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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宁为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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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的传来一阵铃声,一辆牛车“嘚嘚嘚”驶过,滚着白波浪边的蓝布帘有节奏的飘荡着。
“等等!”纪采脱口喊道。
牛车停下,车老板跳下车,憨憨的笑着,“姑娘,叫我吗?”
“你这车上有人吗?”
“没人,姑娘是不是要雇车?”
“空车?”纪采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幸运,居然能在半路上碰上一辆空车,急忙点头。
“姑娘要去哪里?”
“我要去巴陵郡。”纪采本来想一路多逛逛,全当自助游了,可是以这骑马比骑牛还慢的速度,得猴年能到达目的地,还是直接到玲珑山庄比较稳妥。
“那可不行,我到下一个镇子就到家了。”车老板不好意思的摆弄着鞭子,“我家婆娘可不能再让我跑那么远路。”
“到下一个镇子也行,多少……路费?”
“我也是顺路回家,二十文就够了。”
二十文是多是少纪采不知道也不介意,她把马系在车后辕上,钻进牛车。车上只简单围着青色油布,空间很小,简陋的座上铺着一个厚厚的垫子,不过已经很满意了,总比坐在马背上好得多。
车老板的鞭子当空一炸,木轮“吱呀呀”的滚动起来。
等车子跑起来,纪采才知道,原来这牛要是跑起来,还真没比马慢多少。牛的价格更要便宜许多,马在这个年代可算是奢侈的代步工具了。(嗯,就像是十万的车与一百万的车相比吧,不知道这样比较是不是恰当。)
纪采伸展着酸痛的四肢,舒服的随着牛车颠晃着,后来干脆直接蜷到座椅上,不知不觉眯起觉来。迷迷瞪瞪的再睁开眼睛,头晕晕的,车是静止的,没有颠簸感。
“到哪了?”一掀门帘,漆黑一片。
“天黑了,睡了这么久?”等她再一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顿时清醒。车上的牛不见了,车子前辕搭在树桩上,远处隐约传来说话声。
“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她悄悄的溜下车,看见自己的马倒还栓在车后。定定神,蹑手蹑脚的靠近传来声音的方向。
“不行!求财罢了,人你不能动!”很熟悉的声音。纪采瞪大眼睛仔细辨认,差点惊叫出来,急忙捂住嘴巴,竟是那老太太的儿子!
“这么个无瑕美人,不玩玩太可惜了,光求财,老子还用等到这时候!”说话的是那个车老板,明朗的月光下,映出满脸的奸笑。纪采气得心里突突跳,这个人方脸阔眉,看起来老实本分,竟都是假装的!
“马杰说的对。赵老三,你要是再犯了淫戒,堂主知道了可饶不了你。那匹马不错,归我。”旁边的胖子发话了。
“是呀,赵老三,她那包袱分量不轻,倒有些货,马也是良驹,顺路捞一手就算了。”
“不行!人我要定了。看那小妞像是大户出身,细皮嫩肉的,白便宜了别人。迷香的份量够她睡到明天晚上,完事往阿纤那儿一送,也算还那小蹄子人情。”
纪采听得毛骨悚然,原来是自己自投的罗网。她悄悄折回来,轻轻解开马缰,心中默念,“马大哥,千万别出声,要不你的主人我可死定了!”
白马就像明白她的心思,一声不吭的跟着。走出几步,纪采敏捷的跳上马背,一勒马缰,轻呼“快走!”,马儿扬起四蹄,寻路飞奔。
“人跑了,快追!”
纪采听到后面的喊声,不敢回头,也辨不清方向,耳边呼呼作响,只知道拼命握紧缰绳,拼命贴着马背,不让身子掉下去,任由马儿自行择路狂奔。突然,马前蹄踏空,纪采身子随之前倾,她心中暗叫不好,猛提缰绳,马儿凄厉而绝望的长嘶一声,后蹄全力一撑,前身奋力扬起,马背一拱,纪采再也把持不住,松缰离蹬,被硬甩了出去。她手疾眼快,抓住眼前掠过的树枝,两脚已然悬空,连忙双臂用力,紧紧搂住树枝不放,稳住身子。
又一声长嘶,回头一看,白马四蹄蹬踏,却无处依附,翻滚的下坠着。
纪采泪水盈眶,眼睁睁看着马儿嘶鸣着消失在黑暗中。她艰难的攀了上去,坐在地上大喘粗气,心有余悸。刚才若非白马拼死一搏,将自己甩掉,恐怕也要坠落悬崖了。这是山林中最危险的地方,看似一片树林,其实是由山谷底下长上来的,边缘都是绝壁。
“马大哥,谢谢你。”她抹去泪水,抬头看看周围,月色清亮,透过林梢斑驳的洒落在飘忽的衰草上,风儿无声的游荡在茂密的树林中。看地势是到了半山腰,脚下的羊肠小路是经年踩出来的。
纪采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知道现在面临着几大危险:寒冷、饥饿、野兽、断崖。她想了一下,觉得下山危险性更大,所以决定寻路向上。气喘吁吁的爬着爬着,回头发现后面的火光闪烁,越离越近,甚至听得到激烈的争论。
“方青山,你还想找到什么时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日后被她认出我们,麻烦就大了!”
“什么麻烦!见到了一刀砍下去,任她能说个屁!这么冷的天,老子可没那么多耐性!”
“都是你惹的事!误了堂主的差谁也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马杰拖泥带水,老子早玩完走人了!”
“别罗嗦!必须找到!分路走!”
那个胖子和车老板你一句我一句的,老太太的儿子则闷声站在旁边。
纪采无奈,钻进树林继续往上跑,祈祷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捱到天亮。
“站住!”
是马杰的声音!
纪采银牙一咬,霍然转身,不等马杰开口,抢先说道,“原来你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样的脏钱,也能心安理得的交给你母亲吗?!”
马杰一愣,脸色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捉摸不定,“你……逃不掉的。”
纪采也不说话,回头就走。马杰张了张嘴,站着没动,眼看着纪采的身影消失。
“傻站着干什么!”赵老三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一拍他肩膀,“你去跟方青山说说,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小妞上了山,不是饿死也是冻死,何苦咱们这么费力。”
“好吧,我去劝劝。”马杰犹豫了一下,“他人呢?”
“还不是仗着轻功好,早跑到那边去了。”赵老三指的正是纪采消失的方向。
马杰心里一沉,他知道方青山不仅轻功厉害,还极善追捕,没人能轻易逃脱。上次伏击中,一个叫应四的自断臂膀装死逃脱,一月之后还是被他斩杀于藏身之处。
“快走!”赵老三催促着。马杰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纪采一路向山上跑,又不敢离小道太远,怕迷路,更不能沿路做下记号。她停下来擦擦汗水,顺便辨别一下方向。
“姑娘,急匆匆的往哪里去!”方青山鬼魅般挡在前面。
眼看方青山一步步靠近,纪采退无可退,心念急转,毫不犹豫冲过去,抬脚蹬踏,直向方青山要害部位。
方青山被唬了一跳,没料到这小丫头有这么一手,而且还如此没羞没臊,(哈哈,捂脸笑。)疾步后退。纪采得了空档,迅疾凶猛的施展所学掌法,招招拍向要害。方青山一时没回过神,步步守势。
“方青山,这小妞你好像对付不来呀!”赵老三刚好赶过来,与马杰一左一右守住,“要不要兄弟帮忙?”
“哼!”方青山目露凶光,猛然出掌,纪采不及应变,横臂一挡,整个人被推得连连后退,摔倒在枯草中。
赵老三色迷迷的看着喘息不止的纪采,慢慢走过去。
纪采瞪着他,恨不得地下有个坑让他摔进去。赵老三凑近了,刚弯下腰,纪采一抬手,连土带草扬了过去。
赵老三双手护眼,纪采迅速抬脚踹向他的小腹,把他踹得退了半步。趁三人愣神的功夫,提起一口气,施展步法,身形隐没在山林之中。
“追!”方青山不理恼羞的赵老三,对马杰一挥手,瞄准方向,直追而去。
“NND!”赵老三拍拍身上的土,吐了一口,“让老子逮着有你好瞧!”
纪采再不敢松气,也不管是哪里,全力飞跑,只希望可以甩掉他们。刚才的交手,能逃过纯属侥幸,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再纠缠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突然,纪采的心忽悠一下,左脚踏空,身体急忙后挫,硬生生顿住脚步,冷汗刷的淌了下来,绝望的看着脚下。
下面是一片惊涛骇浪,冷冷的拍打着峭壁。在月光下星星点点的江枫渔火,此时看起来更像是魔鬼脸上诡异的微笑,笑无助的站在绝顶悬崖的纪采。
“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身后传来赵老三令人作呕的干笑。
纪采回身,握紧拳头,怒目圆睁,看着分别赶到的三个人,能瞪死他们最好了。
“姑娘,你小心!”马杰惊呼提醒,“危险!”
“这么个大美人,跌下去岂不可惜。我最懂怜香惜玉,你不要怕。”
“方青山,现在怎么办?”
方青山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姑娘如果答应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们也不会难为你的。”
方青山慢慢开口,马杰拉住要走过去的赵老三。
“你……”赵老三挣开马杰的手,“哦,对对对。姑娘你跟了我,以后都是一家人,凡事好商量。”说罢继续往前走。
“赵老三,你站住!”方青山吼了一句,倏然抬手。
“不可滥杀!”马杰抬手一格,银光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老子今天就要玩完再杀,怎样!”赵老三满脸怒气的推了马杰一把。
“有我在,你不能动她!”
“哈哈,好个英雄救美!我不动就是。”赵老三转成笑脸,搂住马杰肩膀,“方青山,你倒是出个主意,兄弟们听你的了。”
“姑娘,你只要发誓不说出今天这档子事,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我们兄弟也承你这份情,日后有什么能效劳的说一声,刀山火海的绝不皱眉。”方青山一边说,一边给赵老三使眼色。
“方青山,你不……”马杰话未说完,整个人僵住,面色怪异的看着赵老三,双眼凸出,紧紧抓住他的手,“赵老三,你杀我!”
赵老三森然冷笑,“兄弟,你别怪我,这可是方青山的主意!”
“赵老三,你含血喷人!我是让你……”方青山一步奔到马杰身旁,赵老三拔出插进马杰腹部的匕首,若无其事的用马杰的衣服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马杰口吐鲜血,踉跄着退了几步,跪在地上,看着纪采,“你……快跑……”话未说完,扑倒在地,手脚猛动了几下,没了声息。
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死在眼前,纪采吓得浑身发抖,嗓子眼冒出苦水,忍不住干呕,好像自己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赵老三,你怎能对马杰下此毒手!”
“方大哥,堂口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再说这小子三番四次的挡咱们的路,你不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吗?”
“你……”方青山叹口气,伸手合上马杰还瞪着的双眼,“马杰兄弟,走好。”
“姑娘,生死两条路,你选哪一条!”赵老三嘿嘿的狞笑着。
纪采咬住嘴唇,双拳痉挛似的紧握着,指甲深深的嵌进手掌,浑身发僵,连呼吸也带着颤音。她茫然的看着赵老三越走越近,狰狞的面目似是一只恶鬼,吐着火红的信子。纪采不再犹豫,转身跳下了悬崖。
身子在快速的下坠,心几乎飞出嗓子眼,她想起蹦极的经历,也是这样的飞身而下,但那时是兴奋,这次是绝望。
耳边的凌厉风声变成了“啪啪”的巨响,身子好似摔在了巨石上,裂开了,冰冷的液体注满了全身。她使劲的张大眼睛,看见无数个泡泡在疾速的游动着。身体完全丧失了抵御能力,冰冷,疼痛,毫不留情的冲击着脆弱的神经。
慢慢的,她不冷了,也不疼了,自在的漂浮着,安稳舒服,呆在妈妈子宫里是不是就这样的感觉?原本暗黑的空间泛起条条亮光,编织成光的笼子,爸爸妈妈正向她招着手,她不由得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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