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成才中心/袁成]硝烟深处

　　A大队三中队紧急出动。

　　直升机上异常安静，只有军区作战参谋的声音在回响。由于事出突然，没有书面资料，他语速急促地介绍着情况。他的身边是此次行动的战场指挥袁朗。
　　“飞鹰大队三天前出任务，摧毁一个绝密目标。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部署远程炮火，所以飞鹰被派出，尖兵深入作战。但是情报有误，飞鹰陷入敌方数倍兵力的包围，损失惨重。经过七十二小时的激战，飞鹰的三个中队，几乎全军覆没，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中队长已阵亡两名。军区命令，A大队火速增援。”
　　袁朗皱眉：“三天，七十二小时，为什么现在才命令增援？”
　　“因为是绝密行动，为防消息泄露，飞鹰奉命每24小时才能与总部联系一次，直到第三次联系，总部才知道情况比预想糟得多。敌人看起来也不想惊动外界，在前两天兵力虽然占尽优势却没有讨到便宜的情况下，到第三天终于耐不住使用了高密度的重火力，这下飞鹰才……”
　　袁朗沉默。与Ａ大队同属特种部队的飞鹰，长途奔袭，在陷入重围的情况下，坚持了两天的拉锯战，后又遭到重火力打击，战况之惨烈，可以想见。
　　作战参谋看着袁朗：“飞鹰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目标尚未摧毁，但是他们却成功地拖延了时间，就在此刻，残存的兵力仍然在坚持拖住敌人，使敌人转移目标的企图无法实现。现在，我方远程炮火已经部署完毕，你们的任务就是完成引导，保证远程轰炸目标成功。……还有，把飞鹰活着的人带回来。”
　　袁朗的眼睛在机舱的暗色里深沉如墨。

　　三中队一路急行军来到战区边缘，袁朗举手示意保持警戒。各小组迅速散开，呈战术队形，向前推进。
　　突然，耳机里传来吴哲的声音，“前方600米处有活人，三个，右侧两个，其左方50米处还有一个。” 是吴哲携带的红外热像仪起了作用。
　　袁朗低声命令： “全体停止前进。吴哲，发试探信号。”
　　少顷，吴哲的声音又响起：“是自己人，飞鹰。”

　　老A们保持队形和节奏往前推进，片刻后与飞鹰的三人会合。
　　袁朗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兵，眼里含着敬意：“就你们三个？还有其他人吗？”
　　其中一个立正回答：“报告，还有我们队长，去那儿了。”手指向身后的密林。
　　“队长？是中队长？”
　　“报告，是小队长，现在是代理中队长。”
　　袁朗了然。火线上，下属临时接替牺牲的指挥官并不罕见。“他一个人？”
　　“对。他说任务还没完成，他必须去炸毁目标。可他不让我们去，命令我们保护电台，保证与总部的联系不中断。”
　　袁朗不再问话。那个孤身深入的代理中队长，一定是怀着必死的决心，作最后一搏。
　　“第四小组外围警戒，其余小组，继续推进，全速。”袁朗发布命令，他们现在分秒必争，为了任务，也为了战友的生命。

　　密林中有一个兵在狂奔。
　　他没有携带特种兵常用的多种武器，手中只有一把最轻的微冲，他要把体力留给身后的背包，那里面塞满了炸药。他奔跑着，竭尽全力，快得如同呼啸而去的风，没有隐蔽意识，没有战术动作，就像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他似乎忘记了前方还有敌人，只有奔跑中偶尔做出的近乎本能的射击动作，才与在飞鹰大队服役了两年的老兵身份相符。
　　三天的战斗，失去了太多的战友，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了痛感。他的身体麻木，头脑停滞，感觉不到疲劳，思维不再运转。他只知道他要赶到那个地方，把目标炸毁，让它在世界上消失。他一定要让它消失！为了这，他的战友，那么多最可敬最可亲最可爱的人，都牺牲了，现在，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他，他必须完成任务。想到战友，他甚至痛恨自己的心脏仍然在跳动，而飞奔的脚步则越发疯狂。

　　终于，他冲进了那座建筑。他的头脑和肢体顿时变得空前的灵敏，敌军闻风而来，却纷纷倒在他出膛的子弹下。他自己也像出膛的子弹，一边战斗一边仍然疾步如飞，没有丝毫的停顿。沿着记忆中图纸上的通道，他很快找到了那个爆破点，卸下背包，把它放在那里。然后返身往外撤，沿途将试图阻挡的敌方守军又一一撂倒。刚冲出大门，迎面又杀来一队敌军。敌众我寡，再不引爆，将错失机会。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撤到安全区域，可是，这又有什么呢？他的战友们早已先他一步而去。队长，我来了，你们一定要等着我!他这样想着，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仿佛即将踏上的不是死亡之旅，而是回家的路。他抿了抿嘴，就像每一次作出重大决定的时候一样，然后，伸手到胸前按下了贴在心口的起/爆/器。

　　袁朗率队在密林中行进。
　　“目标在前方东偏南２０度方向１０００米处。”吴哲报告，“检测到目标所处建筑物内部被放置爆/炸物，当量足以炸毁几倍的该建筑。”
　　袁朗眼神一凛，知道飞鹰的战友已经得手。
　　就在这时，目标所在方向传来巨响，耀眼的火光中浓烟升腾，状如蘑菇。震耳欲聋的爆炸不是一声，而是连成一片，持续了数十秒钟。
　　袁朗和队员们肃然注视爆炸的方向——飞鹰大队，坚持到最后，完成了任务。

　　老Ａ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很难分辨他到底是死尸还是活人，是敌军还是自己人，他的作战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底色，身上又没有任何其他标志。多亏许三多在这个横卧倒地的身体跟前趴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大喊“成才”，才让老Ａ们想起差点在两年前成为他们中一员的那个人。
　　成才在众人的呼唤声中渐渐苏醒，他吃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
　　“队长，大家都还活着？！任务完成了吗？”
　　一阵不同寻常的静默之后，袁朗迟疑的声音略显沙哑:
　　“是的，成才，任务完成了，我们也都还活着。”
　　成才笑，眼神却渐渐失去了焦点，声音越来越轻：“那就好……”
　　他重新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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