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换算

　　回家的路上，林可人的脑中一直回荡着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
　　“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甚至仿似还能感受到那个人喷在自己脸上的火热呼吸。
　　林可人矛盾着，挣扎着，却始终脱不开心中的那份悸动。
　　胡乱想着，很快也就了家。

　　车子缓缓驶进大院，王雅领着妙姐和一群佣人在门外等着。
　　林可人只一下车，便被众人团团围住。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妙姐对林可人挤着眼笑，眼角细细的皱纹聚在一起。
　　到底是从小带大林可人的人，确是真心想念着。
　　王雅疼爱地看着林可人，伸手替林可人理一理耳边的碎发，柔声道：“累了吧？”
　　林可人握住王雅的手摇头。久违的温馨，本应当是享受的，却总觉得欠了些什么。
　　“是可人到了？”父亲林子成也从房间里出来，身后站着林可人的表哥王家俊，一个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
　　林可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个王家俊，林可人是最不喜欢，溜须拍马，虚伪做作，十足讨人厌。
　　从前便爱三天两头地往林家跑，也不知是哪一点讨了林子成的欢心，倒也由着他来。
　　王家俊上前一步，挤到林可人的身旁，一脸的虚笑：“可人，几天不见你，真的愈发可人了。”
　　林可人一阵厌恶，不愿搭理王家俊，径直朝林子成走去，环抱住林子成。
　　林子成呵呵地笑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害羞？怎么不见民之？”
　　林可人心中一顿，站直身：“民之和欣然还有事，多留了一天。”
　　“民之这就有些不对了，再大的事也不会比可人重要。”王家俊这大半个外人倒先开口指责起王民之。
　　虽然同王民之说了个明白，但总归是这么多年感情，怎么也不愿见他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诋毁。
　　林可人并不回头，只对林子成比着：“民之本来要先陪我回来，再过去的，我觉得那实在是太麻烦。”
　　林子成抚着林可人笑：“民之这个孩子，什么事都只知道替你着想，委屈自己。也是你的福气。”
　　林可人不敢再听下去，低下脸不说话。
　　“都别站着了，妙姐做了你最爱吃的核桃酥，进去吧。”王雅领着众人进了屋。
　　林可人陪着大家坐一会，上楼去洗澡。

　　浴室里，熟悉的气味叫林可人觉得心安。
　　站在镜子前，林可人擦着自己雪白的身体，瞥见颈旁一抹娇红，用毛巾用力擦了擦，发现擦不掉。靠近一看，林可人心口一震，竟是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林可人快速用手遮住红印，生怕被谁看了去，转念一想，又慢慢松了手上的气力，轻轻抚着一抹红印。
　　大概是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点牵连吧？
　　这样的心情，好似少了许多羞怯，添了不少留恋。
　　林可人一阵恍惚，才慢慢穿上衣服，出了浴室。

　　刚刚下楼，便听见王家俊大言不惭地打着包票：“只要能进公司，我王家俊绝对不会叫两位失望！”
　　这么快就开始打公司的主意了，这样的人，真的败兴。
　　林可人静静坐在王雅身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王家俊东拉西扯。无非是些谁也听不腻的好话和玩笑。林子成倒是乐得听他瞎扯。
　　“可人？”王雅唤一句林可人，“你的英语补习老师安排好了，你预备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反正是没事，早些开始也好，多些事情做，也许能少一些胡思乱想。林可人这样想着，应得爽快：“就明天吧？”
　　王雅点点头。
　　“怎么？可人要补习英语？”王家俊提着嗓子问道。
　　王雅温和一笑，搭着林可人的手应道：“子城和我预备送可人去国外继续学小提琴，请个老师补习英文，好多做些准备。”
　　王家俊也不停顿，立即接上：“真是巧，我也在打算去国外转转，刚好和可人一块出去，也有个照应。”
　　和王家俊一同出去，这还了得？
　　林可人赶忙拒绝：“不麻烦表哥了，欣然会和我同去。”
　　王家俊大手一摆：“哎，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行，总要有个男人陪着，什么事都方便点。”
　　林可人一时也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反复比着“不必了”。
　　王雅看在眼里，适时出言：“那边都安排好了，多个男人，反倒是不便。何况，民之说不定也会去，怎么好再麻烦家俊？”
　　提醒得这样明白，可人和民之才是正牌爱人，你王家俊就不要再想掺和了。
　　王家俊也不是蠢顿的人，话锋一转，讨论起哪一国的小提琴老师好来。
　　林可人既是宽心，又是不安。
　　王家俊不过是个小麻烦，王民之才是真正的冤主。
　　若真是同王民之一起去学琴，怕是熬不到机场，林可人便尴尬到崩溃了。

　　等不到王家俊走，林可人便坐不住回了房。
　　许是坐飞机累了，这天晚上，林可人睡得很早。

　　“可人？可人？”那股熟悉的气息随着他说话，喷在林可人面上，“醒醒，是我，我有话同你说。”
　　就是这个声音，几千次几百次地回荡在林可人的脑中。
　　林可人没有片刻的犹豫便睁开了眼，正是那印在心底的眉眼。
　　他蹲在林可人的床旁，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一手抓住林可人的手：“真的想你。”
　　“对不起，天知道我多么想见到你，应你那句一好。”林可人听着自己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得说出这句话。
　　林可人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只一瞬，她便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在做梦。
　　张洛军站起身，躺在了林可人身旁，将手垫在林可人脑后，侧身抱过林可人。
　　林可人贪婪地闻着张洛军的气息，就放纵自己这一次，只在梦里放纵这一次。
　　张洛军面颊贴着林可人的黑发，深吸一口，发出嘶嘶的声响。他柔声道：“可人，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
　　哪怕是在梦里，林可人也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滚烫的面颊。
　　张洛军的“好不好”，似是一种魔咒，有着一股叫林可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林可人往张洛军的怀中挤了挤，紧紧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道出一句：“不要离开我——”
　　张洛军一个翻身，推开林可人，冷道：“对不起。等得太久了，我已经忘记你了。”
　　林可人顿时慌了神，猛得起身，却是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张洛军的身影。
　　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林可人默坐一阵，起身洗漱。
　　打开房门，正撞着妙姐要敲门。
　　“还怕你没醒，原来已经起来了。睡得不好？”妙姐关心问道。
　　林可人摇头：“在飞机上睡得太久便睡不着了。”“也是，晚上我给你热牛奶，睡得安些。”妙姐也不觉有异，退开一步，继续说道，“你快去吃早饭吧，太太找的老师一会就来了。”
　　林可人握一握妙姐的手，朝楼下饭厅走去。
　　王雅已经吃过早饭，在客厅翻着杂志，见林可人下来，开口道：“脸色不大好，不会是在家反倒睡不惯了吧？”
　　林可人笑着摇头，在饭厅坐下。没什么胃口，只小块撕着面包。
　　王雅在林可人一侧坐下，替林可人取一块培根。
　　林可人只小尝了一些，便停下了手要起身，被王雅按住。
　　“吃这么少怎么可以？”王雅不让林可人起身。
　　林可人只好再坐下，勉强又吃了一些，王雅才满意。

　　“太太，小姐，老师在门外了，请到书房吗？”妙姐向王雅请示。
　　王雅想了想，道：“先到客厅吧。”
　　“好。”妙姐退了出去。
　　等妙姐出去了，王雅才牵着林可人起来，抽一张纸巾，替林可人揩去嘴角的碎末，道：“这老师，我也是第一次见面，总要先过目。”
　　林可人顺从地点头，随着王雅去了客厅。

　　刚刚坐好，妙姐带着人进来了。
　　只一个照面，林可人便彻彻底底呆住。
　　“林太太、林小姐，早上好。”他微微倾身浅笑，神色之中没有丝毫的异常，好似从不曾见过眼前这位林小姐。
　　林可人甚至有一些怀疑，眼前这个和从前那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王雅坐一个“请”，道：“请坐，张先生是喝茶还是咖啡？”
　　“温水就好，对身体好。”张洛军端坐，应得得体。
　　王雅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回过脸，对妙姐吩咐道：“妙姐，温水。”
　　妙姐温和地看一眼张洛军，点头退下。
　　“张先生，可是本市人？”王雅随口问着。
　　“母亲是本市人，我出生后没多久随家人去了NY，前不久才回来。”张洛军答得却是认真，前后交代明白，一点也不含糊。
　　“哦？”王雅亲手替张洛军取过温水，摆在他的面前，“回过不久，中文却说得这样好，实在难得。”
　　“林太太客气了，”张洛军没等王雅手中的杯子落下便接了下来，“家母从小教我中文，家中从不允许英语对谈。儿时为此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回来了才明白母亲的苦心。”
　　同是母亲，养儿育女的心情最是打动王雅。
　　王雅颔首，牵过林可人的手，道：“可不是，父母总是为了子女。”
　　“林太太请放心，在国外时，我也做过英文补习，效果一直很好。”张洛军当然知道王雅的言外之意，当下给了一句担保。
　　王雅放心了许多，回过脸，却见林可人低着脸，在她耳旁轻语一句：“不喜欢这个老师？”
　　林可人猛地抬脸，一下对上张洛军的眼神，顿时忘了王雅说的什么。
　　“今天找先生来，主要是见见面，上课的事——”王雅见林可人好似不大满意，已经准备退了张洛军。
　　林可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按住王雅的手：“今天开始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
　　王雅楞了片刻，还是应道：“好吧。妙姐，带张先生去书房。”
　　张洛军看一眼林可人，再对王雅点点头，起身随妙姐上了楼。

　　等张洛军上了楼，王雅问林可人：“这老师，你可是满意？”
　　林可人再坚定不过得点头。
　　也只有当张洛军不在身旁的时刻，林可人才有这一份难得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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