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残[穿书]

作者: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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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洛知粟的书画铺子里开始卖各种雕刻的小玩意了。
      这铺子里除了他自己画的画,还有宫二里雕的根雕和镂空的扇子。他还进了些书本纸笔,也算是马马虎虎的将这个店打理了出来。
      他专心经营自己的小铺子,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专心的待在府里画画,偶尔闲的狠了,便叫人找来戏班子唱上一天。

      听着那些咿咿呀呀,洛知粟就觉得,自己就和那些脸上画了谱的角儿一样,早已抹了脸换了装,现在正在台上唱着。他只管唱,看不到台下坐着的,是人是鬼。
      只是他自己不知,自己脸上的,是个什么谱,口中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日,燕琢安要带红三进宫,说是宫内早已打点好一切,现下,只差红三入宫。
      洛知粟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他和红玉一起送别红三,虽说一切都已安排好,可他心里,一直绷了一根弦。好像红三入宫是把钥匙,即将打开什么。

      红玉眼眶红红的,面上还带着笑。她站在红三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安,“此去凶险,你要多多小心。说话做事都要注意,那可是皇宫,不是寻常地方。”

      “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你啊,就爱逞强。”

      燕琢安带着红三出门了,红玉就愣愣的在门口站了许久。小小矮矮的姑娘站在门口,身旁是两棵茂盛的大树,她就那么站在树荫下,像是失了魂魄,停了呼吸,要等着那个少年回来,将她的魂儿带回来。
      “红玉,我们回了。”洛知粟出声唤她,伸手摸了摸小丫头扎的整齐的发髻。

      红玉这才如梦方醒,她擦了擦眼角,低着头往回走,问道:“王妃,红三能永远留在王府吗?”

      “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红玉,你觉得他愿意吗?”

      红玉摇了摇头没说话,又说天气太热了,暑气重蚊虫多,怕是要在院子里熏熏烟。话赶话的,那么急促,那么匆忙,生怕别人追问她什么。
      或许她早就知道了,她留不住红三。作为姐姐不可以,作为别的,也不可以。

      红三,早已不是那个在渡口等着卸货,在街上闲逛着捞点跑腿的差事,而后混上两三个闲散铜板的小乞儿了。
      他晨起练武,午时出府,入了夜才会回来,他像是一只燃了火的箭矢,已经做好了一去不还的准备。红玉找他好几次都落了空,那时她便知道了,她抓不住这个少年。
      他是皎皎明月,月光清冽,又是灼人暑气,让人头脑发昏。可是他无处不在,正如月光无处不在,暑气无处不在,他注定会成为一个,或是许多个姑娘的心上人,然后偷了她们的心,自己却潇洒的浪迹天涯。

      “红玉,天下那么大,总有人会来了又走。既来了又走,便不要记着了。这世间,该你惦念的太多,那些求不得的,念着也没用。”

      “王妃……”

      “我是为你好,你尚小,往后的日子还长。”

      “奴婢省的。”她乖巧的应着,可究竟听进去了多少,没人知道。

      洛知粟没有回头看她,自顾自的走。天气热的,让他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
      他看了太多的不如意,现代的,古代的。总是痴情错付,深情人难得善终,也有爱侣反目,刀剑相向,也有同床异梦,包含祸心。

      若为情之一字,太多的不值当。
      可世人不问值不值,只管舍了命的去爱。一定要到了穷途末路,无法回头的时候,才会歇斯底里的哭上一场,崩溃的喊啊叫啊,说着自己错了、悔了。
      可是没有了,错了又如何?悔了又如何?情爱从不给你机会回头。

      那个至今不知道名姓的皇子妃,乃至上辈子机关算尽的洛双雁,他们都被情字背叛,而后拥有着不同的结局,不同的煎熬。和世间所有的痴情人一样,痴情人那么多,没有人能独受眷顾。
      洛知粟越看,越觉得遥远。看的多了,就没了一开始的那些愤恨和忧虑,他像是最开始的新鲜感过了,又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看客。

      看他们爱恨难分,看他们恩怨不清。可那么多的爱恨情仇,那么多的意难平,好像都跟他没关系。
      他的心,关在一方小院里,越关越小了。他只捧着自己的画笔,看着头顶的那一片天,按照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不主动社交,从不想出门,看着那一片天蓝了、白了、黑了、红了。最后暴雨倾盆,也只会说上一句,下雨了。

      那些注定改变不了的事,那些被皇权主宰,被权势左右的人,既然无力改变,那就不看不听不想。像是现代里微博刷的多了,气这个,怨那个,噼里啪啦的在网上留下一条没什么用的消息,然后第二天又得和没事人一样去上班。
      看得多了,就累了。

      那便只看着,就当是昨日看的那一出戏,痴男怨女,生死相隔,再多的怨,再多的恨,与他无关,他只是个看戏的人。

      红三跟着燕琢安进宫,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巍峨的宫墙镇住了。红色的宫墙将他围住,像是走进了一张血盆巨口,那泛着白光的,带着腥臭的尖牙就在头顶上。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

      另一个被巨口裹住的人是天子,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数万万百姓的性命,不过是他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一语定生死,一念尸成墙。
      可他也被困在红墙里,在里面随意行走,可是出不得。

      红三握了握拳头,没有再想,不该想的,这些,都不该想的。
      僧衣穿在身上,头顶久违的凉,时刻提醒着他,谨记自己的身份。

      入了宫,最先见的,是杨四宝。

      红三穿着僧衣,剃净黑发,于高大的宫殿前笔直的站着,一语不发。
      杨四宝有片刻的失神,而后看着他,露出个笑脸,说道,“明思大师,这边请吧。”他们已经决定了,要将这个局,继续错下去。

      再见光正帝,也让人为他失了神,喃喃道,“这天下,竟有这般像的人。”

      红三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抬起头,目光清亮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无垠江山的主人,声音沉稳的说道,“小僧弘善,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成全。”

      燕琢安扭头看向红三,眉头皱起,这红三不是江南来的小乞丐吗?他还特地托人去查了。
      怎么到了御前,摇身一变,就成了和尚?他握紧了手中的腰刀,若是出了变故,势必一击必杀。

      “说吧。”光正帝也有些疑惑,可这少年,目光清亮,眼神坚毅,不像是奸恶之人。

      乞儿红三,现在是和尚弘善了。他屈膝跪下,以额贴地,恭敬地行礼。而后,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原来,明思大师早年未成名之时,曾算出过自己有一情劫。
      这情劫,必定不死不休,坏他清修。

      为了躲避这一情劫,明思大师四处游学,曾定居在洛阳的一个寺庙。整日虔心礼佛,不出房门,不见香客。面前摆的是经卷,手中捻的是佛珠,耳边响的,是声声木鱼。
      这寺庙是洛阳香火最盛的,是以,来往礼佛求签的人,多不胜数。

      有一日,明思身体抱恙,便下了山买药。
      下山的路上,明思遇见了给寺庙送菜的老农,还有他年纪尚小的女儿。那是个机灵活泼的姑娘,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那笑声,比山上泉间的清泉水还要清亮悦耳。
      他避开了这一对父女,步履匆匆的下山,生怕这一不留神,就犯了情劫。

      可上山的路上,他们又遇见了。
      老农伤了脚,小姑娘将他放在装菜的板车上,费劲了力气,磕磕绊绊的拉着板车下山。她那么累了,还在笑,只是笑的没那么高昂了。
      明思心生不忍,送那父女回了家。

      小姑娘知道他是和尚,多有避讳,一路上除了一句多谢,没有多言一句。就连那清泉般的笑也没了,明思想了一路,觉得这情劫果然厉害。
      只一眼,他便记住了那姑娘笑的弯弯的眼睛,和带着钩子的唇角。那唇不笑时也勾着,像是猫一样,对着所有人示好。

      那时的明思,年岁已不小了。可是还不见老,他生的白净,一双干净的眸子,无悲无喜的脸上带着属于他自己的慈悲,那是别人都学不会的模样。
      那一年,那个姑娘十七岁,她叫彩儿。

      彩儿十八的时候,家里想着要给她定亲了。
      彩儿有个哥哥,在洛阳城林家做事,所以打算把妹妹嫁给林家大管事的儿子。事情只是在谋划,还没有开始行动。

      可是十八岁的姑娘趁夜跑了出去,连夜上山,去找明思。
      她说,“师父,我家里要给我说亲了。你不来,我就嫁了,我若嫁了人,便再也不会想着师父。只盼那时,师父也别再想着我。”

      她说完就走了,只留下明思彻夜难眠。
      他们只见过一面,可太多的东西都心照不宣,只是要出嫁了,姑娘慌了。她想不顾世俗的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的一腔孤勇,换回一颗被经书环绕,被戒律清规束缚的心。

      她赌对了。
      明思下山了。

      他换上了寻常的衣袍,笑容和煦的站在她家的院外。想要双手合十的手终究是放下了,朝着父亲作揖,说道,“老丈,贫……我还俗了,来求娶你家的姑娘。”
      父亲认出了那是山上隐居的僧人,摇了摇头将人迎进门,只说道,“师父,这不对啊,这是不对的。”他黑瘦的脸上满是皱纹,泪水填满了脸上的沟壑,只知道一声一声的叹着,“这不对啊。”。

      明思低头,眉间依旧是慈悲,他是笑着的,旁人从没见过的,只属于红尘的笑。他说,“老丈,情难自禁,情劫难逃。贫僧甘愿受劫,那苦果恶果,贫僧吃得。”
      这是他最后一次自称贫僧,往后,他再也没提过他的佛,再也没和人讲过经,论过法。只是蓄起了头发,开始用那双捻佛珠的手下地劳作。

      他成了彩儿的赘婿,那般梦一样的日子,不过半年。
      这半年,彩儿的爹去了,哥哥辱骂她,嫂嫂轻视她。而明思一直陪着她,虽然祸端就是明思,可是彩儿满心满眼的,全是这个人。

      彩儿发觉自己有了身孕,上山去求签。正好遇见了山上的方丈,她便问,“明思这样,是对是错。”
      方丈慈眉善目,眉毛胡子都是干净的白,他捻着胡须,慢悠悠的说道,“若是论心,是对。世间万物,人也好,畜生也罢,只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便是对。可于礼法,是错,他愧对佛祖,愧对当初受的戒。”
      “情劫,不在情,在劫啊。”

      彩儿是那般聪明的姑娘,她明白了,腹中这个孩子对于明思来说,或许不是喜讯,而是催命符。是以,她趁着明思外出,一把火烧了家中的房屋,还独身去乱葬岗捡了一具女尸丢进火海,充作自己。
      她任性过了,便要帮明思渡了他的劫。

      而后,她便带着腹中的胎儿,躲进了京城。正好跟着遭了山匪流寇的难民一起,得到了京城的庇佑,平日里接些洗衣裳缝补的活计,勉强度日。
      可这样是养不活一个孩子的,所以,一个叫弘善的男孩儿,四岁便被送进了寺庙。起先他娘还来看他,可后来,他娘病了,病的快要死了。

      彩儿临死之际,求了人,想见明思一面。
      她求的人,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府小姐,现下京城洛家的当家主母。那是个还在闺中时就温和亲善的人物,彩儿信她。

      林氏心善,全了她的心意,将明思请到洛府做了一场法事。这时的明思,已是大启赫赫有名的高僧,问佛寺的明思大师。
      彩儿就抱着弘善躲得远远的,告诉他,“孩子,那是你爹。他叫明思,是大启最厉害的大师。可是,孩子你不能认他,娘赔进去一辈子,只为了让他好好的,你不要毁了他,好吗?”

      弘善答应了,他看着那个离他很远的,法相庄严的和尚,心脏怦怦乱跳。那是他爹!
      可也只有那么一面,弘善甚至都没能看清他的脸,只记得,那个人像庙里供着的菩萨一样,慈眉善目,像是世间苦难都难以将他侵袭。

      再说明思,那场大火后,他在废墟里枯坐了三天。一开始是瘫着的,第三天一过,他便盘腿坐着,手中空无一物,可还是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他好像又回到了问佛寺,又成了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和尚。可不对,他好像什么都懂了,灵台清明,懂众生皆苦。

      后来,明思回到了问佛寺,他绝口不提彩儿,可却再也没有剃发。他说,他已还了俗成了家,如今家没了,便回到寺中带发修行。可就算他只是在问佛寺修行,他的佛法也远远比旁人厉害许多,所以,他的师父力排众议将方丈一职交给了他。
      老和尚颤颤巍巍的说,“贫僧所愿,不过是世间苦难有人去解,世人困惑,有人能调。而不是跟你们在这里掰扯谁是正统,谁来接位。寺庙,先奉佛祖,后看僧人。”

      自明思大师失踪后,弘善就下了山,他一直在找。他四处的找,可从来没想过,他爹死了。

      弘善从见了爹之后,就一直练武,为的,就是武功比明思要好。只有武功在明思之上,他才能远远的守着自己的爹,远到他看不清明思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可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他爹。
      武功高到,他跟了明思三五年,明思都没能发现他的存在。他是师父口中的练武奇才,不知昼夜的练,不分寒暑的练,只为了看见那个影子。只为了,离他爹再近一点。

      弘善所求不为其他,他只想等真相大白之后,揭露问佛寺僧人的罪行,让他爹沉冤得雪。
      而他,只是一个极其肖像明思大师的小和尚。毕竟,爹的声誉,是他娘拿命都要守护的东西,他不能害爹死后被人非议,也不能害娘九泉含恨。

      “你所言,可有凭证?”
      杨四宝听完之后率先回神,质问道。他已摆出了架势,只等着弘善露出一点破绽,到了那时,这个极为肖像明思的小和尚,便会瞬间毙命。

      就连进宫时还对弘善温和有礼的燕王,都拔出了刀,弘善看着那粼粼的刀刃,双手合十。他并不胆怯,一日往常的说道,“洛府的林老夫人便是证人,当年,小僧在洛府的桌案上磕了一下,老夫人便送了小僧一块玉压惊。”
      他说罢从掏出一块儿玉佩,是双鱼的样式,成色极好的和田玉。

      细查弘善身份的事被光正帝交给了燕琢安,燕琢安没法,只能将人领回了燕王府。

      在马车上,弘善低着头,有些愧疚的说道,“小僧给王爷添麻烦了。王爷王妃好心接纳小僧,小僧却是恩将仇报。”

      “倒不至于,只是,你说你跟踪你爹许久,那你怎么没发现你爹遇害?”

      “因为,小僧跟丢的时候是在洛阳永安寺。那里就是我爹曾待过的寺庙,小僧对永安寺不甚熟悉,所以不敢进去。可小僧时刻守在寺外,却一直没见我爹出来。”
      “我爹死了,这是问佛寺说的。可是小僧不信,若是此番事了,小僧还要去找爹。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可小僧净不了。”

      燕琢安想起了什么,问他,“你爹是不是只有那一次去了永安寺!”

      “是。”

      燕琢安叹了一口气,“本王却是不知,当一个得道高僧也是这般的危险。永安寺一定有问题,若是明思大师身死,那他们也难逃其咎。若是没有,那或许就是明思大师跟永安寺做了一个局。”

      “我爹不会!”

      “若是永安寺以你母亲的下落相要挟呢?若是他们说出了你的存在呢?”

      弘善愣了许久,才苦笑着摇头,他低落又坚定的说道,“我爹不会,你早已不会为了私欲,做任何违背本心的事。你们看到的是明思大师,我看到的,是我爹。用我和我娘当成条件要挟他?不成的。”
      因为我爹虽然留着头发,饮酒吃肉,可是,他早已舍了七情六欲,一心侍奉佛祖了。那是我爹,我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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