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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
金淑媛顺着话道:“原来是张嬷嬷调教出来的,难怪这么伶俐。”月贵妃一笑:“再怎么伶俐的宫女,都不如自己的孩子,看这次林淑妃受罚,大公主是怎么对陛下说的?”
林淑妃却是那日宴席一散,就自请受罚,连在养病的皇后都惊动了,最后议定小施惩戒,罚俸半年,本来出了这种事情,她自然也不能再掌管后宫事务了,只是皇后起色不大,月贵妃又懒懒的,依旧由她掌管后宫事物,不过由王昭媛从旁协助。
经此一事,林淑妃打击甚大,她年纪渐长,早已不望着朱秀的宠爱,一心想步皇后的后尘,以贤德能干在宫里立足,不料此次皇后病着,她掌管后宫事务,竟闯出这样大祸,不由每日除应做的事外,只是闷闷不乐,大公主看见了,问过宫人缘由,还当是她被罚了俸禄而不乐,竟跑去和朱秀说,称自己母妃虽有错,然皆是由要照管自己而疏漏了宫中事物,还请朱秀扣了自己的零花钱,不要罚母妃的俸禄。
大公主几句话一说,本对林淑妃有些不满的朱秀大赞她仁孝可嘉,当日就领着大公主到淑妃宫里以示安慰,虽对淑妃的处罚没有撤了,却赐下无数的珍宝给大公主,那些东西,足足抵了几十倍罚的俸银,林淑妃这才觉得脸上有光,合宫的人知道了,都在啧啧赞叹,故此月贵妃才有这样一说。
金淑媛是明白月贵妃心里的苦的,只是这种事情,别人又怎能开解好了,只是岔开话题,不外就是最近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月贵妃说了几句,看一眼远处的宫女,对金淑媛笑道:“怎么,你又把叶琳送出去了,你也真是舍得。”
金淑媛一笑:“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表兄还算亲的,却又是孤身一人住在恒王府,屡次议亲只是不肯,我这才把叶琳送过去,为侍妾也好,做奴婢也好,总有人照料就是好事。”
月贵妃轻声叹息:“还是妹妹想的周到,不像我,都是别人替我想的,我都从来没替别人想过。”金淑媛一笑:“姐姐,这就是姐姐的福气,别人还盼不来的。”
月贵妃看着金淑媛笑的时候,还抬起手掠一掠鬓边的乱发,那只手上戴有一只绞丝金镯,往上抬的时候,露出一段欺雪塞爽的腕子来,金镯想是做的刚刚好,只是往下滑了一点点。鬓上的月季也跟着轻颤,撑的金淑媛一张脸越发娇艳,真是人比花娇。
月贵妃不由往自己手上瞧去,手竟枯瘦无比,上面竟有青筋凸起,想起前几日母亲进来宫里,看见自己这等模样,大为不满,说现在孩子已经没了,容貌自当要保养好,怎能懒得梳妆,不过这么几个月,竟瘦的没有了样子。
月贵妃想到这里,掀开袖子,袖子上本来带着的是和金淑媛一式的绞丝金镯,是戴上的时候,镯子和手臂之间,不过就能塞进一条手帕,现时自己不过轻轻一撸,就从手腕处到了肘上,毫无阻碍。
月贵妃大惊,怎么自己竟这般瘦了吗?联想起朱秀每次来时,虽对自己软款温柔,却再没云雨交欢,自己本来身子不好,自然也没想到这些,可是看着去年还白皙圆润的手臂,今年竟然有两根青筋凸起,宛若干柴。摸一摸皮肉,也觉得没有一丝滑腻的感觉,而是有些粗糙。
月贵妃的心扑通通跳的好急,自己这样,朱秀能想到宠幸自己才奇怪呢,月贵妃猛地从贵妃椅上起来,金淑媛刚说完话,没有注意她突然起来,险些从椅子把手上掉了下来,刚想喊住月贵妃,就见月贵妃往殿里跑去,金淑媛急忙住口,随她进去。
月贵妃径自跑进里面,把外面的衣衫脱了,仅剩的一件抹胸和膝裤,首饰摘下,披散着头发站在那里,看着抹胸上方突兀的锁骨,还有两条干瘪瘦小的腿,再细看一看,头发那里竟然有银丝闪耀,月贵妃把头发再露出一些,一根白发,月贵妃近似粗暴的把那根白头发扯下来,还带下几根青丝。
头皮传来一些跳痛,月贵妃却浑然不觉,手不相信样的摸在脸上,当年触手可觉的滑腻去哪里了?竟然是一手粗糙,难道眼前这个失意妇人就是自己吗?
月贵妃张嘴想喊,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颓然的倒在那堆衣服里,外袍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绣满了牡丹花,边缘上还用金线勾勒出了凤纹,中衣是软绸,虽然没有刺绣,上面却有暗花纹,形成凤纹的样子,这些精美的刺绣,华贵的料子,彰显出了月贵妃的身份,雍宫里仅次于皇后的妃子,但此时却撑的月贵妃越发的干瘪矮小。
月贵妃把自己蜷成一个团,哭了起来,虽说朱秀对美色并不是很在心,但身为女子,月贵妃历来都为自己的美丽而自傲,从小到大,她得到的赞誉也让她知道,自己是京城里最美的女子,进了宫,自己也是这个皇宫里面最美丽的妃子,现在竟然变的这样丑陋,月贵妃怎么能不难过?
正在哭泣的月贵妃听到脚步声,她还当是宫女进来,怎肯让宫女瞧见自己现在的落魄样子,顺手抓起一样东西,就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扔了过去:“出去。”
脚步声停住了,叹息声却响了起来:“姐姐还沉在悲伤中吗?”听见是金淑媛的声音,月贵妃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母亲数次告诫,这宫里就没几个好人,除了紧紧抓住太后和朱秀,对别人,不过是不远不近,自己和金淑媛这样交好,母亲是不满意的,每次都说,金淑媛不过是想借助自己,巩固住宠爱罢了。
但和金淑媛这些年来,月贵妃总觉得母亲是错的,就像现在,金淑媛的话里面能听到的只是心疼而没有嘲笑。
等不到月贵妃的回答,金淑媛的声音又传来了:“姐姐何不把衣衫穿上,妹妹再过来?”月贵妃的感激此时却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若真对自己有所图,金淑媛又何必在现在对自己这么的好,每次来看自己,穿的都素净不显娇艳,想到这,月贵妃哑着嗓子说:“过来吧。”
脚步声轻柔,金淑媛已经来到月贵妃身边蹲下身子了,看着颓败的月贵妃,金淑媛的眼里露出一丝不忍,转瞬就笑道:“姐姐不过是伤心太过,饭食少了许多才会如此。”月贵妃这些日子,却是把补药当做饭食来吃的,听见金淑媛的话,伸手出去让她扶自己起来,叹息道:“现在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的时候了。”
金淑媛搀起她,把她按到梳妆台前做下,捡起那些衣衫,替她一件件穿好,安慰她道:“姐姐何须这样自惭形秽,陛下本就不好美色,没见秦宝林如此出众的美貌,也不过偶的宠幸吗?姐姐把身子保养好了,陛下就高兴了。”
月贵妃抓住衣襟,看着在给自己梳头的金淑媛:“妹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金淑媛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姐姐说的,我们两个如此投缘,又同事一夫,难道还要学那小家小户的妾室们,为了争宠无所不做吗?”
金淑媛的话,永远都挑不出漏洞来,月贵妃任她忙碌,心里开始有了暖意,从见到金淑媛的第一天起,金淑媛就总是这样笑着,温柔的替她开解,温柔的和她说话。
月贵妃伸手出去拉住金淑媛的手:“妹妹,我们是要好一辈子的,你可不许骗我。”金淑媛笑着说:“那是自然,姐姐,我进宫来,本来就是陪伴你来的。”月贵妃此时心烦意乱,竟没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只是点一点头。
金淑媛看着月贵妃撒娇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声,说自己不嫉妒月贵妃那是不可能的,高贵的出身,高贵的身份,从没有吃过苦头,不似自己。
但是面对月贵妃流露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金淑媛总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来,能毫无保留信任自己的人也只有她了,别人,金淑媛唇边露出自嘲的笑?对自己不都有所图吗?
收回思绪,替月贵妃装备停当,吩咐宫人送上一碗燕窝,月贵妃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我吃这些都吃腻歪了。”金淑媛手里搅着燕窝,脸上露出笑容:“姐姐方才不是说要好好的养起来,这燕窝是最能保养身子的了,你先用了这些,再找御医寻一些补身的方子来,好好调养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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