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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一章
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也都有风流不羁的时候。
那时，剑子十九岁，正是白衣倜傥、年少风流的时节，携长剑游五湖，招惹了这个勾弄了那个，欠下风流债无数。世人皆知道门有个卓尔不凡潇洒不羁的年轻道长，江湖上的美人风流子无不渴慕一见，可这剑子神出鬼没，着意寻他时却不见踪影，只知有美人处便有他出没，仙影渺渺难寻。
那时，龙宿也十九岁，贵为儒门少主，龙首的掌珠，自负凤姿龙章，流连美人芳华温柔乡，风流名盛。世人皆知儒门少主风华绝代孤傲不群，最是那玩世不恭多情又薄情之人，却偏是有美人爱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祈愿天涯相随。可这龙宿身份既尊，性子又傲，岂是任谁都可亲近？终是镜中花水中月的奢望。
那一年，钜锋里邀各路少年剑侠一试名剑。
剑子收到师尊书信时正在梦浮楼喝酒，酒是天下第一美人楚红袖亲手斟的，皓腕玉镯，暗香盈怀，灯色之下端的是荡魄销魂。
剑子正欲一亲芳泽时，忽听窗外人笑道：“师兄好兴致！可惜师命难违，只得叨扰雅兴了。”
剑子凛眉：“事若不急，就先搁着。”
那人苦笑：“若能耽搁，我又何必千里奔波而来？且我以为这事若耽搁了，悔的不是我却是师兄，钜锋里的请帖并非一般人能……”
那人话未说完，只觉嗖地一声白影如风刮过，刮得他脸颊生疼，回神时书信已无，剑子正坐在马上冲他扬手，朗声笑道：“酒给我留着，去去就回！”说时，已纵马驰去。
夜色里，雪白长发衣带被风卷得乱飞，远望时仿佛欲凌空飞去。
剑子斥马狂奔了三天三夜，才在试剑大会的前一天赶到钜锋里。
钜锋里远在隔水相望的重山之上，无路可通，只每日有一趟小舟渡人过江，江边渡口有待客的凉亭。
此时凉亭里已坐了个人，紫发妖娆，儒衣华丽，悠闲地轻摇着白纸扇，紫玉扇骨，素白扇面，一扇的泼墨桃花，艳丽非常。
凉亭拙朴的木桌上摆了八只玉碟，盛放各色点心小菜，精致可爱。那人修白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手边一把白玉酒壶，玉杯里酒如清露。
剑子想到梦浮楼没喝完的美酒没看够的美人，不禁心痒，却按捺着不动声色，将马拴在渡口的柳树上，便对着江面负手而立，白衣翩然，长身如玉，衬着岸边绿柳红桃，端的是清傲如仙。
亭里的紫衣人注目良久，忽吟道：“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
剑子回身，淡然地看着那人，并未应对。
紫衣人也未看他，遥望着淼茫江面，叹道：“……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
剑子晒然一笑：“分明白玉，何来白螺？”
紫衣人也是一笑：“既是有缘，何不入亭一叙？”他笑时，颊上酒窝嫣然，颜色甚艳，纵是他身后桃花万树，竟抵不过他这一笑的风华，剑子看着便是一呆，洒然入亭。
“在下疏楼龙宿，敢问道长上下？”紫衣人含笑道。
“原来是儒门少主，久仰久仰。”剑子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贫道剑子仙迹。”
“道门高才，吾亦久闻大名，渴求一见久矣。”龙宿似笑非笑地瞅着剑子，浅金色眸里光彩流转。
侍者早已在旁奉茶斟酒，剑子抿了一口，眸色微亮：“好酒。”
龙宿笑了笑，望着剑子身后的茫茫江山：“明日试剑，不知花落谁家？”
剑子笑道：“儒门豪奢，也会吝惜一把剑？”
“品出钜锋里，自与别不同。”龙宿凝视他，“汝此番来，岂非也为剑而来？”
“既有这热闹，自然不能错过一瞻神剑风华的机会。”剑子无所谓地笑笑，对龙宿的凝视不闪不避，“剑者与剑必相合，才相得，人剑合一才能使剑者与剑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剑者求剑，不过随缘二字。”
“既曰随缘，又何来‘求’字？”
“随缘即少欲，并非无欲。欲是人性常有，定要修炼到无欲境界，便已堕入痴迷。求之而随缘，便是顺人性而为，不偏执，不强求。”剑子洒然笑道：“道家俗语，道法自然矣。”
“心中有欲，而又克制，道家所谓随缘自在亦不过一句空话。既求之，必得之，方称我心。若求之不得，何必求之？徒惹人笑。”龙宿傲然道：“儒门教条，不能胜宁可弃之，求，则必胜。”
剑子摇头叹气：“所谓争强好胜啊，果是儒生乱世之根本……”
正此时，江上渡船已到，黑衣少年玉立船头，细眉俊眼，气质翩然，剑子遥遥望见，不禁赞道：“好个美人！未曾想钜锋里非但铸剑一绝，美人也是一绝！”
龙宿亦颔首：“眉如春山，目似秋江，果是美人！”
两人相顾对视，眸色流转间，岂不知对方心意，只笑而不语，心中已起争胜之心。
船已靠岸，少年躬立江岸，道：“剑子道长，儒门少主，请上船。”
少年话音才落，剑子已起身，步履潇洒，俊逸非凡。
龙宿嗤笑：“道士亦争强好胜乎？”轻摇着扇，悠然踱步过去，淡淡含笑，仍是清贵公子模样。
剑子却不理会，对那少年笑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一步天履?寻。”少年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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