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叫宫斗？！

　　温同恢复得很快，几天后他就感觉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与此同时，冬天正式来临，气温骤降。无名发了一批新衣服，代替夏秋装在衣柜挂了起来。

　　假山亭的改造如无名所愿完成，但在温同眼里属于无用的花架子——卷起来的薄纱太容易受到灰尘的污染，放下来有明显的脏污，冬日的大风夹杂着风尘，薄纱不破也得沾层灰，只能在画里表现出飘逸的仙气了。

　　老实说如果真能实现还是很好看的。

　　“今天又是一个大风天……”

　　机械帝国的首都很爱刮风啊。

　　k53敲了敲房门：“有客人来拜访了。”

　　温同依依不舍离开暖和的被窝：“谁啊？”

　　“王一二。”

　　温同大感意外，王一二不钓鱼，跑他这来干什么？抑或是为了传达读书会的消息？可读书会有什么活动一般在下午聚会时就会说。

　　“请他进来。”温同思考了会，窝回暖和的被窝。

　　王一二和k53上来了，温同打量着这位钓鱼佬、装神弄鬼的半神棍。天气转冷，他不再披青碧色的纱衣，换了一身鹤氅，有崇敬古风的意味。

　　“天气冷，我懒，就不下床了。”希望他能原谅他的懒惰。

　　王一二一脸欲言又止，左右为难，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温同心里直犯嘀咕：“k53，你出去一会。”

　　k53顺从地出去了，王一二自在了些，满脸尴尬地说：“陛下让我来向你赎罪……”

　　“啥？赎罪？”温同迷糊，随即眼睛圆睁：“就你给老子下的毒？！”

　　“不是，绝对不是！”王一二急得脸色发白，“是，是我平时爱算命，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这次好不容易准了一回，我高兴，就向别人炫耀了一下，扬眉吐气嘛。不晓得哪个龟儿子向陛下告状，我被他叫去骂了好长时间……”想起来既委屈，又害怕，更怨恨那个告状的小人，他第一次看到无名发火的样子，想起来就瑟瑟发抖。

　　温同花了点时间消化，理解了无名的思考逻辑：王一二算命算出我身体不对，没有通告，事后四处炫耀，欢欣鼓舞，有故意咒人之嫌。于是被无名叫去臭骂了一顿，还让他来“赎罪”……温同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你该！”

　　“啊？”王一二傻着眼，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我中毒是因为有人故意下毒，你到处炫耀算命准确，肯定会引人注意，怀疑你就是投毒元凶，不告你告谁。要是真正的下毒凶手顺手推舟，伪造证据把脏水泼到你头上，你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温同思绪飞转，“无名骂你之前肯定也怀疑过你是凶手，但是调查之后发现你是无辜的，凭白浪费了时间和人力，不骂你骂谁！”

　　王一二张着嘴，老半天憋出一句：“我他妈那能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啊。”欲哭无泪。

　　不过这也暴露出一个问题：如王一二这般天真的钓鱼佬，怎么在深宫中活下来的？

　　他来不过半年，便已杀机毕露。

　　“来坐下说说，你入宫是几年前的事？”

　　“五年前。”王一二拉了张椅子。

　　“你没遭遇过什么吗？”

　　“你指的是？”王一二一脸疑惑。

　　“就像宫斗剧那样的剧情，下毒啊，陷害啊，踩低爬高啊什么的。”温同列举着宫斗的常见剧情，王一二的表情越发迷惑。

　　“为什么你会想到那方面去？”

　　温同反问：“为什么不能是？”

　　王一二斟酌了很久：“我觉得你对宫廷和协议生有什么误会。”

　　“我之前看过的报道都是说协议生是人类社会进贡给帝国的奴隶。”他说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他在雪宫殿听到的那些，她们似乎更类似于人质般的存在，但是协议生也有普通家境的人，他们呢？

　　王一二凑近了些：“这么跟你说吧……协议生是个幌子。我只听过我父母提到过一些，更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可以猜。”

　　“联合政府的高层自打协议签订后，基本分成了三派，主战派，主和派，墙头草派。主和派对人类未来没有信心，在协议尚在谈判时，他们秘密接触了无名，不知道商量交换了什么，把自己的亲子女以‘协议生’的名义送到这里做人质，确保交易的威慑力，至于其他普通协议生，是遮掩这批人质的迷雾弹。”

　　“一般来说这样的交涉是对等的，主和派交出了自己的子女，而从无名那里拿走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一方面他们发动媒体舆论的力量，把协议生炒作成‘奴隶’、‘选妃’，这样协议生当中有高官子女就显得顺理成章。”

　　“无名本人对这样的宣传是默认的，他不在乎这个，也不在乎我们这些人。”王一二叹了口气。

　　“宫里真的很无聊啊……”

　　温同沉默半晌：“所以你进来这几年都没遇上什么风波？”

　　“没有，就是无聊，非常无聊，你可能不能体会那种感受。没入宫之前，我每天过得自由自在，想在哪度假就在哪度假，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想甩哪个就甩哪个，我可以在赌场坐上一天不必担心没钱，我可以清空店里所有的衣服，我可以一天联轴转看好几场秀。”王一二越说越难过，温同越听越想打他。

　　“入宫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谈恋爱，不能定制衣服，不能看秀，不能赌博，夏天不能到海边冲浪，冬天不能泡温泉，不能随意出去，看到漂亮女孩想摸一下手都不行，我之前拥有的娱乐活动几乎没有了，每天就是打游戏，打游戏，看小说，看无聊的电视剧。”王一二声音有了哭腔，“这他娘的就是坐监狱啊。”

　　虽然王一二哭诉得很惨，温同实在生不出同情之心。

　　不过他的哭诉还有那么一些价值……至少知道了他没来之前，宫廷生活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死水无澜。

　　为什么唯独是他遭遇了投毒？是谁？

　　回想那些有三位一定地位的，瑟瑟，欣雅，林空鹿。瑟瑟不喜欢无名，仅维持表面的礼貌，不可能是她做的；林空鹿不知他负责什么事务，可能像明朝的内阁大臣一样，忙的要死，他有下毒的便利，但是仔细想想实在没必要；如此一来只剩下欣雅，吃过一次饭，送过两次东西……颜料？

　　难道是颜料？

　　不可过于轻率，下午去念书的时候顺便问问无名吧。温同整理好思绪，问王一二：“你能做什么呢？”

　　他这里实在不需要什么人来帮忙。

　　“我上来时就发现了，你这里没有其他协议生。”王一二对此颇为好奇，“按理来说你的地位挺高了，为什么不找些人来当仆人？”

　　“我不喜欢赶着去伺候别人，别人大概率也不愿意。”啊，无名除外，他是皇帝。

　　“那你就想错了，真有人愿意给别人当仆的。普通的协议生只能干扫地的杂活，又枯燥又无聊，如果投靠某个地位比较高的协议生手下，人越多，自己分配到的活越少，事情越轻松，自由度比普通的协议生要高。”

　　“这样啊。”温同恍然，一下子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了全新理解。

　　“可是清闲下来能干什么？你不是说过在这是坐监？”

　　“协议生和协议生不能一概而论嘛。”王一二忧愁地摩挲着下巴，“我们是‘人质’，他人眼中的妃子，不能谈恋爱，但是他们可以，而且因为做粗活，有机会随着物资车队出宫去采购物品。唉，我已经有一年没摸过美女的手了。”

　　我更觉得无名应该把你阉了去做和尚更好，温同无声地笑。

　　“你愿意和我学习紫薇斗数吗？你的身体状况就是用紫薇斗数算出来的。”

　　就你这算不准的半桶水还想拉我下水。温同坚决拒绝：“不愿意。”

　　王一二仍不放弃希望：“那炼金术呢？魔鬼召唤术呢？”

　　你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温同无力吐槽了：“你冷静点，别召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邪性玩意。”

　　“不会，不会，我已经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出什么事，大概率是因为我方法不对，或者应该有更古老的语言去念诵……”说起这个王一二居然兴奋地滔滔不绝起来，温同觉得他迟早会和恐怖小说里那些作死尝试的配角一样被不可名状的鬼魂弄死。

　　不过要是宫里娱乐活动更丰富些，王一二怎么会不顾一切地去尝试神神鬼鬼的东西，总之就是闲得太蛋疼了。

　　“好了，好了。”温同打断他的话，他看一眼钟表：“到我去念书的时候了。”他依依不舍地下床，将被窝的开口拍紧实，希望自己回来时被窝还能封存好暖和的温度，此时k53走进来，点了点头。

　　穿上裤子，稍稍整理了下仪表，大步出门，王一二追过来：“我是要住这里了？”

　　“等我去问问陛下，看他要你在这住多长时间。”骤然多出了个人，他也不习惯啊。

　　“好的，那我回去拿我的东西了！”

　　温同眉毛一跳：“你别拿过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王一二笑道：“放心放心，宫里不允许出现危害物品的。”

　　你放屁。温同心想，你说的要是真的，那我中的毒算什么？

　　先去通天塔再说吧。

　　门轻轻弹开，张开的门缝站起来一条人影。

　　守在门口的男人有淡褐色的头发，高鼻深目，脸颊生着淡黄的雀斑——不认识，他一直蹲守在这？为什么不敲门？

　　褐发男子嘴唇翕动，鼓起勇气说：“我是读书会的成员，你可以叫我加西亚。”

　　“我来是想找你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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