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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秦政抱着双臂，目光一直牢牢的盯在谢昭身上。怎么都看不够，真是看着哪哪都好。
谢昭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闭目养神。
“犯困就躺下来好好睡，省得睡醒身上酸疼。”
谢昭忙睁开眼，“呃，不、不用了。”他从来不敢在外头随便睡着。就是同人喝酒也必须是林萧或者砚台在，能及时把他背回去。
秦政莞尔，“你这是怕我对你做什么？我要真想做什么，你睡没睡着有什么关系？”
“我当然打不过太师。不是，我从来都没被人当女人待过啊。你这样，我很不习惯！”谢昭搓搓手臂。
秦政一愣，“这哪是拿你当女人待，是拿你当自己的人。跟你是男是女无关。”
他这里经过了一两个月的煎熬才去了心结。谢昭陡然听自己说了方才的话，不适应也是有的。他得多给他些时间。
想到这里，秦政逼自己硬生生的把目光移开了。
没被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谢昭这才松懈了些。
秦政道：“手谈一局？”不转移下注意力，他怕同行几个时辰，自己终是会忍不住上手和口占点便宜。
“好！”谢昭立即表示赞同。然后问道：“棋盘在哪？”
秦政往壁柜看了一眼。
谢昭挪过去打开柜门取了出来，左右看看又从侧位下方拉出个折叠的小几。
小几藏在侧位的座位下，不占地方。要用的时候拉出来，和座位一样高的。就可以拼成一个桌子，棋盘往上一放刚刚好。
从头到尾秦政都大爷一样的坐着看谢昭忙活。特别的心安理得，特别的习惯。
谢昭腹诽不已。他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锦瑟把他照顾得无一处不妥帖。
这么比起来，锦瑟比这人好太多了啊。他又不是一心上赶着伺候人的，干嘛要到秦政跟前伏低做小？图他年纪大么？
两人跪坐棋盘两侧，在黑白间博弈。
下了几步，秦政发现谢昭棋力不弱。
“你的棋是跟谢丞相学的？”
“嗯。”
秦政回想了一下，他和谢昭初见就是在谢丞相的葬礼上。那会儿谢昭应该才十岁，跪在那里小小的一团。
他是听人说过谢家有个麒麟儿，深得谢丞相看重。这才会多看了他一眼。
听说还在发丧期间，他母亲也去世了。当时别人是把这事当成个稀奇事讲给他听的。
方才谢昭说他阿爹靠不住，他从小就要努力做母亲和姐、妹的依靠。
他自己的爹虽然对阿娘缺了些担当，对他却一直是挺好的。所以秦政是十八岁才失了依靠。
谢昭那会儿才多大点，就接连失去两个至亲。
秦政探手摸摸他的头，“我如果早知道自己会对你动心，当时就把你带回太师府养。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他手放上去的时候谢昭浑身一震，顺势抖掉他的手。居然还想和他玩儿一把养成！
“我家又不缺衣少食的，干嘛要你养？再说了，太师你养过孩子么？会照顾人么？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从小最辛苦也不过是学习各种本事。跟着你，难道还能少了这些？”
秦政收回手，“你父亲为什么一直没续弦？”
“他想把顾姨娘扶正。但顾姨娘曾经沦落风尘。虽然是清倌人，名声也坏了。大伯不同意。他又怕续弦一个大家之女，顾姨娘母女受气。就打着怀念我阿娘的旗号，谢绝了上门的媒人。”谢昭一脸的恶心。
他阿娘活着的时候没有好日子过，死了还要被那对恩爱夫妾利用。也不知道他阿爹如果还能折腾出儿子来，还会不会拒绝续弦。
秦政笑，“看来你不太认同世上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啊。”
谢昭‘哼’了一声。有些不爽秦政拿他家的事说长论短便顶了一句嘴，“太师，你也一样吧？”
秦政不以为忤，‘嗯’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像我家老头那么没担当的。”
他家老头喜欢他阿娘，青梅竹马。
但外公出了事，祖母要退婚他也允了，然后另娶能帮到自己的高门之女。但他又不愿意放阿娘另嫁他人，就以小舅做要挟，逼着阿娘给他做二房。
谢昭压根不接他的话，低头思索棋局。和秦政下棋，他略有点吃力。
秦政忽然想起一茬，“私下里你就不要叫我太师了。叫我政哥哥！”
“不要！”恶心巴拉的，他可叫不出口。
“那就叫阿政。”
这听起来像退而求其次，其实原本就是想他这么喊吧。还迂回一下！
谢昭捏着棋子很认真地道：“我真的很不习惯和这样的你相处！很困扰——”
秦政轻叹口气，“行行行，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不过你得尽快适应咱们的关系转变才是。”早晚把你摁床上，让你把我喜欢听的都叫个遍。
谢昭这才得以专心下棋。
但一会儿，在他思索下一步的时候，秦政又开始托腮看他。
那眼神，侵略性太强了。好像他没穿衣服似的。
谢昭抬头看过去。秦政一脸恳切地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没上手已经很克制了。”
他真的克制了！朝思暮想许久的可人儿就在面前，他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但直到现在，他都君子得很。
谢昭道：“那就不下了吧，要不你睡觉？”
秦政想了下点头：“可以，你挪过来让我靠下。总得给我点好处，不然真忍不住。”小混蛋没点头同意进一步之前，他们还是不要这么单独待在一处了。
尤其这车厢大得可以当床用！
谢昭无奈的挪过去，把靠垫铺了铺，自己靠坐上去。
秦政笑眯眯的枕到他腿上，一脸的心满意足。
“太师，是不是你之前看我着女装，你给搞混淆了？还是姑娘家更好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秦政道：“其实我知道你妹如今在哪，连她平常在哪一片行医我都知道。我要是有找女人试试的心思，直接找她不就好了。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
察觉到谢昭大腿肌肉紧张了一下。他又道：“你希望她在外头逍遥自在、丽影双双，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但如果我形单影只，我看那成双成对的就会不顺眼。”
“你都形单影只二十四年了，天天看别人两口子不顺眼啊？”
可恶，威胁他！拿铁矿的事威胁他还不够，又添上阿华。不过，谢昭倒是不认为秦政说的是假话。
以秦政手下人的能耐，找到阿华的下落不奇怪。
至于为什么没去把人抓回来，阿华都跟凌越私奔了，肯定不能做皇后了。把她放在江南，必要的时候秦政还能用自己威胁她帮忙做事呢。
“也就是心头有了你才会如此，以前看着都没感觉的。昭昭，你要是不想随我征战四方也行，那你就在后方等着我。我在外累了、倦了，你像这样给我靠靠就成。”
秦政安心的枕着谢昭的腿睡着了。
谢昭对着他的脸挥了挥拳头，然后打个哈欠。
等秦政打了个盹醒来，就发现她也靠着车壁睡着了。
他笑了一下坐起来，把他的头拨到自己肩膀上靠着。
等车行驶到码头，锦瑟和砚台带着人和行李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从坞堡到这里，比从矿山那边过来还近几十里。所以他们收到消息再过来，赶上了。
不过太师未到，楼船上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别人上去。没见就连从附近军营抽调来的四百水兵也都老老实实在岸边等候么。
秦政这一趟南下，原是带着秦家军中的亲兵。不过如今那些人大都会暂时留在了铁矿山镇守，回程人手就不足了。
便派人去附近军营调了可靠的士卒过来。
毕竟，他这个太师也是树敌颇多，这回京的航程难说会不会有人趁机下黑手。
就是马车过来这一路，也是亲兵一路护送，送到了这才又回转矿山。
秦政一下车就看到锦瑟，想起自己是准了谢昭身边留着这侍妾的，也只能视若无睹的从她面前走过去。之前在明月酒楼那么危急，谢昭还不顾自身安危想回去救这个女人，哼——
锦瑟在一旁躬身行礼，倒是没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
谢昭随后下来，走到锦瑟和砚台跟前，“钱带了么？”
砚台拍拍旁边的箱子。带了的，足足三万六千金，差不多把坞堡的现钱都搬空了。
谢昭嘟囔道：“心尖尖都在痛啊！”这里头有一成半未来是属于他的。
前方的秦政听到，嘴角微微翘起。
上船之后，谢昭等人被安排在楼船顶楼右边的大套间。左边的大套间住的就是秦政。中间还有个造的花园，假山、亭子，花木甚至秋千，样样齐全。
锦瑟带着两个二等丫鬟在归置东西。谢昭私人的贴身物件是她亲自在动手。
谢昭对砚台道：“带上人，跟我把钱送去太师房中。”
能原价购买已经挖走的铁矿石，已经是太师法外开恩了。赶紧给了，省得又有变数。
他进去的时候，秦政正在洗脸。
谢昭说明来意，他点点头，“行，搁我这里，我替你收着。”
谢昭挑眉，秦政道：“谢家私挖走的铁矿，肯定不可能就白得了。不过看你面子，这件事我会帮着遮掩了。这钱我是不会退给谢家的，就当你托我保管。你要用钱的时候问我拿就是了。”
谢昭挠挠头，“哦，多谢太师。”
说完她眼睛一亮，她不是正缺钱从宫里脱身么。
秦政莞尔，“谢皇后薨逝的事你等我收拾了顾家回来办。也不用你自掏腰包，我那是逗你玩的。收拾了顾家，肯定能得一大批战利品。到时候就不愁花销了。”
谢昭道：“说得好像你赢定了似的。顾家敢不妥协，肯定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秦政伸手捏捏他挺翘的鼻子，“你别担心，我本来就有七分把握。如今得了座大铁矿，装备上还能再提升一下。”譬如说之前没那么的铁给战马穿甲，如今就可以打造重甲骑兵了。
谢昭闷闷地应道：“哦。”你不提铁矿咱们还能像朋友一样聊聊天。
秦政笑了下，“你不会以为我真是为铁矿山而来吧？昭昭，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我、我回去了。”谢昭转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秦政一阵笑声。
谢昭走到甲板上看两岸青山。这会儿船工们正在起锚，这就要出发了。
锦瑟拿了件披风出来，“公子，等会儿船行起来会起江风，不要着凉了。”
就在此时，秦政房中传出淙淙琴音。
秦政此人，除了文治武功，诗词歌赋方面的造诣也是很突出的。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所以他的琴也弹得极为出众。
锦瑟震惊地‘啊’了一声。她听出了秦太师弹的是什么了。司马相如用来琴挑卓文君，后来更是因此流传千古的《凤求凰》啊！
这楼船足有四层楼，下面有些嘈杂，倒是听不清楚。但顶楼住的人都是能听到的。
有些亲兵听不出是《凤求凰》，只知道太师这会儿心情极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之前一个半月日子太煎熬了啊！
找到了一座大铁矿，能不高兴么？
谢昭的脸色变了变，迈步进屋。
楼下每一层都要住上百多人。顶楼除了培土辟出的花园，就只有两个大套间。自然是住得极为宽敞、舒服的。
锦瑟跟在他后头，脸上也是一变再变。
等进了屋她道：“公子......”这不是弹给你听的吧？
谢昭点头，就是弹给我听的。
锦瑟的眼睛瞪得溜圆，“他、他、他知道了啊？”
“没有。”
“那、那他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可怜锦瑟已经被这复杂的情况惊得结巴了。
“肯定男的啊。他知道阿华在江南，但是完全没有要找她回来的意思。我得瞒好咯！不然将来非说我欺骗他的感情，我岂不是得吃不了得兜着走？”
锦瑟道：“难怪太师位高权重至此，竟从来不近女色。”
她心头默默的给秦政画了个叉，不是良配！枉她方才还心动一下了，觉得太师还算配得上自家姑娘。
谢昭道：“那六十八金，你拿去和砚台分了吧。”
他身边四个得力心腹干将：锦瑟、锦绣，林萧、砚台。锦绣和林萧都有丰厚外快，他也不能薄待了锦绣和砚台才是。
锦瑟眨眨眼，“公子，不是要攒钱给你赎身么？锦绣和林萧的钱也都是我一起保管着呢。”她说完发现失言，赶紧自己掌了下嘴。
瞧她说的，顾姨娘那样的人才叫赎身。公子这只能说是自筹费用脱身。
谢昭瞪她一眼，“太师说等收拾了顾家就安排此事，不用咱们自己出钱。”那三万六千金的事他没说，因为没打算去拿。
现在看来，从皇宫脱身是小事。怎么从秦太师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才是大事。
他在马车上说得很清楚了，一定会把自己搞到手的。
到时候发现自己是女子，一直都在欺骗他。那肯定是要勃然大怒的啊！
而且，最后搞不好还是要收他入房，成为他众多的女人之一。哦，不对，他的爱宠肯定男女都有。
谢昭一点都不想依附秦政过活，看人脸色行事。
看来真得脱离谢家了。这是祖父传承下来的谢家，他不能连累祖父的传承断了。且他是女儿身，脱离了谢家也可以避免连坐。
祖父临去前私下对自己是有交代的，“昭昭，可惜你不是真的男儿郎啊！你大伯、大堂兄的资质只能守成，无法开创。在他们手上，我只求谢家的传承不要断就行了。你能帮就多帮衬几分。如果情势所迫，选对你最好的路就是。光是自保，我想他们没有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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