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取权臣十一年

　　再说沈行止，被苏珈蓝送到夫子门口就喃喃自语道“阿弥陀佛”。

　　沈行止抬眼，似乎颇有嫌弃：“你这酒肉和尚，该干嘛干嘛去吧。”

　　他虽然是打趣，可其中还是有着几分认真。在场的沈行止与苏珈蓝谁不是人精啊。

　　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苏珈蓝浅笑：“沈公子可千万要恪尽职守，不然后路危矣。”

　　他说话半真半假，任是一直在听着两人对话的半夏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

　　苏珈蓝才不管半夏怎么看，他说的话就是说给沈行止的，只要沈行止明白是什么意思，又何必去管其他人。

　　沈行止眸色深沉，转瞬清澈：“啰嗦。”

　　纵然后路危矣，可前路依旧危矣，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退路。沈家所有人为他选择的路，他有什么理由后退，既然不能后退，又哪里来的后路？

　　“只要沈公子明白就好，珈蓝是真心劝慰沈公子。”

　　“既然是真心劝慰，这话下一次就不要再说了，我只听你说一次就好。”

　　苏珈蓝不语，从那时红墙白雪中第一次见沈行止他就断定，这是一个狠人，前途无量却也走的是偏门。

　　世间有多少人走这条路呢？

　　寥寥无几。

　　其实首先发现沈行止不是胥采薇而是卫冉，卫冉看着沈行止穿着一身绯红云鹤官服，似乎是大张旗鼓的来书院心里面就是不好受。

　　自从皇爷爷禁足沈行止后他们说话的次数几乎是两只手就可以数出来。

　　偏偏他还像中了降头一样，一门心思的想和她说话，这种行为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的，总之就是想方设法的搭话，结过得到的就是沈行止恪守圣旨的疏离。

　　昔日少年与他押送粮草，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在歹人面前都能为了救他而被深深刺了一刀。

　　那刀倒底伤的多重，卫冉清楚。皇家子弟，除却自己父亲的病弱体质都是学过武功的。

　　这样简单直接的伤势，几乎是从歹人伸出手卫冉就可以断定，不说九成也用了七成力气。

　　那伤口，说不留下后遗症都是假话。

　　就算自己只在皮肉被刺了半寸都会在阴天下雨时酸痛不已，更不用说沈行止了。

　　疼痛是对一段记忆最好的印记，卫冉就不相信沈行止真的无所谓。那为什么就那么听皇爷爷的话？

　　这皇城对沈行止的流言蜚语太多，也不知皇爷爷是怎么想的，孝期着红。

　　是皇恩，也是羞辱，这样恐怕沈行止会将自己的守孝期加上个三年。

　　六年，漫长而又无法想象。

　　卫冉也不清楚，对于皇位，离他还远，是自己父辈的事。

　　他转过头，想要去做什么，就瞥见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极为熟悉，是个看起来很高挑的女子。

　　卫冉眯起眼睛，胥采薇？

　　胥采薇在看什么？难不成…

　　卫冉表情有些异样…

　　似乎她是过度在意珩昱了吧？

　　——

　　沈行止推开夫子的门，空空荡荡的。

　　他走到桌案前，就见到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的摆放在那里，甚至都是新的。

　　还有一些图书册子，也是崭新的。

　　这个认知让沈行止颇为好奇，伸手随意翻了两篇。

　　嚯，这内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书生赶考路遇美貌女子，结果女子是一只狐狸，将书生迷惑的六亲不认。俨然成了个傀儡，一个听话的傀儡，考中状元后竟然将君主杀了。

　　沈行止手指捻着书页，真是个好故事，弑君。

　　可谁想到，狐狸精爱慕了皇帝的儿子。

　　她不屑于使用法力的傀儡术，你说好好一只妖怪，做什么非要去寻什么真心？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太子杀了狐狸精，杀了书生，这倒算是手刃了仇人。

　　这样看来，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

　　沈行止兴致缺缺，放下书本，转头去看画本子。

　　头两张可真是惊艳，皓白朱红，两个衣衫的少年郎。

　　可他越看越觉得熟悉，眉头渐渐拧成川字。

　　他就说怎么能这么熟悉，这不就是裴言郢吗？只不过似乎是一个年少，一个年长了些。

　　这兔崽子，当初算计他那么狠，还好意思作画。

　　沈行止恨得牙痒痒，或许就是自那次开始，裴言郢就认为他是个祸害，这两年没少弄什么暗杀的事情。

　　不过，他还真的当沈家是吃素的吗？千万不要让他们再遇到，否则…他们就比比看到底是谁疯。

　　他甚至开始期待，裴言郢下一次的暗杀了。不过，如今他们分为两国权臣…不，自己还不算。

　　但最起码名声过得去，棋逢对手，真是美极。

　　“你这是什么态度？”

　　人未到，声先到。

　　沈行止放下画本，恭恭敬敬行了个尊师重道的礼节：“先生。”

　　“你方才在思虑什么？”

　　院长生的道骨清风，眉宇间皆是平和。

　　沈行止不打算说裴言郢与自己的那点破事儿，也就弯眼：“只是看到这两幅画像，觉得有些惊艳吧。”

　　“这小子是陈国，许是你们脾气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先生，你至于这么说你徒弟吗？

　　所以，沈行止慢吞吞说了一句：“先生，珩昱是好人。顶顶好的人。”

　　院长凝眉，瞬间仙风道骨破了一半：“真给自己贴金。”

　　“……”我…真的是好人…

　　“行了，皇帝看来是没少给你下马威。”院长目光停驻在绯红官袍上，仙风道骨又去了一半，变得阴沉可怖。

　　“百年的皇室，千年的世家。沈家护着卫室皇族，皇家内部更是有着沈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皇帝这么做难不成还是小孩子脾气，认为你是个小孩儿就反复给下马威？”

　　“真要是这样，我倒是不在意。只怕他早就起了动世家的心思，我只是杀鸡儆猴先开刀的那个。”沈行止背脊挺直，绯红下的面容白皙非常。

　　院长都觉得自己这个首徒就是男生女相，比话本子的神仙公子差不多。

　　“氏族撑起来的一片天，哪里这么容易就拆掉。”院长冷哼，又越过沈行止将目光停在笔墨纸砚上。

　　“珩昱，你当初说只要你承袭相国之位，就是皇帝的噩梦，如今先生可是把一切都给你铺好了…”

　　院长话说的隐晦，沈行止胸腔中涌上一阵凉意，而后咧嘴露出恶劣的笑意：“是时候，给皇帝老头添些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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