宫粉黛无颜色。皇上得一只夜光琉璃杯,瞧着好,锦才人爱上了,咱们皇上二话不说,赏了她。唉,这如今……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昔有陈阿娇,今有锦嫣姣。都成断根草。”
“我瞧着怎么不像,这位冷宫里的娘娘不是疯癫便是痴狂。”
“你不知,哪个去了冷宫里的不是风光一时的。”
往日成鸿鸟,惊鸿一掠去。
呼延烨河畔洒酒,不知者道他祭天。
河畔有班戏子,唱一折戏,说是一个漠北公主远嫁中原来,谁知男未娶女未嫁人已去。
“无礼之极!凭地他在这里死了一个公主,我们便要还一个公主回去么。”
“圣意难违!”齐逸瞧着那个官员义愤,道:“林大人都未曾反对,大人如何义愤至此。”
那人瞥了眼林峙峥,又瞧了眼齐逸,道:“人谓我不知,谁知谁不知自有天知道,上有三尺神明,地住判官阎罗,公道自在人心。”
谁人不知,要远嫁突厥的是那位镜公主。那位公主,正是将许给林峙峥的,如今却要远嫁,怎如此缭乱冤家。本来不是要迎娶个公主,如今那个死了,便要嫁去一个。
“没了公主还要怎么联姻,人家公主是客死异乡。原本风光出嫁,如今回去不是省亲,而是化作衣冠冢,如何向突厥百姓交代?”林峙峥道。
“你倒伟大,皇上不是封了她昭仪之称?她怎能算客死异乡?我们统共这么一个公主,嫁出去如何对……”官员自知失言,立刻闭了嘴。
林峙峥瞧他一眼,道:“谁说我们就一个公主,康乐公主不是?高雪公主不是?……”
那位官摇摇头,似乎义愤未平,终究怕是失言,离去。
齐逸道:“呦,丢了媳妇还这么大义凛然,你真高尚。”
林峙峥刚想道几句,结果瞧见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镜菲。
她巧笑,盈盈走过齐逸等人,得了众人问安。然而,正赶上襺章从内宫赶来,好巧不巧,一堆人聚在一起。
襺章怔了一会,道:“公主安康。”低头,不敢瞧一眼。
李镜菲瞧他一眼,眼神叫人看不出头绪。
苏卿煜踱步而过,对李镜菲等人视而不见,慢慢悠悠晃出众人视线。齐逸却瞧着不对,苏卿煜平时走路原比刚才更快些才对,不对,有时也比刚才慢些。
李镜菲一抚眉间海棠,继续往前走。身后一堆仆儿立马赶上。
待李镜菲走远,齐逸笑说:“我说,镜公主一定是去了御花园。”
“何出此言?”官员甲问。
“这个,问襺统领最好,他该是最清楚不过了。是吧,襺统领。”齐逸侧目问襺章道。
官员甲立马闭了嘴,齐逸和襺章,他哪个都得罪不起。一个八面玲珑素会揣测圣意,另一个更不用说了,那是皇上言明未言明的枕边人啊。
然而,齐逸猜得正对,李镜菲正是去了御花园。
闲来无事,李镜菲必然去游一次御花园。对着满园千妍,她不睬一只入眼,唯那几棵海棠树墩。
往事,靡日不思。
那夜,长安柳絮。那人,驾鹤西去。那悲,浊酒一壶。那楼,九重烟火里住。
南朝谢家小姐曾妙语道:“大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莫不是穿越年月,遇见长安?
李镜菲道:“以后大约看不见了,”她接过婢儿递来的酒,洒,“今日,不知是我送你,还是你送我。”说罢,撩起眼前垂发,道:“这海棠还是你教我画的,如今我还会画海棠,你却不见了,无处去寻。”
有道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呦,这苏大人不是事事不问的么?怎么,居然请赴边关护亲?”千里芙蓉深深不可思议。
齐逸道:“你是不知各中故事,有些人想去还去不得呢。”
千里芙蓉笑曰:“莫不是说的当朝禁军统领襺章?”
“你这不是废话。”长天秋水冷笑道:“几时,李镜菲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想护亲一把。”
齐逸摇摇头,道:“恐怕是皇上授意,与突厥结盟一事,近日需得办得。密报说东方在前方打得艰苦,回纥似乎得一将领,精通韬略。”
“那么司马虢之败也怪不得他啰,只怪回纥厉害?”长天秋水冷冷嘲道,“城门被破,伊州惨遭屠城,他却安安然然回来领死。既然要死,何不战死沙场。”
齐逸皱眉道:“破城之日,司马虢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救了伊州半数百姓!”
“城破之日应是忠臣良将面南自尽之时,这半数得救,凭地那一半就当死么?”
“刀剑无眼,长天,你应识得的。”齐逸悲叹一声。
“哼,你倒是说得高尚,恐怕你可不是为了那么单纯的理由一改自己明哲自保的道理吧。”长天秋水讽道:“莫不是你也在皇上授意之下?你们两个是周瑜打黄盖吧。”
齐逸没再说话,只是喝着千里芙蓉倒的酒,一杯又一杯。
千里芙蓉问道:“苏大人可是早就上路了?”
“嗯。”
千里芙蓉咬着小手绢,难掩嘴角笑意:“怎么这么着急呢,奴家没为苏大人送别一把真是好生遗憾呢。”
“我说你是高兴得不得了好不好。”齐逸无奈道。
齐逸望见远处明楼处,身形欣长的男子,道:“不知怎地,这么远,我竟然能看见他的愁呢。”
千里芙蓉一瞬间脸色变暗,长天秋水立马站起来,离开。千里芙蓉道:“他的愁,该知道的人视而不见,你们这群号称风流才子的却一个比一个清楚。”
“那是他爱上不该爱的人,你可曾听说过唐突佳人戏?”
千里芙蓉沉默半晌,道:“可是十年前那段荒诞离奇的佳话?”
“苏卿煜,你道皇帝如何评他?”
“如何?”
“饶是无情也动人。”
苏卿煜,才学冠天下,号称国士无双。
李社乾,放狂笑红尘,自谓游戏第一。
苏,无情无义之人,而李却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这两位干柴烈火,居然相遇。
那是画楼西畔初遇,桂堂东再遇见。
那日苏公子笑谈天地,道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呀呀哎,真是羡煞旁人也。某婢儿屈膝,羞答答道一句:“敢问是哪家小姐竟然有这般福气?”
苏公子不答,问那婢儿:“红儿可在?”
这下,女婢立马就大惊失了颜色,须知这李公子可正与苏公子垂怜的红儿戏流觞呢。于是结结巴巴道:“不……不知。”
原来如此。苏卿煜何等聪明绝顶之人,已然猜了个□□。
婢儿忙遣他人告于鸨母,鸨母立刻又遣人去到女儿馆。
流觞相碰,惊起一串叮咚之音,李公子正与风尘女子红儿玩乐到兴处。鸨母遣的丫鬟至,一脸惊慌。
红儿瞧她惊慌,不禁也有些心慌,忙问:“怎么了?竟然如此匆匆?”
那丫鬟道:“红姑娘,快快把李公子请走吧,苏公子到了。”
红儿瞧了李公子一眼,他仍笑仍饮琼浆,红儿不得已,道:“李公子,请快快先走吧,莫要引起麻烦来呀。”
李公子笑道:“麻烦?那又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来饮酒的。”
“就当是红儿求求您了……”红儿目泛泪光,楚楚可怜似乎就要滴下泪来。
李公子轻笑一声,退下红儿与女婢,笑道:“那倒好,我便偏要等等他了。”
红儿一脸哀愁与不甘,无奈,咬牙离去。
苏公子楼上来,掀开九重垂着流苏的红帐,瞧见一个男子正独自饮酒,移步过去,正对上李公子的眼眸。
苏公子不爱笑,不常笑,不会笑,偏偏这一天,却笑了这么多次。他笑,道:“原来李公子也在此饮酒。”
李公子道:“非也,我来此只为与佳人同戏,奈何君惊走佳人。”李公子衣衫半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胸,同时,苏公子在他的眼眸里瞧见几抹罕世的风流,于是便醉了。他道:“我原来寻红儿,既不见她人了,原来叫我给惊走了。”
两人举杯对饮,酒面上浮着一片清辉一轮月,李公子笑曰:“别人咏月,我却要饮尽这明月了。”
“你醉了。”苏公子道。
李公子也道:“不错。但是,苏公子你也醉了。”
是的,李苏同醉倒。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几前。究竟是李公子逮住苏公子的手,还是苏公子抱住苏公子的腰。这连躲在帐外的莺莺燕燕们也不知了。
两人缠绵起来,苏公子将李公子压在榻上,唇舌伸进,细细去吻,去索那酒香,同时也送了酒香。
略显粗暴地撕开李公子的衣裳,苏公子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半身艳红海棠。于是去吻那海棠纹,发丝垂在李公子耳畔,轻轻道:“我似乎闻见了海棠香。”
缠绵榻上,李公子褪下苏公子上半衣衫,仰着脖子啃咬在苏公子颈间,道:“那是你酩酊,醉在红尘里了。”
微风打乱帐帐红纱,打翻了流觞。
细碎的声音戛然,李公子双目含笑,道:“怎么?苏公子,你居然要在我之上么?”
苏公子目光冷下来,冷道:“难不成我要在君之下?”
沸水里浇上一瓢冷茶,李苏二位正好衣衫,对坐,一个笑一个冷。居然无言居然相安。
齐逸道:“坊间传言,信不得。”
“信不得你还讲?你这是偏要叫我信吧。”
“你信不信有何干系?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也只是多年以前会发生的事情。”
“也是,现在只能是听听了。信与不信,那也改不了许多时光。只是,我倒真是想知道那位苏大人究竟有没有动过情?”
齐逸瞥了千里芙蓉一眼,道:“那位李公子便是死在苏大人手下。”
千里芙蓉面目上不见一点起伏,一点也不惊讶,道:“我就说,他怎么会爱上一个人,他谁也不爱。”
“错了,他真爱过一个人。”
“谁?”
“不知。”
千里芙蓉手绢扔到齐逸脑袋上,道:“不知道不表明不存在,是吧?”
齐逸没再言语。
他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以及爱过一个人的经历担保,苏大人心里真的住了一个人,可惜只怕那位苏大人也不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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