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睡意正酣，平平突然听到手机的铃声，三星的和铉一度是那么悦耳，现在只觉得闹心。平平没有去看号码，就闭着眼睛接了。“喂。”声音是那么熟悉，熟悉的一下想不起是谁，平平懒的去猜就问：“哪位？”“我还以为你换了号码呢，好久没有联系了，不知道我是谁了吧。呵呵。”那听起来有些温柔的台湾腔怎么会忘记呢，平平心理骚动了一下，说不出来是惊喜还是惊慌。“记得，”她故作镇静，心里却在打鼓，“你怎么样？很久不联系了。”“我不好。”让平平大为震惊的是，他竟然没有寒暄，直接倒出了他的问题，就好像一直在联系的老朋友，“我妈在生病，我的工作比较忙，我和我的老婆不和，她常常无理取闹，动不动就生气，和我吵架。我们在不同的房间睡已经几个月了。”平平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想办法安慰他，“工作忙证明病人多啊，你发财了吧。”平平知道这个安慰并不怎么样，但好像起了一些效果，他平静了一些，竟笑了起来：“哪有啊，我的小诊所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才忙，病人有些没有保险，挣不了什么钱，我的家人花费很高，有孩子不容易。”谈起不好的境遇，他随即又消沉下去。沉默了几秒钟，他突然认真的说：“你知道吗，我，我非常想你。”平平感到了他内心的紧张，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这句她听了无数遍的句子，今天听起来怎么这么震撼，心跳在加速，眼睛几乎要湿润，但她止住了。几年前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竟然也同样认真回答道：“我也是。”真的吗？平平问自己，好像也不是，虽然没有完全忘记他，可是跟想起某个朋友一样，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平平在责备自己的同时，也在暗暗的等他的回答，他会怎么说，她不知道，他真的想她么，她也不确定。又是几秒钟的沉默，显然，他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但是，男人总是有男人的油滑：“呵呵，是吗，怎么想我？有多想我？”平平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但是，女人有女人的手段：“脚趾头想了想，想你为什么像铁公鸡一样，从来都没有给我买过像样的礼物。”平平没有想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处乱不惊了。
　　他们又开了几句玩笑，就挂了。末了，他问以后能不能还给她打电话，平平没觉得他是认真的，就答应了。挂上电话，心里还有余热，脸上还挂着笑，虽然不太认真，但心情是愉快的，没有了情人之间的猜忌，情话就像投进湖里的小石头，一下就没了踪影，只是泛起了的涟漪。才应该算不上婚外恋吧，平平为自己那丝丝的负罪感找到了借口，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我什么都没做。她打开日记，努力去想那些日子……
　　她从没有见过他，他是台湾人，小时候随父母一起去了美国，后来医学院毕业，在新泽西州的一个镇上有个小诊所。七年前，平平大学毕业在网上的聊天室遇上了他，为了练习自己的英语，平平跟他每天通信，日久生情，两年后他们开始了网恋。通信后来又晋级为打电话，他说平平的声音很性感，她觉得他的台湾腔很温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生活此前好像都是平淡而无聊，那个每天午后的电话让他们的平淡多少有些色彩。她曾经真的想过嫁给他是不是可能，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没有什么期盼，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娶她的可能性，所以他们只谈爱情，不谈婚姻。像所有的恋爱一样，如果你知道了这段恋情的最终走向，你付出的感情就不一样了，如果要最终在一起，你是严肃认真的，如果最终要分开，久而久之也就淡了。他们的“恋情”居然坚持了两年，最终随着双方的婚姻而不了了之。这次通话已经是时隔三年，他们都经历了家里的变故，工作的乏味，现实的恋爱和婚姻。如今，他们的生活又陷入了一样的平淡和无聊，可是他们都不再冲动，是吗？真的不再冲动了吗？
　　平平还躺在散发着太阳香味的被子里，被子里很热，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时的美国应该是夜里两点，他应该睡着了吧。平平下了床，推开房间门，看见妈妈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微微打着呼，电视里正播放韩国的娱乐节目，她俨然已经睡着很久了。平平上了个厕所，准备再回房间睡下，妈妈突然醒了，说：“下午跟我去趟超市，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嗯。”平平随便应着，又转身回到了房间。删掉了手机上那个已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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