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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几天,入夜之后的艾泽峡谷凉风习习,比往常温度下降了不少。到了后半夜,更是风声呼啸,树影摇动。
顾然今天特意生了两堆篝火,一个上面炖着汤,另一个上面照例烤着她最爱的暴行兔。
温泽宣走了过来,“需要帮忙吗?”
“你盛汤吧。”顾然指了指旁边的篝火。
温泽宣拿着汤碗走到篝火前,不由得皱起了眉,掩住口鼻,“这是什么汤?”
只见那铁锅之中,正炖着一锅浓稠的绿色汤汁,上面还漂浮着一些黑色的树枝状的物体。随着翻滚的气泡,汤底的东西被推了上来,仔细一看,竟然有类似于眼珠状的东西。温泽宣赶紧避开了视线。
“对你们精神力恢复也许有好处的汤。”顾然一边回答,一边往自己的烤肉上撒着调料。
“也许?”温泽宣满脸拒绝,尤其是在对比了顾然那边的晚餐之后,再看这锅汤,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咽的。
“顾然,这窝老鼠你是养来吃的吗?”楚恒还不知道他今天的晚餐是何等的黑暗料理,指着帐篷旁搭建的老鼠窝问道。
“不是,这些老鼠身上一点肉都没有,根本不好吃。这是养来做小白鼠的。”顾然接过温泽宣手中的碗勺,来到炖锅前,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这里面的食材,都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找到的有助于恢复精神力的材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每一样东西,她都是先给小白鼠试吃了之后,确定没问题,才加进来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小白鼠吃过没问题的,放心吧,肯定毒不死你们。”
做这个汤,实在是无奈。
现在温楚两人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无碍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多做一些恢复性训练,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精神力损伤却是一个大问题。
系统商城中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卖得不便宜,顾然兑换了两支,假装是营养液给他们服用了。但效果却并不明显,对于他们受损的情况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要是按照这种恢复的速度,顾然的积分根本不可能支撑到两个人精神力完全恢复。那就要另想办法——从雷云行星上取材。
这窝老鼠是她在雷云星上遇到的最低级的异兽,2级啮噬鼠。攻击力比较弱,顾然用木头随便做了一个笼子,就将它们困住了。
楚恒凑过来,然后赶紧撤退,离得远远的,“这是什么巫婆汤啊?!我先声明,是绝对不会喝的。”
顾然见两个人都是一副拒绝的样子,只好盛了一碗,自己喝了一大口。
二人一直看着她脸色的变化,只见她面不改色,似乎还有点享受,“一口汤喝下去暖和多了,其实味道还可以。”
她满脸真诚,“真的!别看这个汤颜色惨绿惨绿的,闻着也有点奇怪,但是喝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见二人还是不上钩,她只好说,“这些都是我千辛万苦收集来的,有些是官方手册上明确记载了对精神力恢复有帮助的材料,有些是我自己发现的,给小白鼠吃完,也确实有精神力恢复的效果。你们还是尝尝吧,也许有用呢?你们精神力要是不恢复,我们怎么才能走出这片峡谷去。”
“好吧。”温泽宣接过顾然手中的木碗一饮而尽。
“怎么样?”楚恒看着他,他实在不相信,这种汤能好喝到哪里去。
温泽宣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还行,对精神力恢复好像确实有点效果。”
楚恒闻言,也只好将信将疑地拿着碗盛了一些,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但他的表情可就不如温泽宣淡定了,“好啊,温泽宣,顾然,你们果然一个个都是演技派啊!”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把刚刚入口的东西吐出来。
“两位感觉怎么样,对精神力恢复有帮助吗?”顾然左右看了看。
两个人闭目调息了一会儿。
楚恒虽然万般不愿意喝这巫婆汤,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有用,我的精神力屏障开始缓慢修复了。”
“那就继续吧。”在他们两人调息的这段时间里,顾然已经分别为他们盛好了汤,还捞了满满的汤底物料,堆在碗中。“别只喝汤,里面的这些东西也都要全部吃掉。”
温泽宣和楚恒嘴角抽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两个字。
虽说是本届联邦和帝国的第一人,但两人毕竟还是年少,16岁进入军校,七年军校生活,如今也不过23岁,在如今星际人口平均年龄167岁的时代中,还只是少年而已,身上还有些未褪去的少年气。一直以来,虽然训练辛苦,但其他方面,都是娇生惯养的,没有体验过真正的军旅生涯,自然还是娇气的。
半锅汤下肚,楚恒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看着香喷喷的烤肉,也完全不想吃了。
顾然将特意留下的两个兔腿递给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摆了摆手,回到了树屋上。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这两个人吃瘪怎么就那么好笑呢。”
“敢说我们顾然炖的是巫婆汤。”
“我合理怀疑,顾然这是不想把自己的烤兔肉分给他们而使用的计谋。”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是太狡诈了。”
“话说顾然是真的很喜欢吃兔肉啊!”
“每次看到顾然吃兔兔那一脸幸福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也拿起手边的酱香兔腿。”
“你不是一个人,据报道,这一个多月,全星际的兔肉销量大幅提升,整个宇宙的兔子族群正在经受亡族灭种的灾难。”
树屋盖的匆忙,十分简陋,只有一间。所以这几天,顾然都是让给温泽宣和楚恒住的。
毕竟他们有伤在身,她自己就裹上一个行军睡袋,在树下的帐篷里将就着。
但今天,到了后半夜,却突然狂风大作起来,天色漆黑一片。
温泽宣被那魔鬼的汤药折磨到后半夜,一直没睡着,听到外面的风声,想到顾然,便开了一支荧光灯握在手上,起身来到了树下。
顾然居然也还没有休息,正坐在篝火前思考着什么。
火光被风吹得很乱,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黑暗,狂风呼啸,天地间好像只有这一簇火光,将人照亮。
“看这个天色,只怕马上要下雨了,你到树屋上来吧。”温泽宣走到顾然身边。
“来雷云星这么多天了,还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下雨天。”顾然伸展了一下双臂,起身开始收拾帐篷,温泽宣赶紧搭手。
“估计是快到雨季了。”温泽宣说,“来之前看过雷云行星的资料,这里的7-9月是雨季,我们的集训将在6月底结束,正好在雨季来临之前,到了雨季就麻烦了。”
温泽宣想到只剩下半个月的赛程,不由得一叹,他现在才算是彻底死心了。
顾然神色凝重,雨季的雷云行星将会更加危险,而他们注定无法在雨季开始前,顺利离开。
眼看雨滴开始掉落,两个人赶紧加快速度,返回树屋,顾然还顺手提上了装小白鼠的笼子,不过没有放在屋中,放在了屋檐下挂着。
楚恒已经躺下,他白天的训练消耗很大,因此睡得很沉。
温泽宣将自己的位置挪到角落,给顾然腾出了一个放睡袋的位置。
荧光灯的光很微弱,被放在两个人中间,荧荧地泛着温暖的黄光。
顾然没有躺下,她将睡袋盖在腿上,半靠在墙上。温泽宣也就靠在她的对面,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撞到一起。
窗外风雨交加,风声雷声雨声夹杂,但是屋内却温暖如春,一片静谧。
“其实,我很惊讶,你为什么会救我,我是帝国人。”温泽宣轻声说道。
“老实说,当时跳下岩浆的时候,我根本分辨不出来,你们谁是谁。”顾然轻笑一声,“再说,是联邦人或是帝国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总之,谢谢你。”也许当初救人的时候,顾然并不知道他是帝国人,但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中,她也完全没有厚此薄彼,怎么对楚恒,就怎么对他。在有些时候,他甚至感觉顾然对他更为照顾。“这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顾然心头一跳,她很想说,不如你以身相许来报答我吧。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过于油腻,他们相识的时间还不算长,远远没到能开这种玩笑的程度,万一一开口将对方吓到了,以后难免尴尬。因此只是微笑着说,“你不是说要请帝国第一机甲制造师,为我量身定制机甲么,这就是最好的报答了。你不必有什么负担,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享受到一些特权的。尤其是手好看的人。”
顾然的视线落在温泽宣的手上。
温泽宣也看向自己的手,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手长得好看,还能有这样的好处。他耳根渐渐红了,一想到全星际人都能看到这一段,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星网上已经是一片沸腾。
“这是在撩汉吗?”
“楚恒就躺在旁边,你们就这样深夜公然调情?你们当他是死的吗?”
“他确实是睡死了过去,一晚上这么多声音还能睡得着。”
“有些人还说顾然对温泽宣没企图?这话术,一套一套的,简直就是顶级绿茶!”
“气死我了,王子陛下你可千万别沦陷啊!”
“顾然你可是联邦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星网上的种种风波顾然不得而知,但是今夜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好像有什么声音。”顾然侧耳去听,精神力悄然铺开,向外散去。
片刻后,她面色凝重地从睡袋中跳了出来,“有大麻烦了,楚恒你快醒醒。”
“怎么了?”温泽宣也站了起来。
楚恒从沉沉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然快速地将他们眼下的处境说给两人听,“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株老树,原本是一条八级的黑盾喙镜蛇的老巢,后来被我挂在了树上,就是那张蛇皮。现在,三公里之外,有三条八级的黑盾喙镜蛇,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而来,都是母蛇,也许是雨季快要到了,来找这里的公蛇□□。”
在大部分的异兽族群里面,雌性都要比雄性更强。顾然能够轻松杀了八级的黑盾喙镜蛇正是因为它是公蛇。
“如果它们发现我们鸠占鹊巢,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顾然继续道,“□□期的异兽本来就更加暴躁,攻击性更强。”
“不如暂时撤退,先躲一躲?”楚恒提议道,如果是全胜时期,他自觉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确实是力有不逮。
顾然摇摇头,“恐怕不行。下雨的雷云行星很危险,原本缩在地底不出来的异兽都会冒出来,我们没有机甲,贸然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进入雨林,只怕更危险。对付黑盾喙镜蛇我多少有点经验,它的弱点我清楚。”
顾然仔细地将她上次对战黑盾喙镜蛇的详细过程说了一番,然后又将对方的七寸所在仔细地描述给两人。
“那就只有一战了。”
三人具是面色沉重,各自准备好战斗的准备。
“嘶——”蛇吐信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黑色的鳞甲滑过草地声音让人胆寒。
顾然带着武器翻身来到树下,除了给温泽宣的匕首和给楚恒的光剑之外,她手上还剩下一把改造过的光剑。
三条黑蛇终于出现在了顾然面前,比起顾然之前杀的那条,这三条黑盾喙镜蛇更为粗壮,鳞片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分外锐利冰冷,蛇头正中有一块红色的结晶,像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它们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已经易主,速度极快地向顾然袭来。
顾然抬手就是一剑,将最先冲到她面前的蛇头挡了开来。
黑盾喙镜蛇瞬间被激怒,立刻缠了上来,大嘴张开,一阵毒液喷射而出,顾然赶紧闪避。
见一击没有成功,这些黑蛇又企图将顾然缠绕窒息而死。
顾然凭借着灵活的身手,跳到了其中一条蛇的蛇头上,那蛇不停地翻腾着要将她扔下来,但顾然却一直不让它得逞。
它们似乎并不懂得如何配合,渐渐地竟然将自己缠在了一起。
顾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上的光剑向其中一条大蛇的七寸之处砍去,那里有一片与众不同的逆鳞。找起来其实并不困难,但难的是,这大蛇动作极快,你很难有这个机会。
但是就在顾然将要得手的时候,三条大蛇中最粗壮的那一条,竟然已经解开了纠缠的结,向顾然冲撞而来。
顾然一个不慎,被它顶得退出两米远。
就在这时,一道寒芒闪过,黑色的箭头附着着温泽宣的全部精神力,直接扎进了其中一条黑蛇的七寸之处。
那黑蛇瞬间痛苦地挣扎了起来,和它缠在一起的蛇,也被它抖了出来,正好让它撞上了老树的树枝。
撞上树枝之后,黑蛇只晕乎了几秒钟,便像是意识到树上有人一般,快速地袭了上去。
温泽宣这时候已经收起了弓箭,将匕首握在手中,楚恒的光剑也已经蓄势待发。
顾然看了一眼树屋上的情况,又继续和剩下的两条巨蛇战斗,这两条之中,其中一条被温泽宣的箭射中了七寸,不足为惧,另一条却是三条中最强的。
它冲击力实在太强,被它顶到一下,便气血翻涌。顾然咽下口中的鲜血,凭借着身手不断和它周旋。光剑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回旋镖出手,扎在了它的盾甲之中。
受了重伤的黑盾喙镜蛇更加凶猛了,它狂性大发地缠住旁边一棵双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竟然瞬间将那树干拦腰绞断,然后向顾然扔来,顾然就地一滚,用剑抵着身后的山壁,一个腾跃,踩着树干,跳到了黑盾喙镜蛇的头上。
这一夜的战斗注定是艰难的,等到天色将明,他们才终于将三条黑盾喙镜蛇的头颅斩下。
顾然腿上一软,跪了下来,她全身上下,全部都是血迹,刚刚杀那条最粗壮的黑盾喙镜蛇的时候,鲜血喷出,她躲避不及,被那粘腻的冷血淋了满身,还好这蛇的血液没有毒。
温泽宣和楚恒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整座树屋已经被完全破坏殆尽。他们的体能和精神力都没有完全恢复,手上又没有趁手的兵器,这一晚上,全是靠意志力支撑,才战到了最后。
这一仗,完全是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这绝对是温泽宣有生以来,赢得最艰难的一次,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好在,总算云收雨霁,夜幕散去。
看着天边的启明星,躺在地上的两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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