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还是我的!

作者:东西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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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钟情


      (四)、我不管,我就要上学!

      因为孙小伟的英明举动,孙阿姨一狠心,勒紧裤腰带决定送孙小伟去上学,说让他多念点书,这样就没那么多时间瞎鼓弄了。

      我听后真是既羡慕又嫉妒,要知道上学念书对我而言一直都是非常遥远的愿望。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常常喜欢去村里的学院外面瞎转悠,有时候幸运的话,还会碰到老师教学生们念书,那么我就会偷偷在门外跟着他们一起学。

      我习惯把学来的东西记在一个小本子上面,那是我母亲以前用过的旧本子,我用橡皮擦把上面的字迹擦掉,然后当做自己的笔记本来用。

      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学院里的人发现了,他们得知我热爱学习却上不起学仅仅表示了他们的同情,但并没有爱惜爱学之人,警告我如果以后再犯,就要把我送到村长那里去。

      我害怕母亲知道这件事,便答应以后不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村里的孩子都上学很晚,九岁十岁上学属于很正常的现象,所以当我身边的朋友撒丫子玩耍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跟着他们一起疯。可是当孙小伟苦着脸来跟我抱怨时,我突然感觉到上天的不公平。

      凭什么不爱念书的孙小伟都能上学,凭什么我不能?

      我借着这股怨气跑回家,当时母亲正在院子里剥苞米,见我回来刚想说话却被我一口打断。

      我挺直了背,说,我想上学念书!

      母亲很惊讶的看了我一会儿,有些无奈的开口说,儿啊,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家里的处境,妈没钱供你念书啊!

      我开始耍赖,说,我不管!我就要上学!

      我看到了母亲为难的表情,却始终没有松嘴,我就那么看着母亲,母亲也用一种我说不出的悲伤眼神看着我,我们两个就那么僵持在那里,直到最后父亲下田回来了。他看到我和母亲的样子,大概询问了一下便把母亲叫进了屋。

      我站在屋外,听着屋里父母的讨论声,还有母亲时不时的叹气声,心中虽然有些酸涩但却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我相信母亲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母亲虽然在十九岁就嫁给了我的父亲,但她却不像其他的县城妇女一样没有文化。我听别人说,母亲以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后来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轮到到如今这步田地。

      小时候母亲就一直教育我要做一名有学问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县城这种小地方迂腐的思想禁锢住。她很喜欢给我讲些故事,大多数是那些英雄人物的事迹,激励我要向他们学习,将来要做一名有用,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说起来也是因为母亲的影响,才培养出了我爱学习的习惯来。

      仿佛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之后,一脸疲惫的母亲终于出来了。她看着我,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神采奕奕的。

      她说,三顺啊,妈送你去念书,送你去念书……

      她说,三顺啊,你可要好好学习……

      她说,三顺啊……

      母亲还说了些什么,我有些听不清,耳里只是一遍遍回荡着我的名字。

      三顺啊……

      几天之后,我背着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小书包跟孙小伟一起上学念书了,我不知道母亲到底是如何弄来了那么一大笔钱,也不知道这笔钱的背后究竟发生了这样的故事,不过当我踏进学堂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兴。

      (五)、老师,让我心动的人。

      上学的时光是九年以来我最开心的日子,还记得第一天上学时,当我看到书桌上崭新的课本和削得极尖的铅笔,我简直有种做梦的感觉。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实现,我感觉有些不真实。

      孙小伟开玩笑的说,蒲三顺啊,难道你是乐傻了?你说说本来就挺呆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真让我替你感到心酸啊!

      我没理他,却让他更加放肆。

      他继续说道,不过看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以后你要是嫁不出去了就跟着我混吧,如何?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压下心中的怒气,小心的从桌前站起来,尽量不碰到上面的书本。然后我一板手,死劲儿捏住孙小伟的耳朵就往外拽。

      我哼哼道,孙小伟你算个毛?让我当你媳妇儿,你做梦去吧!

      他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其他同学的注意,不过他们没有一个是出来劝架的,反而还拍着手起哄:打打打!

      我这个人有点人来疯的性格,越多人起哄我就玩得越疯,所以当如潮涌般的起哄声传来时,我更是卯足了劲儿,把孙小伟往死里头掐。

      由于我太投入,连我当时身处何处都有些忘记了,所以当一声严厉的男声传来时,我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同时向教室门口望去,见是一位长相清秀,身着朴素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白净的很,就像从面粉堆子里挖出来似的。有人说一白遮三丑,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即使眼前的男人长相普通,但就由于他白净,所以在我的眼里也算是很好看的了。

      趁着我发呆的空档,孙小伟一溜烟儿的窜到那个男人身后,细声细语的告状道,黄老师,蒲三顺打我!

      听到‘老师’二字,我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连忙大声狡辩,老师,我没有!

      黄老师的双眼很有神,一眼望进去就好像是一个大漩涡,让人无法逃脱。他盯着我看,倒是把我看得有些心虚。我把目光移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儿,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老师,是孙小伟先骂我的!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着最具有权威性的老师做出最后结论。

      好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你们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他就走上讲台,指挥同学们翻开课本。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堂课,但我却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里都是那双眼眸,深邃的,犹如黑洞般的无边无际。

      下课后,我和孙小伟来到黄老师的办公室外面,谁都不愿意做先进去的那个人。我那胳膊肘挤了挤孙小伟,说,这事儿是你挑起来的,你先进去,

      他摇头,倔强的像头驴,无论我怎么掐他都不屈服。

      那时的教室办公室是共用的,所以有一位老师出来时看到我和孙小伟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好心进去帮我们通报了一声。然而,当屋内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我还是先屈服,推门进去了。

      我压低着嗓子,说,黄老师,我们来了。

      我往后瞥了孙小伟一眼,见他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躲在我身后,全然不见白天那个拍马屁,溜须的勇敢精神。

      好你个孙小伟,看我不回去好好收拾你!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孙小伟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也小声的说了句,黄老师好。

      我看过去,发现黄老师并没有看我们,他正看着手里的小册子,专注的模样让我再次看得入神。

      我发呆的看着他,不经意间对上了他抬起的双眸,如老鹰般的锐利眼神在我的脸上扫过一圈之后,留下一排排灼烫的印记。

      我慌忙的避开,像是做贼被人当场逮捕的心慌。

      我想,他会不会看出了我的想法?会不会告诉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从小就一再嘱咐我女孩子要离陌生男人远一些,就连从小跟我一起长的孙小伟都不能走得过于亲近,所以要是她们知道了我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盯着一个大男人看得发呆,还不打断我的腿?

      我心里一急,想到事情的严重后果,刚想开口恳求黄老师放我一马,却被他嘴角绽放的笑容阻止。

      他开口,说,你们还小,所以这次我就不跟你们追究了。不过学院是让人念书成长的地方,所以我不希望这类的事情再次发生,知道吗?

      我看着他的笑容,忘记了我的身份,忘记了我身处何处,也忘记了我是因为什么才会被叫到这里来。我只看到眼前绚丽盛开的、鲜红鲜红的花瓣,一吐一吐的,芬芳无限。

      那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台上,看着满天的星斗,耀眼夺目的似乎要冲破那层黑幕。我记起了从前常常从大人口中听到的一句话,‘一见钟情’,然后,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对黄老师,一见钟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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