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珀番外之一——双生

　　文前废话:
　　这个事《血珀》的番外，请先看血珀再来看《双生》。
　　看文的顺序是《血珀》《双生》《重生》
　　这个很重要，请亲们配合
　　否则，这个文看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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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第一次有意识，是源于一双温暖的属于小孩子的手。

　　我体内交错的印着许多线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发现他清澈如水晶的眼睛里闪着雪亮的神彩，指着那些线条。他说，那是他的名字——
　　雪扬。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渐渐明白，那些线条勾勒出的，是人类的文字，读作“雪扬”，是他的名字。
　　我的主人，名唤“夏雪扬”。

　　雪扬不爱笑，闪着倨傲的眸子冰雪般明亮，带着令人沉沦的力量——纵然，他还只是个孩子。然，我已经可以想象，他长大后会是怎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甚至觉得，或许有人可以为他一笑而倾尽所有，无怨、亦无悔——只因，他不爱笑。
　　十六年后，我真的见到了这样的人。但那时，他却只是不对她笑而已。

　　主人有一位生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那是一个温柔得可以融化一切冰雪的人。每次听他用柔柔的嗓音叫着“雪扬”时，我都会想，这样的人，应该是不属于这个凡尘的。
　　他太纯，纯得掺不下任何杂质，而这个世界，太污浊……

　　主人好动，而他爱静。主人出其不意、永无止境的恶作剧却在每每听见他轻轻地，用不带指责的声音唤着“雪扬”时，胎死腹中。甚至连夏氏夫妇也束手无策的情况，他只消一句，风平浪静，一切如初。
　　他说，雪扬，别闹了，我不喜欢。
　　也许，这就是双生子间所谓的羁绊……

　　他，叫夏雪辰。
　　——我的第二位主人。

　　一、 初识

　　第一次被展露在他柔和似水的目光中，我是忐忑不安的，竟无缘的紧张。
　　看着我，他微笑，轻声赞叹——是块好石头，还印着你的名字。而琥珀，正巧又是你的诞辰石。
　　第二次见面，我略微兴奋——
　　又可以，再见他。
　　他凝神，盯着那字，不语。
　　良久，浅浅一笑，有些疑惑。
　　第三次再见，我激动得竟然感觉到体内微微泛疼。
　　而他却眉头轻皱，低低一叹。无限落寞。
　　他说，雪扬，我喜欢这块石头。

　　然后，他成了我的第二位主人，但——
　　他并不喜欢我。我能感受到。
　　他把我托在手心凝视的时候，灿若星辰、静似寒潭的眸子中，没有爱惜。眼神闪烁，他的心，是平静的；他的情，是淡漠的；他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甚至是哀伤的……

　　举起手，将我对着太阳，他细细地打量着印在我体内的，夏雪扬的名。
　　透过阳光，透过他的眼睛，我忽然发现，上次见面的疼痛，并非激动所致——我的体内，出现了裂痕。不长，且很细，几乎难以察觉，却是把“雪扬”二字拦腰截断，生生砍成两半。
　　一瞬间，我有些了悟。
　　他放下手，若有若无的叹息。原来，不是错觉，那裂痕，真的在长大……
　　——这细细的口子，竟是在第二次见面时就有了。并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着。

　　我听说，刻着名字的诞辰石都是有灵性的。在遇到名字的主人后，石头就会有自己的意识。他笑，透着忧伤，用丝帕轻柔地、一寸寸地擦拭着我。石头可以反应主人的命运。我和雪扬都患有不治之病，这道在成长的裂痕，是不是代表他就要死了？
　　喃喃自语着，他问得很轻很轻，轻到我几乎以为，他其实，是什么也没有说的。而后，我被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盒子很美，也很精致，却没有他的温暖。我觉得很冷，冷得彻骨。
　　而裂痕，仍在成长着……

　　二、双生

　　自从雪辰成为我的第二位主人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雪扬。
　　这大概，是雪辰刻意避开的。他甚至从不在我面前提到雪扬——除了那日最后一句很轻很轻、 轻到无声的问句。所以，我没有任何雪扬的消息。
　　然，一年后，雪扬的心脏病发作，我却是知道的。

　　雪辰一直守着雪扬，直到他醒来，脱离了危险。我被藏在了雪辰的上衣口袋中，却终是未见到我的第一位主人，那个倨傲的少年。
　　我只听见，他用略比从前微低的、十分好听的声音说，哥，我没事了。
　　我感到，握住我的手瞬间缩紧，力道之大，使我疼得忘掉裂痕的成长之痛——那细细的口子，已经加粗变长，虽然不明显，却也已不难察觉。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雪扬叫他“哥”，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雪辰那般恐惧的情感——在雪扬叫他“哥”的时候。

　　我想，我这两位年轻的主人，都已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吧。
　　毕竟他们不同于寻常兄弟，双生子间的羁绊，比之简单的兄弟情谊，要深太多太多，深得刻骨铭心。那一刹，对死亡所带来的离别，让这对双生子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许久，加在我身上的力道减轻了，他松了手。用一惯温柔的语气说，没事就好。

　　看着他们，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双生子的传说。
　　创世神说，双生子之间有着胜过世间一切情感的羁绊。彼此，是对方的全部。
　　然而，那个位居神之右席的绝美大天使长却悲叹，所谓的双生子，只不过是为了互相克制而已。他们能给予对方的，惟有死亡。

　　我希望，他们不会如这位水天使长所说。
　　在这两人身上，或许会有奇迹，我一直坚信着。
　　即使，他们已经印证了前半句，我仍然坚信着……直到十五年后，他们终于印证了后半句——
　　惟有死亡……

　　三、易名

　　在雪扬又一次发病被送入急救室后，雪辰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没有如从前一样守在雪扬身边，陪他度过危险期。而是带着我去了一间奇怪的房子——一间融合了古代中国宫廷和中世纪欧洲殿堂的风格的带者复古色彩的奇特房子。

　　祈，消去雪扬的名字吧——换成我的。我知道，双生子之间易名，是允许的。
　　把我递给一位邪魅的男子。他十分平静。而我在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时，血色的身子变得更深更亮，带着绝望的艳丽。
　　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没有问雪辰为什么知道自己能为他易名。男子换了个问法。
　　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明白你能就行了，不是么？雪辰回答的很轻，但却是洞悉一切的沉着。

　　男子看着那几乎将我一分为二的裂痕挑眉。探究的目光看得我很不舒服。
　　他的眼神似乎是带着魔力的，我感觉，他能将我彻底看穿——
　　包括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个代表着雪扬的寿命的裂痕……
　　果然，他极有兴趣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奇怪，仿佛是带了催眠的力量，令我昏昏欲睡。
　　我仅剩不多的意识，在最后的时间里听见——
　　他说，雪辰，你若再晚来几日，可就迟了……

　　我醒来的时候，“雪扬”二字已经不复存在。体内光滑无比，什么也没有。而我忽然觉得比起那道裂痕所带来的痛，这个无名的身体给我带来的空虚要可怕的多——似乎随着名字的消失，我存在的意义，我这个石头本身，也都无须于世了……
　　心中虚无、空洞，我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样的空虚之下。
　　在男子邪魅的注视下，我又昏睡过去。
　　他说，你不睡，雪扬可就要死了，易名慢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这话，似乎是对我说的。

　　再次醒来，空虚感已经消失，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回首时，我看见，光滑的体内，二度出现了字迹，这一次，是“雪辰”——在和“雪扬”二字一样的地方。
　　而消去雪扬的名字后奇迹般愈合的伤痕，随着雪辰名字的出现，带着六年前最初的形态——回来了。不长，且很细。几乎难以察觉。
　　但我知道，它也还会成长——
　　只不过这一次，斩断的将是“雪辰”二字……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邪魅的男子，正是告诉雪辰诞辰石传说的人。至于他到底是谁，我却无从知晓。唯一的了解，仅仅是听见雪辰叫他“祈”而已……

　　而，从那一天起，雪辰正式成为了我的主人。

　　四、初雪

　　易名过后，我听说，雪扬在抢救的过程中，曾停止了心跳，但数秒之后，却又奇迹般的恢复，成功的渡过了危险期。
　　他们说，是神在保佑。
　　我笑，那不是神，是雪辰；不是保佑，是救赎。
　　以一命，换一命……
　　我突然很恨自己，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睡去，没有任由那个叫“祈”的男子改了体内的名字，那么，雪辰是不是就不会去做这个替死的人了……
　　但，他说，易名慢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如果我再坚持，是不是，雪扬就会死了？他那曾停止跳动的心脏，是不是将不复醒来？
　　这对双生子，我的两位主人，无论谁死，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一恍十年，雪辰喜静，心静如止水，难起波澜。因而，十年了，裂痕虽已长得触目惊心，不容忽视，却仍是不足以致命。他也只是脸色有些许苍白，易倦嗜睡，仅此而已。
　　可他遇到了一位独特的女子，她叫初雪。
　　人如其名，她美得娇柔，美得摄魂夺魄，如雪般清雅，似水般轻柔。美得令人忍不住想去呵护。但她却在与他的订婚典礼上打破了众人眼中温顺柔弱的印象。
　　她扔下婚纱，拒接戒指。目光扫过整个教堂，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我爱上了雪扬，所以抱歉，这场订婚典礼，我不参加！
　　然后，我看见，裂痕瞬间扩大，模糊了“雪辰”二字。只差一点点，我即可碎成两半。此时，无论是谁，都可以一句话结束了他的心跳。
　　我疼得浑身颤抖，不为伤口，只为他。
　　他是喜欢她的。她的柔、她的静，让他以为找到了可以与自己相伴终身的女子。然，她却在订婚典礼上，如此决绝的说出她爱上了雪扬。
　　他痛，不是因为她爱上了雪扬，而是由于她的决绝——
　　那样的她，摔碎了他的世界，破灭了他的梦。

　　雪辰倒下的时候，我看见初雪惊慌的神情和雪扬瞬间冻结的目光。
　　原来，对雪辰的病，她竟是不知情的。
　　而她与雪扬，终是不会有结果的……

　　躺在雪辰的外套中，任雪扬抱着雪辰冲出礼堂，我最后望了一眼初雪，带着怜悯——痴心，并无过错，错只错在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也不对……
　　后来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对雪扬竟然未发病我诧异不已——他的心脏，本就不比雪辰好，难道，真的是雪辰代他死了么？

　　半年后，雪扬的死告诉我，答案是否定的。
　　没有谁能真正救得了别人，双生子也不能。因为所谓的救赎，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五、破碎

　　在医院里的一个月，我见到了萧然——雪扬最好的朋友。和这对双生子是青梅竹马。一个桀骜不驯的人。
　　萧然每次来都是紧皱眉头，带着忧愁——虽然他小心的隐藏着，不让雪辰发现。
　　对于雪辰一日白过一日的脸色，萧然选择沉默。
　　因为不能改变，所以宁愿无视……
　　——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萧然第一次来到医院时，正好听到医生与雪辰的对话。
　　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最好通知家属。我想和他们具体谈谈。
　　雪辰笑，不用，您大可以放心的直接告诉我，我早就有这个觉悟了。我弟弟心脏很不好，请你不要告诉他。
　　这个……
　　您不希望害死他吧？所以，请您保密。这一句，雪辰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医生离开后，萧然走了进来。
　　何苦？萧然侧头，叹息般的呢喃。
　　我了解他，你也该知道。他笑，垂首。告诉他，除了害他发病，什么也改变不了。还不如不让他知情。能拖一时算一时吧——至少，我不能接受他因我而死……
　　萧然不语，转身离开，不复回首。

　　雪扬很少来。
　　雪辰说，我不要你这样颓废下去。你好好工作，公司的事你还没有完全摸透。我没事了。
　　那句“没事了”，一如十年前雪扬醒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哥，我没事了——而那以后，他一直叫他“哥”。不再直呼他的名，“雪辰”。
　　雪扬说，哥，你会没事的，我相信。
　　他笑，所以，别常常往这儿跑，我不喜欢。
　　对于他的不喜欢，雪扬从不违背。所以，他点头答应——
　　好，一个月后，我来接你回家。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仍是笑，却不答，脸色苍白如雪。

　　我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次见面。
　　他眉头轻皱，低低一叹，无限落寞。
　　他说，雪扬，我喜欢这块石头。

　　他的世界太纯净，喜欢与否，凭的全然只是对于雪扬的好坏。
　　然，这个世界太污浊。没有人能真正读懂他的意思。
　　他其实，是不该遗落于这个尘世的。

　　尾声

　　在雪扬回去后的第三十天早晨，阳光倾尽所有的展现灿烂，映在他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恍惚如梦。

　　握着我的手失了力。
　　我从床边滚下、落地，碎成两半。
　　裂痕，终于把“雪辰”二字彻底斩断。

　　而此时，雪扬已是到了医院，只是在楼道遇见初雪短短几句后，在一通电话之下毫不迟疑的转身疾奔下楼。

　　同一时间，病床的一旁，心脏记录的显示器上，无数闪烁着荧光的亮点不再起伏，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萧然在窗外的身影一顿，目光一如曾经那场订婚宴上夏雪扬的，瞬间冻结。刺耳的警报响起，萧然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果断的切断了警报。响声戛然而止，衬得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雪辰，一路走好……

　　*** *** ***

　　然，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别再让他们做无所谓的抢救，让我安安静静的走。不要试图再把我拘留在这里，原本活着就是为了雪扬，既然……只是不要让雪扬看到我的离去，我怕他会受不住的。他的心脏，在我离开后，只怕会变得更加脆弱。
　　你认为瞒得了他多久？
　　我并不打算瞒他。我走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要让他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这样，刺激总归要小一些。
　　所以？
　　我的葬礼，不要让雪扬参加。
　　雪辰，有时候你真的温柔的太残忍又太令人心痛。不让雪扬见你最后一面，连葬礼也将他排除在外，这样的保护，究竟是对是错？——无论怎样的结论，受伤的，依旧是你和雪扬。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不要他死，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因为你替他活了这么久，所以，现在该他替你活下去了吗？
　　然……若是没有双子间的羁绊，只怕雪扬也不及你了解我。
　　是你太好懂。你的原则，就围绕雪扬而已，简单透明。
　　是么？——帮忙传个话吧，告诉祈，我仍是只有一个要求：代我照顾雪扬。倾尽一切，我只要他活着。
　　祈？
　　“翡翠”的店主，你对那个叫小玉的店员说是我有事找他们老板就好。他会见你的。
　　恩。
　　你该回去休息了，我也困了。
　　雪辰……
　　恩？
　　虽然我从来不相信奇迹，可是，如果对象是你，我希望你能创造一个。
　　好。

　　*** *** ***

　　记忆中那句“好”，清脆悦耳，却是最残忍的承诺。因为，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就在于它的不可违抗——
　　一如雪辰当年的话语，他说：
　　凡是限制我们的东西，我们就称之为，命运。

　　——双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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